一醉久年
第4 8章上 第4 8章下
宋居寒大力甩上車門,徑直朝著兩人快步走來。
何故回頭說道:“賀一,你先進去。”
周賀一皺著眉,怒視著氣勢洶洶的宋居寒,并未挪動腳步。
宋居寒行至何故跟前,內心翻涌著一股股的憤怒與委屈,他渴望狠狠抱住何故,將其塞進車里,離開這個地方。然而,何故眼中的冷漠與拒絕深深刺痛了他,兩人之間仿若豎起一道無形之墻,哪怕他想往前多邁一步,都艱難萬分。他咬著牙道:“你鬧夠了嗎?”
“還沒有。”何故的心臟如鼓槌猛擊般狂跳,他幾乎用盡全部的定力,才維持住表面的平靜。他承認,自己有些懼怕發怒的宋居寒,那是對壓倒性暴力的恐懼。
宋居寒抓住他的胳膊:“你若想玩,下次我陪你,現在你該跟我回去了。”
何故甩開他的手,淡然道:“宋居寒,我們分手了。”
這兩個字瞬間激怒了宋居寒,他這一個多月以來最為懼怕的事終究化作一柄利刃,橫在了咽喉處,他低吼道:“分個鬼,我沒同意!”
“分手無需你同意。”何故堅定地說道,“你回去吧,從今往后你的婚喪嫁娶都與我無關,我不想再見到你。”
宋居寒心臟猛然一陣劇痛,他瞪著何故,不敢相信何故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你……你再講一遍。”
“我說,我們分手了,我不想再見到你。”何故也未曾料到,有朝一日自己能直視著宋居寒的眼睛,說出這番話語,這幾乎耗盡了他全身的勇氣。曾經那個他甘愿鞍前馬后、不顧一切對待的人,最終留給他的唯有痛苦與失望。他唯一感到慶幸的,便是自己活著走出了這段感情,哪怕為此傷痕累累。
宋居寒一把揪住何故的衣領,惡狠狠地道:“你不是何故,你把我的何故弄到哪里去了!”
周賀一眼明手快地抓住宋居寒的手,冷冷說道:“你放開他。”
宋居寒陰鷙的目光落在周賀一身上:“你算什么東西。”
“我是……”
何故深知宋居寒脾氣發作時的可怕,急忙喊道:“賀一,你進屋!這里沒你的事!”
周賀一抿了抿唇,鼓著腮幫子道:“故哥現在和我在一起,你別再糾纏他了!”
宋居寒愣了一愣,仿佛有什么在身體里炸裂開來,頓時渾身戾氣暴增,他低吼一聲,飛起一腳猛地踹向周賀一的肚子。
周賀一猝不及防,一下子被踹飛出去,臉色慘白地倒在地上。
何故雙目圓睜,幾欲眥裂:“宋居寒!”
宋居寒如同瘋了一般沖上去,一把將周賀一從地上拎起:“你碰了他?你他媽竟敢碰何故!老子殺了你!” 何故猛地撲上去,緊緊抱住宋居寒的胳膊:“宋居寒,你松開他!”
宋居寒仿若未聞,把周賀一使勁扔在地上,抬腳還欲踢去,何故憑借身體的重量將其狠狠撞倒,揮拳朝著他的臉擊打。
宋居寒迅速抓住何故的手腕,一個敏捷的翻身,把何故壓在了身下,他雙眼血紅,高聲怒吼:“你和他?!何故!給我說清楚!”
“與你無關!”何故緊緊揪著他的衣領,恨聲道,“宋居寒,我和你已毫無瓜葛!”
“放屁,你他媽活膩了!”宋居寒把何故拽起,使勁往車上拖。
何故無論怎樣踢打都無法擺脫宋居寒的控制,整個人極為狼狽,他內心劇痛、雙頰灼熱,此生、此世,唯有宋居寒能讓他遭受無盡的痛苦與羞辱——他深愛的人,給予他最深重的痛苦與羞辱。
眼看何故即將被拖上車,周賀一還疼得無法起身。
這時,正巧有巡邏警察路過,用手電筒照了照他們,嘴里說著讓人聽不懂的法語,快步奔來。
宋居寒狠狠砸了一下車門,怒沖沖地用法語講了句話,警察掏出警棍,聲色嚴厲。
駕駛位的門開啟,一個法國司機跑下,驚慌地解釋著些什么。何故趁宋居寒放松,竭力掙脫他的手,跑到周賀一身旁,顫聲說:“賀一,賀一,你情況如何?”看著周賀一蒼白的面容,他一陣陣地心疼與愧疚。
周賀一的臉皺成一團,但仍咬著牙道:“……沒事。”
“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我休息會兒……”
“何故你給我放開他!”宋居寒說著就要沖過來。
兩名警察跑來,擋在何故和周賀一面前,大聲呼喊著什么。
周賀一深吸一口氣,用不太流利的法語夾雜著英語對警察說:“不,他不是我們的朋友,他襲擊我們,我們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脅。”
宋居寒氣得面色慘白,瞪向周賀一的眼神猶如要把人吞噬。
司機急得不行,不停地在中間調解,并低聲勸說宋居寒。
兩個警察大概也不愿管這類小小的打架事件,就在一旁等著他們自行解決。
宋居寒握了握拳,他指著何故,眼圈泛紅道:“何故,整個世界也就只有你敢如此對我,我不會放過你的。”他轉身打開車門,上了車。
司機很快將車開走。
警察過來詢問他們狀況如何,是否要去醫院,周賀一擺了擺手,不想去,可何故堅持,他清楚宋居寒出手有多重,還是把人送去了醫院。
在醫院檢查過后,周賀一不愧年輕,又長期健身,確實沒什么大問題,只是需要靜心休養,他肚子一片全都發紫,疼得臉上一直沒什么血色。
第48章下
為何不停地向他致歉,內心既憤懣又哀傷。
每一回,每一回他都會低估宋居寒的混賬程度。
周賀一強擠出一絲笑:“不是你的錯,別再道歉了。”
何故輕揉他的頭發,低聲道:“我帶你去酒店歇著。”那個家眼下是回不去了,宋居寒肯定會再度找上門,還不知會怎樣鬧騰。
他并非未曾思量,宋居寒對于他們的“分手”會作何反應。
宋居寒定然無法容忍自己被拋棄,無關是否喜愛,單是依著宋居寒的性子,就難以忍受這般失了面子。
故而他選擇緘口不言,一走了之,期望給宋居寒足夠的時間去消化,如此他歸來時,或許能少遭遇一些怒火。未曾料到卻是徒勞,宋居寒的怒火竟燃至數千公里外的巴黎,還殃及了周賀一。
周賀一抱住他的脖頸,親了親他的嘴角:“別自責了,我沒事。我明白你為何要離開他了,他著實是個混蛋。”
何故苦笑著,不知該如何回應。
給周賀一開好藥,何故攙扶著他往外走。
天色已全然暗下,巴黎的市區極不安全,這家醫院所在之地更是人跡罕至,他們站在路邊打車,總感覺往來黑人的目光不懷好意。
忽然,一輛黑色面包車于前方急轉,唰地停在了他們跟前。兩人均覺不妥,趕忙往后退。
車門開啟,兩名白人壯漢跳下車,一把揪住何故,蠻橫地將人塞進車里。
“你們是……”何故在瞧見副駕駛坐著的宋居寒時,又惱又急,連話都難以繼續。
宋居寒未發一言,甚至不曾回頭,就那般端坐著。
周賀一喊道:“故哥,你們干什么,你們這是犯罪!”
一個壯漢一把捏住周賀一的下巴,掏出幾張照片拍著他的臉,冷冰冰地說:“你的家庭住址、公司、親戚、朋友的信息我們已然全部掌控,倘若你做出任何不理智的舉動,就得承擔所有不理智的后果。”
周賀一目眥欲裂,怒瞪著壯漢。
壯漢將他扔到地上,轉身登上車。“賀一,賀一!”何故掙扎著想要出去,卻被使勁塞進車里,車門隨之關閉。何故怒目圓睜地瞪著宋居寒的后腦勺,“宋居寒你這個瘋子!你要綁架我嗎!你這混蛋!”他激動得欲撲過去。
壯漢把何故拽回座位,一塊散發著詭異難聞氣味的濕毛巾捂住了他的口鼻。
何故掙扎數下,只覺眼前眩暈,最終無力抵抗地昏厥過去。
下一刻,他猛地從床上坐起,警覺地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之所。
他跳下床,推開窗,外面是一望無際的大海,熾熱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入,留下一片金黃。
這是何處?宋居寒把他帶到了何地?
他打開門沖了出去。
他置身于一座偌大的別墅,充滿現代感的美式裝修風格,四處可見的藝 何故甩了甩昏沉的腦袋,沿著樓梯而下,邊喝道:“宋居寒。”
“宋居寒!”何故再度大喊。
一位身著西裝的印度人步入客廳,向他微微躬身,用手指比出噓聲的動作,而后做出請的手勢。
何故緘默地隨他前行。
那印度人將他引領至一間房前,輕輕敲了敲門,接著把門推開一條縫隙。
何故瞥了他一眼,他后退三步,隨后轉身離去。
何故深吸一口氣,推開了房門。
此乃一間書房。
東西兩面墻立著兩個巨大的書柜,擺滿了書籍,正對著大門的是一面半月形的落地窗,落地窗旁放置著一個看似舒適的單人沙發。
宋居寒正坐在那沙發上,一條腿彎曲,另一條長腿垂落在地毯上,他手中拎著一瓶朗姆酒,紅褐色的酒液在瓶中晃蕩,宋居寒歪著腦袋靠在沙發上,仿若沉睡。聽到聲響,宋居寒睜開雙眸,緩緩偏頭看向何故,他發絲凌亂,眼神迷蒙,滿臉頹喪的醉態,卻依舊美得令人窒息。
何故感到心弦緊繃,下意識地后退兩步。
宋居寒飲了一口酒,接著將酒瓶子扔至一旁,搖晃著站起身來。
何故不愿面對醉酒的宋居寒,轉身欲走。
“不準走。”宋居寒低聲說道,“你哪兒也不許去,不管你逃到多遠的地方,我都會把你抓回來。”
何故聽聞此言,止住了腳步。
誠然,他此刻不面對,遲早也要面對,并無差別。他深吸一口氣,轉過身來。
宋居寒走到他跟前,伸出手,輕輕捏住他的下巴。
何故面無表情地凝視著他。
宋居寒突然按住他的胸膛,將他抵在門上,帶著酒氣的滾燙的唇貼了上來,重重吻住他,粗暴地吮吸著。
何故毫無反應,任由他以掠奪的姿態親吻。
宋居寒喘著粗氣,啞聲說:“何故,我們為何會變成這般。”
他們為何會變成這樣?這不單單是宋居寒的疑問,他自身也存在問題,他那般作踐自己去喜歡一個人,本就是做了件世間最愚蠢之事,如今他不過是在糾正自己犯下的錯誤罷了。
宋居寒緊緊擁住他,臉埋在他脖頸間,貪婪地呼吸著屬于“何故”的熟悉氣息:“為什么,我們為何會變成這樣。”何故眨了眨眼睛,輕聲道:“已然如此,糾結于為何又有何意義。”
“不對,我們不應是這樣。”宋居寒收攏雙臂,簡直恨不得將何故嵌入自己身體里,“你厭惡我結婚是嗎,我不結了,我不和任何人結婚,我也不再炒緋聞了,你跟我回家吧。”
何故的喉結上下滑動,在宋居寒耳邊一字一句清晰地說:“宋居寒,我與別人發生關系了。”
宋居寒的身體僵住了。
何故的神情冷酷至極:“我不知道如何比較你和他到底誰的床上功夫更優。” 宋居寒緩緩攥緊了拳頭。
“我已然不再符合你的標準,連唯一的長處也喪失了,如今你大可以重新去豢養一個溫順、乖巧、純凈的小男孩兒。”他刻意強調了“純凈”這個詞,語氣中滿是嘲諷。
“閉嘴!”宋居寒猛地爆吼一聲,死命揪住了何故的衣領,神情猙獰得猶如要將人吞噬。
何故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
“你膽子可真不小,你他媽的……你怎敢如此待我!你怎敢跟別人睡!”宋居寒驟然反絞著何故的衣領,勒住了他的脖頸!
何故瞬間呼吸困難,他雙目圓睜,臉漲得通紅,奮力想要掰開宋居寒的手,卻徒勞無功。
宋居寒將他猛地摔在地上,撲上去就拉扯他的衣服,嘶聲叫嚷道:“他碰了你何處!我要砍了他的手腳,我要割了他,我要殺了他!!”
“宋居寒!”何故一邊掙扎一邊大聲怒喝。
宋居寒撕扯了幾下,忽然感到心臟劇痛,四肢綿軟,緩緩倒在了何故身上。
何故使勁喘著氣,一時也感覺周身無力。
宋居寒的聲音變得哽咽:“何故,我要何故,我不要你,我要何故。”何故睜大眼睛望著天花板,眼中盡是空洞,他用力握緊了拳頭,指甲幾乎嵌入肉中。
你所期望的那個何故,在這七年的時光里,已被你一點一點地抹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