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說的這個老魏,名叫魏至芳,住在北莊村新莊隊李家巷巷里,今年整整一百歲,沒有見到她的時候,我在想,一百歲的老太太會是什么樣子呢,會不會糊涂得啥都不記得了呢?
初春的一天,經過尚未吐綠的老槐樹,路過有些荒蕪的古梨園,我走進了老人的家里,見到了這個一百歲的老壽星。老太太住在寬敞的客房里,屋子里干凈而又整齊,擦得明亮的火爐散發著溫暖。老太太很精神的坐在床上,面容潔凈,黑色印花的大兜襟衣服,干凈而又齊整。看我進來,老太太親熱地招呼要我坐在床邊,拉住我的手,問我吃了沒,要不要喝水?我的眼眶忽的一熱,想起了早已離世的奶奶,在的時候每次見面都是這樣問我,一種親近而又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
老太太耳朵稍微有些背,眼神很好,說話平穩而又清晰。兩個多小時的聊天里,她記憶最深的是生產隊時候的事,說她雖然裹了腳,可是上樹抹泥,登梯下果,拔麥拉耙,種地施肥,樣樣都沒有落后過,我看著老人比粽子大不了多少的小腳,這雙帶著舊社會烙印的三寸金蓮,承載的該是怎樣的精神和力量啊!順著老太太快樂而動情的回憶,我似乎一步步走入了那些遙遠的年代,似乎看到了一位英姿颯爽的女人,尖尖的小腳踏上云梯,果園里流淌著她爽朗的笑聲。
“現在的社會真好啊,人們吃得好穿得好,天天就像過年一樣。”老太太有些感慨:“我們年輕的時候,可是受罪了,舊社會是沒飯吃,解放了,又是三年困難時期,大鍋飯啊,一頓飯就打一大碗飯,回家分給七八個人吃,分到自己這里,常常已經沒飯了,就把碗底沾的一點飯糊在野菜團子上吃……”因為一段時間的特殊和艱難,在老人的心里留下來難以忘卻的記憶,饑餓,貧窮,野菜,麩皮,這樣的生活在現在的孩子們心里,真的是無法想象,也不可置信啊!
老太太現在和唯一的兒子兒媳生活在一起。她的兒子李堯老師,今年已經七十八歲,說話和行動都有些遲緩。在和李堯老師的說話中才知道,他前年出了一次車禍,腦部受傷,在醫院昏迷一個多月才醒過來,做手術時取掉了頭上的一塊骨頭。李堯老師摘下帽子讓我看,整個左腦都陷了進去,非常觸目驚心。李堯老師打趣地說:“就因為還有個老太太,任務沒有完成,老天爺才不肯收我吧!”李堯老師的大兒子住在另外一處院子里,老二和老三都在城里工作,每個月底和逢年過節都會回來照顧三個老人。
正說著話,李堯老師的愛人回來了,熱情的和我打著招呼,非常和善能干的女主人。她走路半邊身子有些斜,聽她說這幾年腰椎一直不好,再加上今年過年的時候一腳踩空,從二樓樓梯一直滾了下來,沒想到除了胯骨有些疼,其它都沒啥問題。聽完她的話,我由衷地說:“都是因為你們有孝心,,老天在保佑你們呢!”李堯老師的愛人已經七十五歲,她每晚就睡在老太太身邊,方便隨時起來照顧老太太,可是又不放心李堯老師的身體狀況,所以讓李堯老師每晚睡在客廳的沙發上。
看著眼前的這三個老人,他們互相陪伴,安度著晚年。他們就是一部活著的歷史,是現實中最生動的教科書。也許,正因為他們經過了那些艱難的時代,才更能體會幸福生活的來之不易;正因為他們穿越了歲月的風煙,才更加珍惜人間的親情,難得的緣分。
天已晌午,陽光正暖,我向三位老人告別,李堯老師和她愛人一直送我走出巷道,我回身道再見,陽光在他們身上渡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輝,看起來那么寧靜和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