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燭光耀紅,簡單明了。石屋還算寬敞,內置不過竹床、石桌、石凳而已。
纖葉將子休扶坐石凳上,順手提起桌上水壺給他倒了一杯清茶。
? ? ? ? 茶香四溢,暖氣騰騰。
子休體內的“百蛹丹”不時發作,渾身冷寒,喉嚨干癢難忍。他強作沉著,雙手顫巍地捧起水杯緩緩飲盡。暖流潤體,腸胃這才稍覺爽快。
清泠小心地將黑劍擱在竹床邊,身子斜靠石床躺臥下來。
纖葉沏上一杯茶水遞向清泠,側坐在她身旁。
石寢安然,靜悄無聲。
? ? ? ? 不多久,只聽纖葉說道:“三日前,在玄武都虛日宮,我與往日一樣在殿帥府側室閱讀各族典籍。天夕陽漸落之時,門外侍衛慌張進殿與白將軍奏報,言說殿外來了玄武都的使臣。殿內安謐,侍衛的急報引起我的注意。我隔著卷簾,悄悄向大殿望去,只見殿門敞開,來人黑甲裹身,面具蒙臉,大搖大擺漫步而入。我凝神觀察,見那人衣甲上繡著一對纏鬧的龜蛇,知是玄武使無疑。那使臣昂首挺胸,環殿四顧,瞥見大殿長案兩側雄立著幾位佩刀的侍衛,搖了搖頭。”
“使者靜直站立,沉聲不語。白將軍便曉得了他的意思,喝退了左右,關閉殿門,請那人側案坐歇。那使臣毫不客氣就地盤坐,與白將軍對向而視。白將軍倒不挑理,問使臣此番來虛日宮所謂何事。那人終于開口,粗聲道:‘方圓內傳言,九天神女身系上古之秘。玄武君為保北疆無恙,相請白將軍前往洩尾城禳星祈福。’。”
“白將軍聞言一笑,說道:‘自凰王劍謁四國,重定方圓以來,各族自治多年,從未聽說什么上古之秘。神女受命于天,豈能輕易離開?’”
清泠凝神細聽,一改先前的凌厲模樣,慈藹笑道:“保佑玄武都?不過是想獲知九天之秘。玄武、白虎、青龍三君些年來乘著凰王銷聲匿跡,日漸膽大,為所欲為。怕是早已忘記了昆侖之盟。”
清泠又道:“白將軍質問之下,來使如何作答?”
? ? ? ? 纖葉道:“那使臣極其傲慢,言道:‘凰王神龍首尾,不問世事。近年來白虎峽發展迅猛,廣招人才,強兵秣馬。虎君野心,欲圖整個方圓,路人皆知。玄武君唯恐將來一戰,深知未雨綢繆,要防范未然。前些時日探子回報,聽說虎君已向青龍谷要了東方蒼天之野的巫祝狐美人。一旦白虎峽捷足先登獲知上古之秘,只怕于玄武都不利。”
? ? ? ? 子休心道:“怪不得昨日纖葉與大哥離咸言說,一旦狐美人到了臥龍城必被虎君要走。原來她先前便知道了消息。”
? ? ? ? 纖葉又道:“白將軍聽完,笑道:‘白穎位居九天神女,從不知道什么上古之秘。難不成身為玄武都臣子,還能欺君不成?’”
纖葉口若懸河,接著道:“那使臣聞言哈哈大笑,奉承道:‘方圓里誰不知曉白將軍忠君愛國?常溫在來的路上聽見孩童編頌歌謠贊美將軍功德。’聽到此處,我才曉得來使乃是赫赫有名的公子常溫。”
清泠挑皺眉頭,道:“常溫,常溫……”她念叨著這個名字,卻想不起此號人物,搖了搖頭。
纖葉解釋道:“她在虛日宮時常聽宮中美婢、貴婦談論玄武都有名有勢的公子哥。傳言常溫是玄武君的私子,為人桀驁,性格狂放。他在宮內眷養美人、婢女無數,專用來玩耍消遣,名聲極為惡劣。前些時日,虛日宮里傳言,玄武君為鞏固與北海蛛人族的關系,曾向蛛娘請求將蛛人族公主許配于他。那蛛人公主嫌他浪蕩,寧可絕食自棄,也不相從。”
子休咽喉干癢,說不出話,只能豎起耳朵凝聽。聽說來使常溫是國君之子,內心已清楚君王對此事的重視。又聽聞常溫貪淫無禮,心生鄙夷。
纖葉道:“白將軍聽說來人是玄武都的殿下,不敢怠慢,走下殿階躬身拂禮。那常溫也不理睬,咯咯直樂,瞅著白將軍身姿,調笑道:‘將軍姿容美艷,身材婀娜,比我宮中侍妾強上百倍。’白將軍被他調戲,臉面青紅不定,礙于他的身份,終究忍住。將軍言道:‘大殿之內只說政務,公子若是沒有其他說辭,還請偏殿休息。白穎準備了歌舞佳肴,請公子品鑒。”
? ? ? ? 纖葉接著道:“常溫見白將軍回絕謝客也不惱怒,只問了一句:‘將軍難道不想入朝拜相么?’”
清泠聞言倒抽一口冷氣。她心中對這位老朋友太過了解。
? ? ? 清泠道:“白穎雖是女子,爭強好勝之心卻勝過男兒,平生摯愛權利。玄武都七位宮主獨她一位女子,年紀又是最小,其余六人均對她寵愛有加,關照呵護。那常溫定是看中了她對權利的貪欲想要以此相誘,好騙她入朝。”
? ? ? ? 纖葉道:“白將軍既身為臣,玄武君想她入朝,只需下達詔令,將軍總不能抗旨吧?又何必讓常溫利誘相請?”
? ? ? ? 清泠笑道:“小葉子,你在虛日宮中應該有所聽聞。今日這玄武都七宮之主,乃當日老國君的貼身侍衛,因當日白虎峽遭困,救君脫難,保駕有功,都被封了領地。自那以后,七人各自為政,聽調不聽宣。新君登基后,想削奪他七人權力,收回封地,已不是一日兩日,奈何一直抓不到把柄。”
纖葉似懂非懂,點了點頭,接著道:“白將軍聽了常溫之言愣了神,在大殿內踱步。過了許久,臉面堆笑,問向常溫,如何才能登堂拜相?那常溫見她相問來了精神,從地面一躍而起,哈哈笑道:‘說出上古九天之秘,相印轉瞬即至。’聽聞此言,我在側室害怕的緊,也不知白將軍如何作答,心中忐忑,聽得更加入神,一字一句都不敢遺漏。”
“白將軍俏臉含笑,對常溫道:‘我若確實不知道九天之秘,又該如何?那常溫無理至極,大步走上殿階,坐在白將軍的雕花玉座上,兩腿翹在案板上,厲聲喝道:‘將軍若是不識時務,相位另擇他人。非但如此,你虛日宮主的位置只怕不保。將軍可曾聽過,所謂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只盼白將軍時刻記住,您不僅是九天神女,還是玄武都的臣子。”
“那常溫言語霸道,句句逼迫。白將軍手扶面額,蹙眉不語,半晌,才回道:‘公子不必威嚇我。事關重大,白穎難以專斷,請公子先行休息,容思考些時日再行回復。’,那常溫赫然起身,冷道:‘時不我待,便給將軍十日時間,期限到后希望能夠看到將軍為國盡忠的誠意。’”
? ? ? ? “言畢,常溫轉身離去。白將軍緩坐在地,濁氣長噓,沖大殿側室,遙遙說道:‘小葉子,出來吧,你......你都聽見了吧。’”
清茶淡香,彌漫石寢,明志怡神。子休幾杯茶水進腹,只覺得肌體的勁力恢復了些許。木僵的手掌徐徐張開,微一握拳,嘎嘎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