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涼想，如果再快一點，是不是就可以救下袁姍，而不是這樣殘忍地看著她冰涼的尸體？
他不敢接受這樣的現實，他覺得這只是一場夢，一切都是假的，等到天亮了，眼睛睜開，一切又會是當初的模樣，他們還是幸福的一對。
袁姍的身上，穿著一件米色風衣，那是她生日的時候，宋涼送給她的禮物，現在，他給她穿上，即使到另一個世界了，即使喝下了孟婆湯，至少，至少見到這件衣服時，會有種莫名的熟悉吧。
“不！”宋涼最終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他崩潰了，咆哮著，咒罵著。
“你，不愿意她離開，是嗎？”周圍突然變得慘白一片，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他，不知道是誰的聲音在回蕩。
“是，是，只要能讓她活過來，你讓我做什么都愿意。”宋涼顧不了那么多，只要能讓她活過來，付出任何代價他都在所不惜。
“好，那你就做好重新開始的準備吧，希望這一次，你能夠把握住機會。”
宋涼突然間被一股強大的吸力給吸了下去，周圍也變得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感覺得到巨大的力在撕扯他，然后，他就暈了過去。
“懶豬，起床啦，太陽都曬屁股了。”宋涼身上的被子被一把扯開，涼嗖嗖的，迷糊中他睜開眼，袁姍雙手插著腰正氣呼呼地瞪著他。
時光，真的倒流了？
袁姍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耳朵，稍一用力，一陣疼立刻往心里鉆。
看來這都是真的，不是做夢，或者，之前的才是在做夢？真真假假，一時都糊涂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緊，不能讓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也許，只有這一次機會了。
“疼，疼，老婆，輕點，我起床，我立刻起床。”宋涼連連告饒，袁姍這才松開了手。
“快點啊，早飯都快變成午飯了。”她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
宋涼起床穿衣服，洗漱好走到餐廳，桌上放著一杯牛奶一個雞蛋和兩片面包，袁姍正在廚房里收拾，宋涼看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翹，能夠娶到她這樣賢惠的老婆，真的是攢了八輩子的運氣啊。
“老公，一會出去逛街吧。”袁姍收拾完廚房，一邊擦著手上的水，一邊看他。
“逛街？”宋涼嘴里嚼著面包，含糊說著，“老婆，我翻了翻黃歷，今天不宜出門，咱還是在家待著吧？”
這個借口真爛，宋涼自己都覺得太不走心了，可是時間緊迫，沒空想個好借口，臨時湊合著先用吧。
“你是不是不愛我了？”袁姍眼睛瞪得和現在的一些明星一樣大，一臉委屈兩眼淚，仿佛自己成了竇娥一般。
“愛，愛，當然愛。”宋涼急忙解釋。
“你說，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喜歡的人了？如果有，我也不攔著你，我走，讓你們好好過，我會祝你幸福的。”
“別，別，這都哪對哪啊，我的心里只有你一個，沒別人，我對天發誓，絕對的。”宋涼有口難辯，說實話，那更荒唐，下場只會比現在更慘。
“那你掙的錢不給我花還想給誰花？”袁姍一改之前的柔弱，惡狠狠地看著他，就差一口把他給吞了。
“好，好，逛，不給你花給誰花啊。”宋涼見改變不了她的想法，只好點頭同意，大不了換一條路走，避開總可以吧。
一路上，宋涼緊緊攥著袁姍的手，不敢放開分毫，有多久沒這樣牽過手了？還是在大學剛談戀愛那會有這種感覺吧，想想，時間過得好快，五年都過去了。
宋涼執意要繞開那條會出車禍的路，可袁姍覺得那條路近，死活不同意，宋涼拗不過她，只好跟著她走。
一切，似乎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驅使，依然沿著當初的軌跡運行，什么都沒有改變。
站在路口，宋涼緊緊盯著紅綠燈，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直到綠燈亮了，他才稍稍松了口氣，拉著袁姍穿過馬路。
人群一陣騷動，開始四散而逃，宋涼側過臉看，一輛卡車失了控，正朝他們撞來。
是了，被撞的不只是袁姍，還有我，那我，究竟是死了，還是活著？宋涼在最后一刻，腦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想要再來一次嗎？”那個聲音再次響起，“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
“好，再給我一次機會，這次我一定可以救下姍姍，只要她活著，就算是我死了也無所謂。”宋涼眼里充滿渴望。
“好，那，開始吧。”
宋涼睜開眼，袁姍正站在他的面前，他連忙捂著耳朵，說道：“我起床，我馬上就起床。”
“咦，今天怎么突然這么自覺了。”袁姍露出驚訝的神情，“那趕緊的，早飯都快變成午飯了。”說完，轉身離開。
宋涼穿好衣服，洗漱好，走到餐桌邊上，一杯牛奶一個雞蛋兩片面包，袁姍在廚房里收拾，一切都是他熟悉的模樣。
“老公，一會出去逛街吧！”袁姍收拾完廚房，一邊擦著手上的水，一邊看他。
“能不去嗎？”宋涼放棄了那個很爛的借口，直接表明自己的態度。
“不行。”袁姍眼睛瞪得老大。
“好，那就去。”既然在這件事上已經沒有辦法了，索性就不再糾纏，等到過馬路的時候，看好時間，晚一點再過去就好了。
走在路上，宋涼緊緊攥著袁姍的手，紅綠燈口，宋涼并不急著過去，只是看著人群往前流動。
“怎么不走啊？”袁姍問。
“不急，等會。”他笑著看她，拉著她的手從未放開。
人群開始騷動，果然，一輛卡車沖了過來，以他們現在的距離，應該不會再撞到他們了。
宋涼正暗自得意，卻不想卡車突然轉了個彎，避開人群，向他們沖來，速度太快，根本來不及躲避。
“砰”的一聲，宋涼能感覺到自己被撞飛，時間仿佛變慢，他在空中飄著，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不遠處，袁姍也躺在地上，他想爬起來，可整個身體都在抽搐，他看到她的身下，殷紅的血慢慢流出，他的視線開始模糊，一陣倦意襲來，這世界，突然好安靜。
“什么都改變不了，無論怎么做，結局都是一樣的。”宋涼癱坐在地上，兩眼無神，暮氣沉沉。
“如果結局改變不了，你還愿意去做嗎？”那個聲音問道。
“如果終歸是死，那做這一切又有什么意義呢？”
“如果終歸是死，難道就真的沒有意義了嗎？”
“有意義嗎？連自己愛的人都救不了，就是廢物一個。”
“再給你一次機會，自己去領悟吧。”
宋涼睜開眼，天才微亮，袁姍還在他的身邊熟睡，那模樣，真可愛，他記得以前他總喜歡趁著她睡著了偷偷看她，還喜歡偷摸她的頭發，后來，也許是在一起時間久了，似乎感情也淡了，也沒了這習慣。
驀然回首，才發現過去那么美好，他們已經一起走過這么多年。
他不再睡了，躡手躡腳起了床，走進廚房，他已經很久沒有碰過鍋碗瓢盆了，一直都是袁姍在照顧他，今天，也讓他做點什么吧。
米淘好放進電飯煲，打開燃氣灶，鍋里放水，水里放上四個雞蛋，本來他想煎荷包蛋，可覺得成功的可能性不一定很大，所以放棄，選擇了這個怎么做都能成功的水煮蛋。
冰箱里拿來牛奶，打開，倒進杯子，放進微波爐，加熱三分鐘。他又拆了兩袋榨菜，盛在小碟子里，放在桌上。
收拾得差不多了，他輕輕推開臥室的門，袁姍還沒醒，他稍稍坐在床邊，就這么看她的臉，忍不住伸手輕輕撫摸，皮膚和皮膚之間的接觸，能夠感覺得到的溫度。
“咦，老公，今天怎么起這么早。”袁姍睜開眼，看到他，懶懶一笑，順勢握著他的手。
“看你這么辛苦，今天我來做早飯給你吃，犒勞犒勞你呀。”宋涼握著她的手，緊緊的，生怕一松開就失去她。
“哇，老公你真好。”袁姍摟著他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起床，吃完早飯帶你逛街去。”
如果結局無法改變，那就過好之前的每一秒吧。
“嗯，老公，你煮的粥真好喝，這個雞蛋也煮得不錯。”袁姍一邊狼吞虎咽，一邊不忘夸他。
宋涼沒說話，只是看著她笑，這丫頭，總是變著法的夸他好，努力發現他身上的優點，從她身上，讓他感受到了滿滿的正能量，有她的鼓勵，工作也是干勁十足，很快就因為業績突出，被提拔到了總監的位置。
能遇到她，這一生都沒有什么遺憾了！
“走吧。”袁姍打扮好，沖著他莞爾一笑，伸手挽著他的胳膊。
“走吧。”宋涼回道，伸手撥了撥她的劉海，給她弄好。
陽光照在他們身上，很暖，宋涼的心里沒有恐懼不安，反倒充滿平靜。
我曾經擁有過，這就足夠了！
“你告訴我，我是不是已經死了？”宋涼坐在地上，神情安詳，眼底波瀾不驚。
片刻沉默，聲音終于響起。
“是，你和你的妻子都已經在車禍中喪生，我們取出了你的大腦，和超級計算機連接，讓你可以繼續思考，甚至，可以重新回到過去，只是，這一切都是虛擬的存在。”
“足夠了，你們讓我做完了我想做的事，我很快樂，現在，就讓我好好地陪我的妻子吧。”
“你確定？”
“確定！”宋涼回答得很堅定。
周圍漸漸黯淡下來，直到什么都看不見，死寂一片，這是個不存在的世界，然后，什么都沒有然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