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寫這篇文章到最后部分我一定會是沉默流淚的,會痛,但是我想把它寫出來,我有種執念,或許寫出來了我就能真正的敞開心扉了。
我想寫的是我的家庭,主要是我的母親。我的父親是傳統的父親,沉默,像山一樣,在家里幾乎感覺不到他的存在,我能感知的更多的是我的母親,我的姐姐是個冷若冰霜的人,活到現在真懷疑啊!我們真的是一家人?記憶里母親的話就像一把把刀,插在我的胸口。
今年我22歲了,沉默,有點自卑,不夠自信,敏感,缺乏來自家庭的安全感,向往自由,有時候會感到孤獨,甚至到現在我有種漂泊感,明明我不在漂泊,甚至出現了無依無靠的感覺,有時候在家里一個人待久了,會感到窒息。這所有一切都是拜他們所賜,前幾年會恨自己,怎么是這樣的性格,為什么不能像其他的孩子那樣開朗陽光,笑容溫暖,愛開玩笑,為什么這么沉默,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為什么這么穩重早熟,為什么不能有符合年齡的姿態。這兩年想明白了很多事,看淡了很多事,我想很大的原因是我看書了,開竅了。
父親是個可有可無的人,好像一輩子我們都沒說過幾句話,就像熟悉的陌生人。比起我,他更愛母親吧!婦唱夫隨。
下面說說我母親是如何對待我的,是如何傷害我的。
第一,她很強勢,無法溝通
總想控制我的想法和發展,毫不在乎我的想法。如果我有不同于她的意見,她不是和我討論,商量,而是罵我,我們總以爭吵結束。我挨罵是家常便飯。
任何時候她不會站在我這一邊,我總是錯的,無論真的對錯,信任同幸福并肩,都不是我能體會的詞。
我說去哪玩了,她就會說我不務正業,亂花錢。她只在乎錢。她對我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省錢不花錢的孩子那兒。
第二,不關心我導致我沒有安全感。是個很冷漠的人。
我說我哪兒疼,她就裝聽不見。怕是除非我倒在她面前,她才會意識到啊,孩子是真疼啊!所以20歲以后,我哪疼都不會跟她提,如果提了我會為自己感到羞恥,我不要乞求的愛。我知道她不會在乎,最愛我的除了姥姥就是我自己。
上學之后,她從來沒問過我一句廢話。我在哪個班,在哪個宿舍,考試考了多少分,我喜歡什么,有沒有朋友,從來不會問,就是說她對我一無所知。直到我已經記不清了,大概是高中吧!她問我有沒有人欺負我,就這么一句,我當時愣了很久,感動了一天,多年之后回想起來,當時的我是那么卑微,好像一生只期待這一天,這一瞬,乞求母親的愛。可悲又可笑。
很多事她不會放在心上,于是就出現了多年來一直問我一個問題的莫名其妙,反反復復,我對她太失望了。
好像我只有生病了,才可以得到點關心。這個時代的父母也總給我一種錯覺,只有換了病的孩子需要更多的關心和愛護。
第三,語言虐待,暴脾氣,風涼話,不會說話
小一點還沒有虐待這個詞時,我已經被虐的體無完膚了。母親很苛刻,諷刺打擊挖苦謾罵指責這些詞形容我從她那得到的待遇再合適不過了,這些詞就是為我量身定制的。用言語中傷我比打在我身上的殺傷力大太多,本來她就是個暴脾氣,甚至我也被打過幾次。我從來不流鼻血,那一次挨了她的巴掌血濺到了墻上。還有我曾經莫名其妙就被她打了,多年以后想起這事,我想應該是工作時受氣了。很多事都是多年后我才明白的。
挨罵是我的必修課,我沒有選修的機會。大概初中以后,幾乎她所有對我說的話就是罵我的話。我就像個受氣包,垃圾桶,任她發泄,直到現在我所有關于她的夢都是不美好的,甚至夢里她也在喋喋不休的罵我。現在我問過去的自己,我難道就是這個苦命嗎?我一定是被上帝遺棄的孩子,要么我上輩子犯了滔天大罪,這輩子我必須承受這些我該承受的。
她愛說風涼話也是讓我心碎的原因之一。好像我心痛,傷心和她無關,好像我不是她的孩子。暴脾氣的人大多是直腸子,死腦筋,不會安慰人,她是個典型。
她不會說話,一句話能把人噎死,讓人沒有心情再繼續這個話題。甚至我舅媽剛結婚時,就被她說哭了。我完全能理解她那種委屈,我委屈的情感堆積了我的整個生命,我又怎么會不理解呢?
第四,用眼神殺死我
暴脾氣,不會說話,犀利的眼神是她的三大技能。有時她不會直接罵我,而是走更快速的捷徑,直接用眼神殺死我。但現在她歲數大了,也累了,我回家的次數少了,我們接觸的時間少了,她不會再走這我認為的最快速的捷徑,我反倒懷念起來了,以前那個不敢直視她雙眼的小孩兒哪去了。那一個個眼神殺死我的瞬間在記憶里深刻的像手上的刀疤,沒想到有一天也會這么輕而易舉的消失。
第五,好面子,自尊心爆表
她很好面子,自尊心極強,但是她從來不會考慮到我也是個有點要面子,有強烈自尊心的人。犯了錯,不肯認錯,否認一切錯誤就算了,稍微多說幾句,就生氣了,就煩了,但是如果其他人犯了錯,她就會抓著不放,蘋果說成西瓜。真是心累啊!
第六,一板一眼,冰冷,對什么都不感興趣
她很嚴肅,一板一眼,很無趣,我很少見到她笑,甚至一整年只有過年一家人聚到一起,她才會笑,發自內心開心的笑。
父親,姐姐都是無趣的人,我再怎么有趣,也活躍不起氣氛。家里給我的印象總是冷清,冰冷的,像一個冰窖,進來會凍死。我想這也是我現在很喜歡熱飲,溫粥的原因吧!這些能讓我心里感到暖。但我依然喜歡獨處,我融不進熱鬧的圈子。
前幾年我和她掏心掏肺的說了很多話,有哭著說的,有冷靜的說的,有半開玩笑的說的。最后只有一個結果,說了等于白說。那之后我明白了一切都是徒勞,所以我再也不會對她說任何心里話,沒有一絲一縷意義。溝通的誤區之一就是我以為我說了你就會懂。我告訴自己不要幼稚了。
我的朋友中什么樣家境的都有,父親暴躁強勢母親軟弱的,父母離異的,父親出軌的,和我處境一樣的,小康家庭極其和諧的,和父母是朋友的,重組家庭,有錢缺愛的,我最羨慕的是和父母能做朋友的,可以開玩笑,可以沒大沒小。幼稚的我也曾想過和她做朋友,但她的意思是父母就是父母,怎么可能是朋友,就這樣短暫的小火苗般的希望也破滅了,她就是這樣從來不會給我機會,不會給自己一個機會。真是無趣的人吶。
她常說的話是有什么用,只要是轉換不成錢的,對她來說都是無用的。她對什么都不感興趣,賺錢是唯一的人生目標。
第七,總羨慕別人的孩子
她總羨慕別人家的孩子,可是我并不希望擁有他們的人生,我只想做自己。
這輩子她對我說過很多狠話,最狠的就是這句。她說等我們能夠養她,她早死了。這句狠話出自她和我姐激烈的吵架,我是勸架的,結果勸出來這么一句。我又愣了,這一次不是心碎,我聽到心死的聲音,心緩緩的沉入了大海,沉海之前為自己沉重的負荷嘆息了一聲。是因為自己的孩子真的不爭氣嗎?不是。
父母等孩子道謝,孩子等父母道歉。我想至少我是等不到道歉的,他們根本不認為有什么錯,學聰明了的我才不會這么傻傻的等。
第八,不傾聽
我也像無數的孩子那樣渴望父母了解我的小世界。以前時常會有這樣的情形,我開心的說著我的見聞,她突然岔開話題,顯然是和父親說的,這時候我便停止了我的話題,不再說下去。可是我們最默契的就是我不說了,他們都不覺得是什么事情,就好像剛剛我什么都沒說似的。
要么就是我開心的說著我的見聞,他們一點反應也沒有,屋里很安靜,只有他倆和一個被冷落的傻逼。父親總是目不轉睛的看電視,就好像這個世界與他無關,好像客廳里有一面無形的隔音墻,聽不見聲音自然不會有什么反應。我想就算是風吹過柳條,柳條也會動一動啊。
以前租房子,遇到一個室友。她是典型的小康家庭出生的幸福孩子。她和家里每天都要通電話,芝麻粒的事說一籮筐,她每興高采烈眉飛色舞地說一件事,都會得到積極的回應,我曾一度羨慕她。把她想象成自己,可是我體會不到那種心情。在我和家里掏心掏肺了幾次無果之后,我不再羨慕了,我不想追求我得不到的東西。后來也見過她的父母,母親是很寬容溫柔和善的女人,父親是稍微有點沉默不太善于表達但是盡力表達感情的男人。難怪生出的女兒能如此賢惠溫柔寬容幸福滿足。可是什么能改變我的家庭呢?死亡嗎?時間嗎?打擊嗎?
第九,不鼓勵不表揚不安慰
我從來沒從她那得到任何的鼓勵,表揚和安慰,我曾經一度不知道我獲得這些時是什么心情。我曾經問過她為什么不表揚鼓勵安慰我,她說人不應該只想著得到這些,在家里這樣習慣了,很難融入社會的,意思是她不會跟我說這些的。可是我現在融入社會了又怎樣,我就像個沒經歷過平凡情感的怪物,家庭帶給我的缺失讓我的心上有個缺口,而這個缺口怕是我這一生都不會填補好的。最可悲的是這些她都不會懂。
表揚和鼓勵比起安慰是可有可無的,安慰是要在心情差的情況下,孩子心情差,做母親的安慰安慰怎么了?為何非要讓孩子感到如此無依無靠,最后發展到和你毫無親密可言?
第十,思想怪異,溝通困難
她是個讓我很費解的人,我可能一生都要在研究她整個人中度過。
如果我跟她說點有深度的想法,她就會說你的腦子一天就想些沒用的,你不會得抑郁癥了吧!的確,后來兩年我得了重度抑郁,所有抑郁癥的癥狀我都有,我不想死,也不知道為什么而活,如果有一個死的機會我會了無牽掛的死去。那兩年我閉門不出,飯也吃的少,好在體重并沒有太大變化。我一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瘋狂的看書,瘋狂的寫心情,做手工,還短途旅游了一次,后來某一天我毫無征兆的好了,幾天之后我才察覺到我是我了,而且我變得更加開朗,看淡了一切,仿佛是從生死線回來的。
我說我要去看明星,她得知是女明星之后,問我是不是同性戀,我真是哭笑不得,我女性朋友多也不代表我喜歡女性啊!
就是這樣,不經意間她會給我驚喜,我會毫無征兆的被她嚇到。我們之間的溝通真是難上加難,所以每次跟她說什么事情之前,我都要反復的想到底要怎么說她才不會把我推到溝里。
我就是在這樣的家庭里長大的,一晃20多年過去了,如果有人問我最佩服誰,我會說我佩服自己,我是偉大的,因為我活的不容易。心傷加疾病,掙扎,壓抑,委屈,從悲傷到失望到絕望到不愿想起,如果我想了結自己,我已經死了1千次,能走到今天,我感謝懂得感恩的自己,為了他們,我總是打消了結自己的念頭。還有那些扎在心上的事即便泛黃偶爾想起也還是會覺得痛和苦,但更多的是多了一份坦然。現在我把過去的一切放在心的角落,我已經能坦然的接受,即便不夠麻木,會落淚,我也不覺得是什么大事了。它們已經激不起我更多的情緒了。
感謝我的家庭把我培養的自立自強,成熟懂事,相信自己的能力。同時我的家庭也讓我恐婚,不會撒嬌,不表達愛,但是還好沒有那么嚴重,我認為恐婚,不會撒嬌和不表達愛都是沒有遇到對的人,我在每個人面前展現的自己都是不同的,況且也不是每個人都要會撒嬌。我在家人面前沉默寡言,一切都好,在朋友面前溫柔體貼,開朗愛笑,在陌生人面前禮貌紳士,保持微笑,我相信人是多面的,是變化自如的。
現代社會年輕人壓力很大,家庭教育已經遠不是吃好喝好有個好身體就可以了,更多的是要在孩子的心靈上做好安撫安頓工作,即便不能和孩子以朋友的方式相處,也要多和孩子進行有效適時的溝通,如果家長真心愛孩子,就不要讓悲劇再發生了。
一直想寫這篇文章,很早就列了提綱,可是那時還擔心自己會陷入里面難以自拔,會很痛苦,會淚流不止,會怨天尤人,一直沒有寫。今天終于寫出來了,整個人掏空了一般,出乎意料的是我有沉默有思考,卻沒有流淚。就是這個被我描述的壞到極點的女人貫穿了我的整個記憶,依然是我想要保護的女人。提筆,筆落,往事從此不再提起,就讓這些記憶都葬在這紙上的字里行間吧!我需要丟掉一些記憶,擁抱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