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最熱的時候,對面樓的空房住進一對母子。
那房間的陽臺和我的正好相對,每每下班回家便會發現那位五十多歲左右的母親趴在陽臺的護欄上俯視樓下。其實樓上也沒什么風景,不過是一群打打鬧鬧的小孩罷了。天氣雖然熱,樓下那群曬得黑黑的小孩子們卻照樣嘻嘻哈哈玩的不亦樂乎,旁邊他們的家人坐在一塊聊天,這種其樂融融的氣氛一定是讓那位母親回憶起兒子小時候的生活,才會看得那么陶醉;她不是本地人,在這里人生地疏,周圍也沒什么風景,且天又熱,只好深居簡出,兒子上班去了就只好一人悶在家里,能夠讓他打發時間的無非就是做家務。我知道,她其實也蠻不容易的。
每回看到她一個人那樣落寞的站在陽臺上,心中總有莫名的感動,一種說不清楚的想幫她消愁解悶的感覺,因為她總讓我想起了我的母親,想起春節期間來探望我的母親,想象著她或許也曾經這樣孤獨的站在陽臺上。等著我下班回家,心里便滿是愧疚。
尤其記得有個晚上,因趕著出圖,下班時已是七點半了,我匆匆忙忙往家里趕,知道媽媽在家里會擔心我的晚歸,然而剛走到工業區門口,我分明聽到母親在叫我——那樣黑黑的夜,那樣泠泠的天,為了接我下班,不知道母親孤獨的站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究竟等了我多長時間,剎那間心里滿是感動,那份感動,讓我每每想起都不禁淚潸潸然。
小時候每逢家里吃魚,母親總是吃那大而無肉的魚頭。偶然讀到一篇文章,說一位母親為了讓自己的兒女和家人多吃魚肉,騙他們說自己愛吃魚頭。在她病危之際,她的家人帶來了她最愛吃的魚頭,吃了一輩子魚頭的她才道出真情……我曾以為我那愛吃魚頭的媽媽亦是如此,所以后來總和她搶著吃魚頭,騙她說我也愛吃。后來才從外婆和姨媽口中的知媽媽她是真的愛吃魚頭。可是自從我也“愛吃魚頭”以來,媽媽卻總是把魚頭不由分說的讓給我吃。
曾經在父母保留的老照片上看到過年輕時的母親,一個典型的溫婉而美麗的瀟湘女子。母親左肩跨著一個包,右手拿著一副轉軸,長長的辮子垂在胸前,很優雅的站著,看著前方微微的笑。母親的笑,溫潤,輕柔。
可是那個年輕的還不曾是母親的我的母親已經是我心中的想象了。光陰的流逝只留給母親一張飽經風霜的臉,缺乏保養,缺乏修飾可卻充滿了仁慈和善良。我無法阻止看見父母日漸老去時心中的凄涼,對父母,長久以來都有著深深的愧疚;我的出生,給父親的事業帶來極為糟糕的影響,而幼時的體弱多病,讓母親費勁心機的四處求醫,為了我身心的健康成長,他們傾注了大量的心血,讓我的童年成為此生最為美好的回憶。
有位作家曾說,香水是花之魂,花開之季的鶯飛蝶舞馥郁芳菲濃縮在晶靈的一灣之中,母親的美一如花魂,錯過了春天卻仍縈繞如煙,四季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