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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RISIER CENTER 1991? ? ? ? ? ? ?（CERISIER為法語，意為櫻花?）

第一部　春

2? 佐伯外科·巨頭會議
四月二日（周二）

距離新醫院大樓越近，世良的步伐就越沉重。會議開始的時間早已過去，而身后的主角卻依舊在閑庭信步。世良回過頭去，就看見天城正在悠然地眺望著兩邊的櫻花樹。在飄舞而下的花瓣中，天城的輪廓開始變得有些模糊了起來。

世良忘卻了出聲提醒，對于眼前那人的身影如癡如醉。

醫務部運營會議是在周二下午；在三樓教授室旁的接待室內舉行。

敲了敲門后便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大門，就看見室內男人們的視線一齊射了過來。天城泰然自若地進入了房間，坐到了沙發上，而世良則獨自一人被留在了門口。

“別在那里磨蹭。趕快把門關上”

黒崎助理教授的一句呵斥讓世良不由地一驚。隨后，世良便手忙腳亂地關上了大門。

這個房間內正聚集著綜合外科醫學教室——通稱佐伯外科的巨頭級人物。

坐在正面的是佐伯清剛教授。在他正顏厲色的臉龐上橫著的一對白眉，更是為其平添了一絲冷冽。

坐在兩側的是佐伯外科的兩大招牌——黒崎助理教授和高階講師。佐伯教授正兼任著院長一職，而黒崎助理教授和高階教師，則分別負責心血管手術和腹部手術。

四十過半的黒崎助理教授正擺著一副如同吃了苦膽般的表情，這也讓他看上去顯得更加年邁。心血管外科部門的最高負責人長著一張平板臉，還配著一個蒜頭鼻，是一張非常典型的日本臉。在傳統的大隱靜脈搭橋手術中，黒崎助理教授算是小有名氣。只可惜，世界范圍內的主流代替血管正被動脈所取代，作為一名醫療技術者來說，黒崎助理教授正與時代漸行漸遠。在這種情況下，醫院還大張旗鼓地聘請了，能夠進行比最前沿的搭橋術還要更進一步的Direct anastomosis（直接吻合術）的天城。這件事，讓黒崎助理教授的內心更加不得安寧。動不動就會拿身為天城代理人的世良出氣就是出自這個原因，而周圍的人對此也是有些無話可說。

在黒崎助理教授的一旁陪坐著的，是心血管外科的NO.2——垣谷講師。他正在那里記錄著會議的內容。從能夠擔任醫務部主任一職來看，垣谷講師在佐伯外科中想必也是一名德高望重的人物。從事外科醫生已有十二年，而且還是東城大學足球部的大前輩，所以世良很難在他的面前抬起頭來。

坐在他們對面的，就是高階講師。年齡三十有半，不過整個人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顯得更加年輕。身高不算很高，不過身材卻保持得十分勻稱。高階講師走在廊中時的表情一直顯得十分陽光，甚至能讓人產生出，他正在哼唱著小曲一般的錯覺。胸部食道癌手術是高階講師的專攻，還準備將通過名為Snipe的自動吻合器所進行的簡易食道癌手術推廣至全社會。

高階講師的出身是東京·帝華大學第一外科，是西崎教授的得意門生。而如今會被踢到東城大學，據說是因為他毫無遮攔的發言所招來的災禍。高階講師在帝華大學中被人們稱為“阿修羅”，而佐伯院長卻從他那正直中還帶有一些狂妄的舉止出發，將其揶揄為了“小天狗”。

世良十分敬佩這樣的高階講師，所以在結束了外部實習回到大學醫院的時候，就下定了決心一定要進入腹部外科組。不過，由于佐伯教授的心血來潮，世良被迫擔任起了照顧天城的工作。而現在，世良直屬于天城的CERISIER CENTER，并和心血管外科組一同工作。

世良即是綜合外科的醫生，又是CERISIER CENTER的成員；還以客座醫生的身份兼任著心血管組的工作，再加上他最初所加入的腹部外科研究室。也就是說，他同時擔任著四個職位。不過，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那是因為，在大學醫院中這也就意味著，只身一人背負起了四重的雜務活。

在佐伯教授、黒崎助理教授、高階講師、垣谷醫務部主任所組成的佐伯外科權威陣容中，天城的存在顯得格為顯眼。

“小家伙，你準備在那里站到什么時候，還不快點坐到位子上”

為了能夠隨時從房間內逃離，世良一直站在了大門的旁邊，僵立不動。然而佐伯教授所示意的位子，則是正對著教授本人的單人沙發。世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Junior，動作快一點。原本我們就已經遲到了，如果再拖慢了會議進度的話，那可真的是說不過去了”

“會遲到，到底是誰的錯”，就在這句話即將竄到喉嚨口的時候，世良便生生地將其咽了下去，隨后就坐到了位子上。

沙發坐起來十分地舒適，但是現場的環境卻讓人如坐針氈。

世良在心中暗自嘆氣。

佐伯院長首先開始了講話。

“天城，公開手術的日期定下來了嗎？”

“<Bien Sur>（當然）。決定在四月二十八日舉行”

世良目瞪口呆。那一天不是黃金周的第一天嗎？就在剛才，還說要避開連休來著。

“進展的狀況大致順利。剩下的工作，就是向事務局報告并導入公開手術的設備，隨后再決定參與手術的工作人員，以及取得患者的同意。差不多就是這。另外，我會前往櫻宮市醫師協會，去獲得櫻宮外科座談會的認定”

看著在那里說得頭頭是道的天城，黒崎助理教授出聲指責道。

“也就是說，根本就沒有任何進展，對嗎”

“嗯，也可以這么說”

“你這家伙……距離公開手術的日期，只剩下一個月不到了啊”

“你在說什么呢。應該是還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吧”

天城從容不迫地回駁道。而黒崎助理教授則是忍住了自己的心頭怒火。

他心里清楚，在耍嘴皮子方面，自己是斗不過天城的。

“那么，我到是要提醒你一下。公開手術的那一天，垣谷要在浪速（大阪舊稱）舉行的循環器學會會議上發表演講。所以，從你計劃的日程上來看，垣谷是無法協助你進行手術的”

當即宣布在上一次的公開手術中擔當第一助手的垣谷無法參加。這就是黒崎助理教授所耍的手段，也是他的一種報復。這段宣告也就表明了心血管組不予協助的立場。

接著，黒崎助理教授為了封堵天城的后路，繼續說道。

“另外，佐伯教授會在該會議中擔任主持人。對于會在秋季所舉行的東京國際心臟外科學會會議上，擔任大會會長的佐伯教授來說，這個會議就是一次前哨戰，所以佐伯教授的日程也是無法改變的”

在上一次的公開手術中，天城原本是想委托佐伯教授作為助手的。在這個要求被拒絕之后，天城就順勢從黒崎助理教授那里借來了垣谷作為第一助手。而這次，就連這種情況也被早早地封殺。

對于坐在一端，目睹著這一切的世良來說，天城的處境可以說是四面楚歌。

“這就奇怪了。‘為了在秋季舉辦的國際學會會議，所以要在四月中實施公開手術’，這可是Monsieur（法語，意為閣下、先生）佐伯親口對我下達的指令”，說完天城就皺起了眉頭。

有那么一瞬間，黑崎助理教授愣了一下，不過他依然倨傲地抱起了雙臂并將身子往后方仰去。就好似深信著，這么做的話異端者·天城就會從自己的眼前消失一般。

在敵陣的中心殊死搏斗的騎士。然而就在下一個瞬間，騎士拖著紫水晶閃耀的尾巴高高一躍，瀟灑自如地從死地中脫身。

“但是，從結果上來看是完美的。上天給我留下了一個最佳的助手。如果真是如你所說的話，那么在四月末的公開手術上，我想拜托高階醫生擔當第一助手”

“胡鬧。高階可不是心血管外科的醫生。像這種打破規定的做法是不會被允許的”，說著，黑崎助理教授就蹭地站了起來。

高階講師是腹部外科醫生，這也就意味著天城的選擇是在侵犯領空。理所當然的抗議。

“不用擔心，黑崎醫生。我是不會接受這個無理的邀請的”

高階講師苦笑著打了個圓場，而黑崎助理教授則是邊喘著粗氣邊坐了回去。

“之前是被吩咐擔任手術解說，所以我才接受的。但是，如果是要擔任第一助手的話，我實在是經驗不足，不得不拒絕”，高階對著天城說道。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那么，只要能夠證明你有足夠的經驗就行了吧。話說，想要成為日本胸部外科學會所認證的心臟外科專科醫生，所需的病例經驗是幾例來著？”

天城微笑著對垣古發起了提問。無法理解這個問題的意圖，垣古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猶豫。然而，在聽見了佐伯教授用著催促的語氣說了句，“趕緊回答這個問題”之后，垣古就慌忙地解答道。

“想要成為心臟外科專科認證醫生，需要心臟手術經驗二十例”

“這二十例，是只針對主刀醫生的嗎？”

“不，也包括助手在內”

“這點病例經驗就想要稱自己為專科醫生，還是有點勉強了吧”

對于天城的話語表現得有些難堪的垣古接著說道。

“不這么做的話，所屬于大學醫院的心臟外科醫生將會失去接受檢定的資格”

“順便問一句，垣古醫生在申請專科醫生認證檢定的時候，作為主刀醫生的經驗是幾例來著？”

“十二，例”，垣古小聲地回答道。

天城從內側袋中拿出了一份資料并將其放到了桌子上。拿起資料并閱讀起來的黑崎助理教授，看著看著臉色就變了。

“這是高階醫生在美國留學期間所投稿的，并被接受的論文。其中所闡述的，就是他在二年內所主刀的心臟手術中使用了脈搏血氧儀的內容。從論文中所寫的來看，高階醫生在兩年間就已經累積了二十五例心臟外科手術主刀的經驗，這是真的嗎？”

從黑崎助理教授手中接過資料的高階講師無力地點了點頭。

“的確。我在馬薩諸塞州的醫學大學留學期間內，在第二年就已經累積了二十五例心臟外科手術的主刀醫生經驗”

“也就是說，高階醫生要比垣古醫生來的更加經驗豐富，所以作為第一助手應該沒有任何問題。因此，選拔QUEEN高階作為第一助手是OK的吧？”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默不出聲。不過，從目前的形勢上來看，現場的沉默雖說有些消極，但也同時代表著默許。

“這么陳舊的論文都能被你找到。你是從哪里入手的？”

說完高階講師就無奈地嘆了口氣，而天城則是露出了微笑。

“是被Sanzasi（日語サンザシ，意為山查）藥品的療效協調員找到的。不得不說，日本的療效協調員可真是個優秀的私人秘書。不過，高階醫生，你的說法是錯誤的。這個論文并不陳舊。現如今的日本還說不上是普及了脈搏血氧儀，不過在將來勢必會成為外科手術中的必要道具。這個論文提及了脈搏血氧儀在心臟手術中使用的可能性，其先見性以及重要性必定會在將來愈發顯著”

從論文的細枝末梢中提取出了事實，并將高階講師參與到心臟手術中的理由正當化。天城輕而易舉地在死路上鑿出了一條活路。

人們會將這種人稱之為革命家吧。世良注視著。而在天城的臉上則露出了一絲陰霾。

“不過，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Monsieur（佐伯教授）。由于手術室的護士長對我有所反感，所以器械護士的指定沒法如意進行。能不能幫個忙呢”

“人選已經定好了嗎”，聽見了佐伯教授的詢問之后，天城就點了點頭。

“貓田主任和花房護士”

“知道了。我就去找一下總護士長吧。這種程度的委托，榊總護士長是不會拒絕的”

“Merci（謝謝），Monsieur”，天城用法語謝道。在轉眼之間，天城就在周日那場原本是七零八落的手術之中，加入了一名經驗豐富的第一助手以及兩名優秀的器械護士。

“那么，要說的只有這些了嗎”，說著，天城就準備站起身來。就在這個時候，高階講師干咳了一下。聽見了這個信號的佐伯教授點了點頭，隨后就開口說道。

“對了對了，還有一件小事忘記說了”

說完，佐伯教授就看向了世良。

“世良君，這一年，作為天城的助手真是辛苦你了。自今日起，世良君的CERISIER CENTER派遣工作正式結束”

也就是說……。終于，可以回到心心念念的高階講師的研究室內了。

本應感到歡呼雀躍，但是不知為何，心中卻涌現出了一種強烈的喪失感。對于這種感情，世良自己都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佐伯教授的這段話來的過于突然，天城猛地站了起來。

“Monsieur佐伯，這和說好的不一樣。Junior的雇傭期限應該是兩年”

唯一的心腹被奪走，那就等于自己的一支翅膀被折斷了。對于天城來說，世良就是想要在東城大學中走下去的必須媒介。

佐伯教授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的確，當初是這么約定的。但是，鑒于你去年的工作表現實在是過于惡劣，所以約定就改變了。你在去年僅僅只進行了一例公開手術。可以認為，你對綜合外科醫學教室的貢獻度是無限接近于零。在知道了這個事實后，就在剛才，研究室的責任人對我提出了讓世良君回歸的要求”

天城那冰冷的視線刺向了在沙發上前屈著身子，十指交叉的高階講師。

“原來高階醫生也會做出這種卑鄙的舉動，真是讓人意外”

高階講師沒有馬上回應，而是將自己的視線朝向了下方。沒過多久，高階就毅然地抬起了頭來，并緊緊地注視起了天城。

“我作為研究室的責任人，是為了研究員著想，所以才提出了這個要求。天城醫生，你根本就沒有道理指責我”

“但是，Junior被奪走的話，CERISIER CENTER的創設就會變得更加沒有把握。這樣真的好嗎，Monsieur佐伯？”

“沒想到，你居然會說出這種感性的話來，我還是頭一次聽見。這個小子對于你來說居然是如此重要的存在，這真是讓人意外”

“別在這里挖苦我。我可是隨時隨地都可以回到蒙特卡洛的”

“給我把話聽到最后。高階的度量，我想還不會小到那種程度”

高階講師的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曾經在帝華大學內被稱為“阿修羅”的那種直來直去的性格，再次展露了出來。

世良不知所措地在一旁觀望著。兩個大人物正在為了自己的歸屬而爭論，換個角度去想，不禁能感到一種不寒而栗。

佐伯教授咳嗽了一聲，并接著說道。

“從本月的四月一日開始，世良君的職位正式回歸為綜合外科醫學教室的醫生，而所屬科室為高階講師所指導的研究室。不過，世良君的工作還是一如從前，輔助CERISIER CENTER的創設”

‘沒有任何實質上的變化。不，說不定要比之前來的更加不利’，這般想到的世良，茫然若失。

似乎天城也有著同樣的感想。

“也就是說，指揮權是交到了高階醫生的手里。在萬一的情況下，也就能夠理直氣壯地妨礙我。總覺得，你們所做的事情都是一些小肚雞腸的事”

“別這么說。和你這種在玩鬧中度日的資產家不同，醫生們可是無日無夜地為了提高科室運營效率以及實績而不懈努力著”

緊跟著，高階講師就拔高了聲音抗議了起來。

“佐伯教授，在前些天我應該已經說過了。這一年間，世良君的外科實習幾乎就是被放置了。對于他來說就是碌碌無為的一年，所以我才……”

“知道了，知道了。不過，也用不著把事情的全部都說出來。小天狗，你一直抗著正論的大旗走在道路的正中央。但是，在旗子的反面還隱隱地藏著一絲邪道，你以為我不會注意到嗎”

聽見了這一句警告后，高階講師便不再出聲。而佐伯教授則繼續道。

“小天狗，你太拘泥于道理了。有時，這反而會讓人生出反感。不說為妙的事情就不要去說。就算你閉口不言，你想要表達的思想也能清晰地傳達到別人那里，沉默是金”

說完，佐伯教授就分別看了看天城、高階以及世良三人。

“關于這次的人事變動，你們三個人都不反對。我可以這樣理解嗎”

三人藏起了各自的思緒并點頭示意。對于自己的命運正被隨意擺布的世良來說，其內心是不想點頭的。不過，明眼人都清楚，身處于這種不得不點頭的窘境中，他的這個點頭是曖昧的。

佐伯教授笑了起來。

“世良君。高階似乎想以上司的身份任命你一個職務，你就接下吧”

世良再次點了點頭。但是萬萬沒有想到，高階講師接下去所說的指令，卻是一段驚天動地的話語。

“我想讓世良君你，在下周正式擔任佐伯外科的醫務部主任”

張大了嘴巴，久久無法合上的不僅僅只有世良一人。現任的醫務部主任垣古在聽見了這個消息后，也同樣露出了一幅難以置信的表情，而他的視線則緊緊地對準了身為社團后輩的世良。

翻譯自日本小說家海棠尊所著的小說《スリジエセンター１９９１》。

此小說，為日劇《黑色止血鉗》的原著小說系列第三部，也是最后一部。

其余系列小說為，第一部《ブラックペアン1988（黑色止血鉗1988）》上·下（人物關聯，劇情獨立）、第二部《ブレイズメス1990（燃燒的手術刀1990）》（人物、劇情關聯）。

小生抱著學習以及欣賞的態度，嘗試對此書進行翻譯練習，請多多指正。

僅供學習/參考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