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林漠漠煙如織,寒山一帶傷心碧。暝色入高樓,有人樓上愁。玉階空佇立,宿鳥歸飛急。何處是歸程?長亭更短亭?!畎住镀兴_蠻》
晨起動征鐸,客行悲故鄉。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槲葉落山路,枳花明驛墻。因思杜陵夢,鳧雁滿回塘?!獪赝ン蕖渡躺皆缧小?/p>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極天涯不見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還被暮云遮?!钣M《鄉思》
冬天里的執念
這個冬天/我只想寫一首詩/關于寒煙翠波/關于江楓漁火/關于雁陣驚寒/然后裝在信箋里/寄給遠在天邊的你
把夢做成兩半/送給冬天/也送給你/這人間不夠可愛/微笑的時間總是如此短暫/才剛學會撒野/就要保持沉默
多情的陽光照你入睡/像個孤獨的孩子/那個失掉了玩具哭著鬧著/就長大了的孩子/那個黃昏里索要牛皮糖/和穿天老鼠的孩子/那個固執如牛/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孩子啊
也有一顆多愁善感的心/也有一個不羈放縱愛自由的靈魂/ 也有一段叫人痛徹心扉淚如雨下的故事
此時此刻/萬籟俱寂/天空高過所有的遠方/古銅色的街燈下/一對翅膀/開始微笑……
十二月了,寒風又開始露出劊子手的猙獰面目,例行公事一般,肅殺一切。金黃的葉子灑落一地,無意間織成了人間最美的風景。
白天,我依舊會坐在沒有陽光的陽臺碼字,那些蒼白的文字像極了我臉上的青春痘。“這個世界有點營養不良,而我依然傻傻地想用矯情的文字裝飾它的美麗。”久遠的時間里,喜歡獨自囈語,像極了一個抑郁癥患者,只是未卜的前路以及心中的惆悵總讓我苦不堪言。
夜晚,有一段時光,約略也只是短暫的插曲吧,卻是注定用來修行的。入冬以后,廣場又恢復了寧靜。失卻了往日里那些用薩克斯吹奏《北國之春》熟悉的音樂。不見了那些跳舞的、聊天的、遛狗的、輪滑的人的身影,那些唱著笑著、哭著鬧著的形形色色的人們,在這個季節,都不約而同地拾掇起疲憊的心情,然后棲居在并不那么詩意的大地上。
回家去,快回家去,需要把靈魂找回來。心底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在重復、在吶喊。然后,果真跑回家去了,還傻傻地聽了一路的《蕭山》,感覺自己從未如此深愛這個叫做故鄉的地方,特別是歌里穿插的翁仁康先生的唱腔,熟悉到讓人不得不懷舊一把,到底還是教我想起了童年時代某個明媚的日子里,跟祖母一起去聽蓮花落的情景。
“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說起故鄉,無法忘卻的仍是那個因機場而搬遷的家。那個飄著柴火飯味道的家里,有著裊裊的炊煙、噴香的鍋巴、溫暖的爐灶。最喜歡做的家務,永遠是蹲在灶前燒火,那熾熱的火光烤得人暖暖的感覺,恰似祖母的叮嚀與呵護。如今,年歲漸長。身邊的祖輩一個接著一個離開了。每一次的生離同死別,雖于我心有戚戚焉,卻也只好無奈順應自然規律,故作堅強、坦然面對罷了。
忽的又想起了某個異鄉歲月的片段。那些凄風苦雨的夜晚,我擠過人滿為患的綠皮火車車廂,坐過一路顛簸令人身心疲憊的大巴,走過周圍是一望無際黑暗的泥濘小路,無論歸家之路多么艱辛,也無法阻抑一顆急切回家的心。后來,在柯靈的《鄉土情結》中,我找到了答案:“人生旅途崎嶇修遠,起點站是童年……鄉土的一山一水,一蟲一鳥,一草一木,一星一月,一寒一暑,一時一俗,一絲一縷,一飲一啜,都溶化為童年生活的血肉,不可分割?!庇谑呛?,不難理解,為何生命中那些久違的叫做鄉音鄉情和鄉戀的東西,總會在不經意間流瀉下來。
然而,大多時候也只能空想而已,做一個白日夢,畢竟年少無妻,何以家為?現實的叩問,讓人憂郁,也讓人清醒。只是如今的自己,依舊貧瘠如洗,依舊有著不堪的小宇宙和微弱的能量場。在此刻依舊如表面一樣靜好的歲月里,該何去何從?我不會再固執己見,而會選擇聽天由命。
夜深沉。有一瓣月亮,落在初冬的銀杏樹上,像極了明晃晃的刀子。
——By:驚蟄之城(excited insec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