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說,最深刻的想念在心里,從來說不出口。
就算時光過去了那么那么久,久到你離開我的時間竟然和陪伴我的時間等長,久到我害怕記憶里你的影子慢慢模糊,久到我身邊認識你的人變得越來越少。
可是,我還是想你。
你說要堅強。那么遠的路,要自己走,不能再陪我走下去。
我努力了,披荊斬棘,頭破血流也沒有叫痛,你告訴我這算不算堅強。
我可以忍住所有的白天,不會把對你的想念曬在日光下面。我把它藏在月亮里面,藏在一個又一個深夜,忍不住所有的眼淚。
對不起,我想你。
可是我,寫不出你。
我也想寫你,寫你所有的好,可是所有的語言都澀住了,停在我生硬的筆端,寫不出萬分之一。
我記得明晃晃的太陽下面,你踩著單車穿過半個城,只為了載著小小的我去看那一個打聽了許久的醫生。我看到汗從你的腦門兒上滴落下來,你回頭看我,裂開嘴笑得很得意:厲害吧,一點都不累!
我記得跟著同學興高采烈的去游泳,你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像一只大老虎攔在我的面前:女孩子,去游什么泳!強行把我帶回家。我氣瘋了,再也不想理你,老古板讓我丟盡了臉!過幾天,你又跑到我面前,嘿嘿笑著:我帶你去游泳吧!你不會游,跟同學去不安全。
年三十的時候,家鄉的風俗要給故去的親人“燒紙錢”做個念想。你帶著我,一堆一堆的燒,莊嚴而細謹,那時候的我不懂也不耐煩。你就牽著我的手,一遍遍跟我講。燒完了,再帶我去江邊打水漂。一個石子可以在水面上下撲騰十幾回,我看得呆了:哇,你太厲害啦!你哈哈哈笑的很大聲。
可是,今天,我回不去家鄉。不能在你墳前,燒一堆紙錢。
千里之遙。
十幾年的時光“嘩”就過去了。你竟然離開那么那么久了。十幾歲的少女已經長大成人。我以為再想到你,不會痛了。
但是怎么會,只是銳銳的痛,變得鈍鈍的。
我仍然不愿意跟任何人提起你。因為,你只是我的。在我的心里,我的思念里。我不愿意跟別人分享你。
你說要堅強。對不起,我想你,還是淚流滿面。
有時候我感覺,你應該一直都在,陪著你最愛的我。
我愛你,爸爸。西西說,甚至她都沒有來得及親口說這一句。
艾米說,她有一段死去很久的愛情。
他是我的初戀。上大學的時候。
他有一個女朋友,從外地來看他,住到了我們宿舍。他丟下她,拉著我一頓海聊到半夜,那時候哪里懂什么愛情,就覺得是好哥們兒,愛聊聊唄。
他后來跟我說,女朋友覺得他愛上了我。
我只是覺得跟他很能聊的來,天上地下。再后來一起上課,一起自習,一起吃飯,一起結伴去玩。
他說他愛上了我,我沒說話,但知道自己已經無法自拔。
他會給我看女朋友給他寫來的信,信里面都是惶恐和卑微,她覺得自己無論長相、見識、學歷都配不上他,一遍遍地請求他不要離開她。
他說,等一等吧,你要我怎么說的出口。
艾米說,我也說不出口。那就這樣吧。
我跟他在一起真的很開心,我們倆總能想到一起,笑到一起,期末的時候,我們雙雙拿到了獎學金。有時候我覺得他就是我的那一半圓弧,我們在一起可以滾遍全世界!
有一次,我們一起去海邊兒,我顛兒顛兒的跑到海邊的大石頭上坐下來,沖著大??窠?。他橫過來責備我,天這么冷,女生怎么可以坐在石頭上!要是我女朋友,我一定會把外套墊上再讓她坐。說著,他脫下外套,看著我說,坐下吧,再瘋。
有一次,教授正在講課,他忽然親了我一下,被抓個正著。教授顧及全班,繼續上課,一下課他就飛似的跑啊跑,生怕被抓到。
有一次,還在放假,他忽然從老家趕過來,手上只拎著一個袋子,狼狽不堪。他說,我真想你了。
很多很多事情,艾米說。我們不知不覺越靠越近,我真的離不開他。
我二十歲生日那天,就快要放假了,同學朋友都來了,唯獨他不在。那個時候沒有手機,我當然也不愿意問別人他去了哪兒。大家起哄啊,開心啊,那個生日,我過的熱鬧卻委屈。
大家都走了,好不容易笑完了,我大哭一場。
后來才知道,原來他提前一天去了女朋友的城市。
那一刻,心絞的生疼。我沒有問,也不敢問。我怕一個答案。
呵,人生有幾個二十歲?
艾米說的好像很輕松,但是她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她看著我,眼睛里亮晶晶的,哪兒那么容易忘?忘不掉啊。每一件事都好像刻在心里,有時候想,這個感情怎么就會是假的呢?我更不敢承認是真的啊,我怕離不開。至少留給自己一點自尊心吧。
可是,是真痛??!那時候才知道心真的會痛。
十年了,時間過的真快。中間通過幾次電話,他好像想解釋,現在解釋還有什么用?
他最終還是跟那個女朋友結了婚,他說他過的不好。
我過的好啊。
可是,偶爾還是會想。想念那個純真的年紀,不顧一切卻又那么容易破碎的愛情。心疼那個夜里哭了一遍又一遍的傻姑娘。
充滿了驕傲和羞澀的愛情。
他沒睡過我,或許是真的愛我吧。
從此不再提起過去,痛苦或者幸福,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對不起,我想你了。風輕輕地吹起藏在心底塵封的思念,這個四月,你還好嗎?
我愛你,艾米說,那一句她始終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