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更了十年的盜墓完結了。像一場神圣的儀式進行到尾聲,炮竹禮樂漸漸遠去,守候見證的人也散了。盡管能嗅到空氣中肅穆的余味,但終究告罄,一段關于等待的信仰。對于結局,三叔解釋:“這種感覺就像一部電影在最后字幕音樂起的瞬間,忽然黑屏斷電,沒有必要等待電力恢復,但卻無法起身離開。”沐白覺得,很多時候的確感同身受,一種不甘心的悵然,尤其是在這樣的世界,這樣的年紀。
嗯,請原諒這個躁動不安的年紀,忙著疑惑,忙著犯錯,忙著義無反顧地橫沖直撞;身著盛裝踩在泥濘的路上,有寫不完的悲喜,帶著結痂的傷疤去證明。那大概是人生中最不乏勇氣的階段,混亂又明確,所有的肆無忌憚不過只為尋找自己想要的答案,然后崩潰,恍然,屈服。
人情這種東西最為復雜,偏偏又脆弱得不堪一擊。總有一次受傷,讓人瞬間成長,吃過虧,便收斂了,不再泛濫自己旺盛的情感,連情緒也是小心翼翼,直到那些關系分崩離析。說不清對錯,抑或誰都沒有錯,只是被迫接受和消化現實帶來的所有殘酷,然后以自己的方式解決。說到底,有誰活得容易。
沐白并不擅長處理人際關系。那些錯綜復雜的維系,牽扯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隨時間的洪流翻滾更替。猶如蠶繭,一層層包圍最初的熱情,每一次變故都會緩緩抽離那些絲線,于是許久未見陽光的感情在某天對視時,突然就僵化成了一個略顯牽強的笑臉。悲劇還在重復。所以她適應了獨自一人,并非喜歡孤獨,相比失望、隨欲以及冷熱交替后的縱橫而言,孤獨更讓人踏實罷了。
窗外灰褐色的磚瓦墻上覆蓋了大半部分的爬山虎,一層疊著一層,密密扎扎,綠得晃眼。天邊厚重的鉛云平鋪著,一路蔓延向西南。有金黃的陽光從縫隙氳染開來,柔軟得一塌糊涂。沐白很享受呆在家無所事事的下午,仿佛把自己加了柔順劑塞進洗衣機里,調到羊絨那一檔,隨著滾筒歡快地翻幾個跟頭,再舒舒服服地烘干,帶上皂莢的味道在風中跳舞,嗒噠一聲,明天又像新的一般。很神奇的治愈力。別人的陪伴不過錦上添花而已,大多時候我們只能依靠那個毫無準備的自己來度過一生。她總是這樣安慰自己,也或許是不愿承認,倘若相遇花光了所有運氣,陪伴就成了奢侈。
有多久未見到她了,一直糾結于來不及的道別。其實很多事從一開始就已料到了結局,往后所有的折騰都不過是為了拖延散場的時間。又是不甘心啊。夢里是一片荒蠻,那兒沒有新鮮的綠植,卻有寂寞在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