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我想進藏。
在這個最靠近天的湛藍無瑕的地方,我會不會也像那些朝圣者一樣,雙膝跪下,進而讓身體貼緊大地,匍匐著許下最虔誠的心愿?
會的,我會的。每個人心中都有神明,我敬仰內心的神明。
如果身體允許,真想爬一爬雪山,在空氣最稀薄的地方,笑成一朵雪蓮。二十歲的年紀,我竟有這么多的不確定,甚至,不確定自己會不會走進西藏…不僅僅是身體的原因,不僅僅是。
看到藏族的女人黝黑的臉膛笑的像一朵火紅的菊花時,我突然間就想到自己的母親。因為她們的臉龐都流露出滿足、幸福和巨大的愛,那是種飽經滄桑的沉重。像成熟的向日葵,蘊藏著無限的希望還有力量。我從不敢動筆去寫母親,甚至從不敢說起她的傳奇經歷和她對兒女的愛,因為我嘴拙,點不出馬梁那傳神一筆。我只知道,母親的愛是我心里的神明。
一直在尋找那種熟悉的歸屬感。母親給過我,自然也給過我。傍晚無事時,坐上陽臺,看夕陽一點一點落到群山里,余留一層淺淺的緋紅,絲綢一樣漫無目的的游動。天空中漸漸的沒有了一絲兒云,樹木淡成淺灰色,偷偷溶進水色的夜晚里。偶然地,幾只飛鳥快速掠過,變成一個黑色的小點。呵,最美妙最安靜的時刻,一剎那的歸屬感…親愛的人結束一天的工作,奔向各自的家,暖暖的小窗,華燈初上。
冬天的早晨,最美的驚喜是推開窗--世界雪白。這是神明的禮物,萬籟俱寂的時候,她悄然來過。安靜單一,樸素卻繁華。大雪掩埋一切了,我想在厚厚的冰晶上用力的奔跑,掙脫雪的羈絆與挽留,向著空闊迷蒙的遠方,不停地爬起、滑倒…只為那里有被凍透了的歸屬。
這個世界上有許多神奇美妙的東西,有許多比人重要的東西。一塊水晶要凝結上千年甚至萬年,一塊煤炭也一樣。人可以改變水晶的形狀,挑剔它的色澤和光感。人還可以把煤炭投入火爐,把它變成更軟的爐灰還有二氧化炭??蓵r間靜靜的不急不徐的流走了,水晶躺在大海深處,海浪漩起波浪,把一切吹散。
夏天的夜晚是深藍色的。美麗的小村落,靜靜流淌的小河,橢圓的石頭在月光下散著柔和的光。這是我好多年前看到的一幅畫,它深深的印在我腦海里,讓我時常想起,反復想起。畫中沒有人,只在很遠的地方有一抹淡黃色的燈光。我知道的,并不需要有人,它本身就是生命。
有幾幅畫藏在我心中。時間長到我已忘記我們是什么時候遇見的。我會時常想起,但怎么也想不起來是什么時候相遇的了??傁袷歉袅藢雍窈竦募?,觸不到,也看不清楚。像年久的相片,在時間的摩挲下退成最淺的顏色。一抹微藍?或者一襲翠綠…不知道了…像個夢。
這是擱置在我心底的東西,讓我迷惑,并為之沖動。所以,我拿起筆不停不停的寫…因為,我想尋找。
找我的神明。
世界這么大,好多是亙古不變的。人很龐大,因為他們不停繁衍下去,甚至老過了黃河,長過了瑪雅文明,那么多的神秘被風沙掩埋,人卻還是坦蕩蕩的與日月同在…可作為一個人,卻如同蜉蝣,卻如同蜉蝣!
追著長風,逐長水,盡頭又有什么?大河滔滔翻涌白浪,我想歌想詠想書想嘆!
路啊路!我該怎么走你…才是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