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閨蜜遠道而來，讓我也見到了另一個朋友Y。

Y是我久遠的朋友。所謂久遠，就是相識多年，在時光里失散多年，再重逢相聚，失而復得。

年少時候的Y愛笑愛鬧，愛畫畫，還彈得一手好鋼琴，她的樂觀與朝氣，使周圍人總把她當成“地心引力”。

可是，現在的Y呢，沒精打采，眉頭緊鎖。用她的話來說：覺得人生好艱難，這愁才下眉頭，那愁已上心頭。

我們都笑了。在我們這幫新媽媽看來，實在是想不出Y有什么好憂愁的。首先，她有一雙健康成長的兒女，兒子上小學，女兒已經上幼兒園大班了；其次，她老公顧家，有責任心，有上進心；再次，他們已在這座城市買房買車定居。

實在是再幸福不過的四口之家，有什么好憂愁的呢？

所以，對于Y的憂愁，我們覺得有“少年不識愁知味，為賦新詞強說愁”、“少婦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矯情。

但Y依然苦笑，仿佛一籌莫展。看來，她是真的憂郁至極，我們便好奇地問道：是什么憂愁呢，讓一個愛交際的姑娘，忽然消失好幾年。

她沒精打采地說：也沒什么大事，但就是眼前總有處理不完的事，疲于應付這些大大小小的瑣事，漸漸都沒有心情去交際。幾年前，我剛結婚，忙著裝修房子，忙著照顧大寶，后來又忙著照顧二寶，孩子上幼兒園了，又各種生病，各種焦慮。反正就沒有過一天舒心的日子。

那現在日子應該舒心了啦？孩子們都步入上學正軌了。

怎么可能啊。二寶馬上幼升小，一大堆事。老公公司生意越來越差，估計離關門不遠了。中年失業是件非常恐怖的事，我又啥都不懂，到時候家里沒有經濟來源，想想都恐慌。

我和閨蜜相視而笑，Y說的這一地雞毛，哪個家庭不是啊。但是，如果因為這近處的一地雞毛，而心生憂愁無法自拔，以致再也不能欣賞沿途風景——這就像是坐著火車去旅行，因為過長長的隧道看不到光芒而怨氣滿腔，甚至打道回府，得不償失。

Y的家庭，打磨到這個境地，在外人看來，特別是對于我這個在這座城市買不起房的人看來，已經非常成功，非常幸福了。然而，她自己卻沒覺得幸福，站在別人認為的幸福終點，她只感覺到累和焦慮，一路走過來，她甚至不曾細細體味幸福，只被憂愁淹沒。

很多女人會在生活中得近視眼，包括我自己。我從Y的狀態，甚至照見了我自己。

我們總是擔心這，擔心那，日子里充滿了憂愁和焦慮。但其實，費勁力氣，將孩子帶身邊，甚至是全職帶娃，不是為了給孩子一份健全的父愛母愛，不是為了讓孩子成長地更快樂更健康？

可偏偏往前走的過程中，我們忘記了初心，忘記了抬頭看路，忘記了為未來謀劃，因而被近處的瑣碎與壓力逼入憂郁絕境。又因為憂郁，帶來爭吵與不快。最終，與當初的快樂愿景漸行漸遠，甚至背道而馳。

所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因為我們不曾遠慮，所以我們在每一個當下空掙扎抱怨，陷入不開心的僵局；因為我們不曾遠慮，漸漸忘記了自我增值，才會陷入“失愛”“失婚”“失業”的憂愁。

想來，無論是在家帶娃，還是職場拼搏，都需要未雨綢繆。所謂幸福，哪里有什么水到渠成。這水到渠成的背后，多是用心經營，多是處心積慮，甚至步步為營。

2

在出走的娜拉界，最有代表性的蕭紅，她的憂患人生，或多或少可以歸咎于：缺少遠慮。

因為缺少遠慮，使她的自由之路，走到哪都像是絕境，永遠與光明擦肩而過。

因對包辦婚姻不滿，蕭紅于1930年離家出走，但是感情生活一直不順，在三個男人中碾轉流浪，歷盡坎坷之后在香港病故，年僅31歲，留下一句嘆息：“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邊的累贅又是笨重的。”

許多人認為，這是蕭紅為自由付出的沉重代價。看關于她的文，看關于她的電影，看得心里苦兮兮皺巴巴的。然而即使愛這個女人，卻覺得她太缺少“未雨綢繆”的做事方式，以至于生出一場又一場消耗她精神與身體的情事。

她對于感情生活的處理，像股市大跌著急清倉，買一送一，永遠讓自己大著肚子，懷著前一任男人的孩子，嫁給下一任男人。于是，感情屢戰屢敗，境況也每況愈下。

最終，人生朝著脫軌之路呼嘯而去。

第一個男人曾與她訂婚，但蕭紅莫名其妙地跟另外一個男人出走了，過了一段時間再回頭找這位未婚夫，卻被對方家人逐出門外。

第二個男人是蕭軍。與蕭軍的相逢，是許多有關蕭紅的故事和電影的經典橋段之一：懷孕的蕭紅，欠了旅店巨額費用，旅店老板威脅要將已懷孕的蕭紅賣進妓院。危急中她給報社寫信，蕭軍前往探望，兩人互生好感，于是文學史上有了珠聯璧合之“兩蕭”。

后來，她又懷著蕭軍的孩子嫁給了第三個男人端木。

似乎，她習慣在最壞的處境里貼上一個男人，一無所有，窮形盡相。這樣的情感處理方式，不但讓她自己憂患不斷，甚至尊嚴都被踐踏。

但到底怪誰呢？

怪男人？怪運氣？怪社會大環境？

或許都有，但她不夠決絕，不夠果斷，任性又不夠獨立，不夠有遠見，這才是造成她近憂不斷的關鍵原因。

蕭紅懷著別人的孩子開始新的感情，說明她不乏魅力，但她也真是欠缺理性，因而每每在無奈或無意時被推到逼仄處，每每讓自己身處險境。然而，她并沒有反省自我，并沒有積極自救，而多有抱怨，甚至寄希望于他人。

她彌留之際，寫道：平生遭盡白眼，身先死，不甘、不甘。

這樣的結局，讓人心疼，可嘆，可悲。

可是，生活中這樣的局，往往都是我們自己造成的。

在愛情和家庭生活里，很多人都缺少分寸感和長遠計劃。其實經營家庭，經營人生，也需像職場規劃那樣，講究火候和時間精力的投資。處處，時時，保持有節制的焦慮，一定尺度的任性，恰到好處的遠見力，才會讓當下和未來都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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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朵娘（簡書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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