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菠蘿泛濫的時節了,大街小巷上隨處都有它的身影,可是我卻再也沒有吃到能和冰箱里的菠蘿相媲美的味道了。
前幾年我在徐州上學,回家的時間也不固定有時候是一周回家有時是兩三周才回家一次,每次回家的時候我總會提前好幾天打電話給他們。還記得那是周五的下午我剛從學校回來,一路上趕車趕得我有點累,怏怏的半躺在床上看電視,奶奶坐在床的對面絮絮叨叨的和我說些家長里短,我注意力全在電視上面注意不到她在說些什么往往她說了好幾句我才回了個“噢”,她偏偏還說得很起勁,我心里莫名就覺得煩連一聲噢也不想回應了。
我不想再聽她絮叨就問她家里有什么吃的嗎,她突然“哎呦”了一聲,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大事。我問她怎么了,她說她買了個菠蘿讓她放在冰箱里了(是下面冷凍那一層),已經好幾天不知道還能不能吃。當時我一聽就很生氣,菠蘿怎么能往冰箱里放呢?我讓她趕緊拿出來,她一溜小跑就去了后屋拿了過了。和我想的一樣那個菠蘿沒救了,外面上了一層厚厚的冰,菠蘿的顏色都變了。我很生氣的責問她,為什么要把菠蘿放冰箱里。奶奶像個犯了錯的小孩,緊張的看著我小聲的說,我前幾天看到有下鄉賣菠蘿的然后想到你這周回家就買了一個想留給你吃,我怕它放壞了就擱在冰箱里了。
聽到奶奶的回答,剛才還生氣的我忽然之間就像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我覺得很感動也很過意不去,我放柔了聲音,誰叫你買的,買了也不知道自己吃了。現在的菠蘿不便宜吧?奶奶聽了后憤憤不平地告訴我,那個下鄉賣菠蘿的坑了她,要的價錢老貴了(當時菠蘿剛下來,價格有點貴)。“下次等我見到她,我非得好好說說她。”奶奶這個樣子讓我覺得很可愛。“那這個菠蘿怎么辦啊?”我感到有點棘手,菠蘿都上凍了,吃吧不好下手,扔了我又覺得辜負了奶奶的深情。
“奶,你去找把刀來,我收拾收拾吃了”。奶奶很擔憂“要不就別吃了,扔了吧,都凍成這樣了”。我固拗的不要,在我的堅持下奶奶只得去廚房給我拿來把菜刀。果然菠蘿能吃的部分已經非常少了,“咯吱”“咯吱”我將艱難切下來的菠蘿塊混著涼涼的冰塊一起吃下去。奶奶在一邊一直勸我不要吃,可是看我吃得那么香她的眼中有一種滿足。她就看著我微微的笑著,那是一種不由自主的發自內心的笑容,溫暖而慈祥。
也是那個時候奶奶忽然生了一場大病。惡病來得氣勢洶洶,一向健壯的奶奶一下子就蒼老了,而我也在一下子長大。檢查結果出來那天我不知道怎么就哭了,還不能讓奶奶看到。我就躲著她,我在那時候才明白了什么叫強顏歡笑。奶奶大概是察覺到了什么,像受驚的兔子眼睛里是不安與無措,常常一個人發呆。看到那樣的她,我不由自主的又哭了,可悲的是我還要裝作如無其事的樣子去面對她,因為我是她世界的支柱啊。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我學會收斂自己的小脾氣,學會將任性打磨成懂事;學會燒菜煮飯;學會回家后賴在她身邊聽她絮叨著家長里短;學會……,我驚訝的發現這樣子的生活很好,很平淡也很溫暖。我懊悔自己沒有很早發現,幸好現在也不算太晚。我唯一祈求的事情就是時光可以慢點,可以溫柔的對待我和奶奶;讓我不要有“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痛苦,讓我不再惶惶不可終日;讓我多看一看奶奶慈祥的笑。
我最最親愛的奶奶啊,您陪我長大,我陪你變老。您都不知道我有多愛您多依賴您;他們都說我長大了,其實只要想到您,我就又成了孩子,一個調皮搗蛋的小丫頭。我有好多好多想要和您一起做的事情,所以請您堅強點耐心點,不要太快的老去,也不要離開我。您知道我是一個敏感而又古怪的孩子,只有您才能讓我感到溫暖與愛意。我愛您,愛您燒的菜、愛您的啰嗦、愛您慈祥的笑、愛您的所有;我還愛那個冰箱里的菠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