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只有一個媽媽。
如果不是生在古代，估計大多數人都只有一個媽媽。
我媽是傳統的農村婦女。
其實這也是不好定義的，怎么就算是傳統呢，難道受老公氣，洗衣做飯任勞任怨就算是傳統了嗎，我不好去闡述，但心底就覺得我媽是傳統的婦女。
媽媽從小是農村長大的，她成績不錯，但是只讀到初二就沒有讀書了。理由也很簡單，外婆家有二女一子，哪怕是舅舅讀書很差，最后沒讀書的也是我媽。
媽媽跟我說起這些的時候眼底是有熱淚的。
從我小的時候媽媽就時常跟我說，當初如果不是為了你，我一定會跟你爸爸離婚的云云。這直接導致了我后來的生活，對于愛情的不信任或者說是絕望。
媽媽是傳統的農村婦女，她勤勞卻遇到一個剛愎自用的丈夫，像吸血鬼一樣榨干她青春期里的每一縷靈魂。
可是她也無知，她在我童年的時候以愛的名義對我抹殺，將她的不幸歸咎于我的身上，讓我時時刻刻惴惴不安，回想自己的過錯。
2
暑假的時候我們這些留守兒童都會跑到父母打工的地方過暑假，跟爸爸媽媽一起工作的同事們也有跟我年齡相仿的小孩。孩子們的友誼總是來的特別快，很快我就跟一個皮膚很白的小女孩成為了好朋友。
我和妹妹自小就不怎么對付，所以某天中午我和小伙伴等到他們睡著了以后，偷偷地跑了出去，沒有帶上妹妹。
大中午的也很熱，我和小伙伴坐在小溪邊洗腳，談天說地也還有趣。誰也沒覺得不對，可等到回家的時候我才真是慌了。
地上是滿地的血，妹妹的整個下巴都是緋紅一片。媽媽在一旁急得很，看見我一巴掌就招呼過來了，“你看看你怎么照顧的妹妹，居然故意把她弄傷！”
這件事發生了很久，當時的情景我都有些記不清了。只記得我當時哭得很傷心，我明明什么也沒做，怎么就什么都錯。
后來媽媽把妹妹帶去醫院縫合，回來的時候居然還有說有笑的。
一切的事物都很清晰，妹妹是在偷偷跟著我們去玩的時候從樓梯摔下來的，為了怕承擔過錯，她一股腦的推到了我的頭上。
哪怕后來洗清了冤屈。媽媽仍舊覺得沒什么，還和著其他人一起說笑，我家二閨女兒真是聰明，還曉得栽贓人呢。
我自小就很敏感，還把這件事偷偷寫在了日記本上，記錄著過錯。
究竟是誰的錯，妹妹那么小就會這么陰毒的招？還是說媽媽的不分青紅皂白？我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哪怕事隔經年我仍舊覺得很難過。
3
妹妹的下巴有一道淺淺的疤痕，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很難察覺。但是很難察覺的又何止這一件呢，生活中不處處皆是嗎。
有次刷微博的時候，看見一條微博是這么說的：獨生子女不知道的痛。配圖是妹妹打哥哥，哥哥一反擊妹妹就裝哭告狀，家長打哥哥的過程。轉發量很大，評論里也是各種訴苦，也有的人說很羨慕因為自己是獨生子女。
老實說我一點也不羨慕，我不知道別人家是不是這樣，反正在我家我大人是很偏心的。倒不是說物質上有什么極大偏差，是在生活上，那種他們是一家子，而你是局外人的感受是很難過的。
妹妹只要一感冒或是哪里不舒服，媽媽立馬鞍前馬后忙東忙西噓寒問暖。
有時候我是有點羨慕的，我生個病或是感冒，不管跟我媽說多少次她都記不住。到了聽得不耐煩的時候，便回我，“你自己這么大人了不會照顧自己嗎，自己去拿藥呀！”
我得乖乖自己照顧自己才算是對的，哪怕我和妹妹年齡差的并不大。
到了高中分文理的時候他們沒過問一句，后來高考填志愿她也沒過問一句。
我的同學跟我吐槽她爸媽要干涉她，不準填這個填哪個，覺得沒有自由。其實我是有點羨慕的，好歹有個人出主意呀。
高考志愿是我自己列了幾個單子，分析專業利弊填的。等到我要開學了，他們又說讀書沒什么用顧左右而言他，被我問急了才開始詢問我的情況。
“什么，你要到浙江讀書，也太遠了吧。還有學會計這個專業不怎么樣吧，你怎么想的呀！”媽媽不耐煩的話語從電話一頭傳來，極具穿透性。
怎么想的，還不是我自己一個人想的。
“xx，我告訴你，你讀書我會給你錢的，但是讀完書你別想靠我，一點念頭都不要。”
我點著頭，心里盤算著大學兼職盡量不問她要錢。
這事才算了結。
4
我知道媽媽那一代人是受過苦的。
她婚姻的不幸也讓我很難過，我自小感情就很寡淡，家里上上下下幾口人，我內心最尊敬的是我媽媽。
我欣賞她的勤勞，她的善良，也很感激她這些年來為我的付出，哪怕這些付出在對待我和妹妹上稍有差池。
我仍舊感激，但是可能愛極生恨吧，爸爸對我的不怎么樣我都還可以忍受，但是面對母親的不耐煩我是很難過的。
如果說我的心是一把鎖，那么媽媽必定是拿著鑰匙的，但是她的鑰匙很微妙，齒輪嫌隙之間帶著愛的名義的毒，讓在我敞開心扉的時候又覺得疼痛。
我有很多話想說，可是話到嘴邊又沒有一句是我該說的。
但在我的心里，對于妹妹受傷她的不問緣由的責罵，以及從小在對待我們兩姐妹感情上的偏差我還是不能釋懷。
讀書的時候學過魯迅的一篇文章《風箏》，四十四歲的他回憶往事做出反省。
其實作為母親的她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又何嘗不是《風箏》里的魯迅呢，那些童年里的冷落與傷害，在我的人生里填寫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經久不愈。
我的風箏什么時候會好呢？
【完】
作者簡介
楚陸：是個川妹子。平生所向，越過山丘去遠方。新浪微博@楚陸的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