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夏夜并不悶熱,涼爽的風從窗子吹進來,拂動著窗簾像是不約而至的訪客從窗子探進半個身影。我沒有開燈,一場雨把天空洗的格外清澈,初霽后一輪滿月的清輝足以照亮窗前的一小塊地方。 我獨坐在那一小塊月光里,看著月亮投射出自己的影子,自斟自酌地喝著一瓶洋酒,下酒的正是那皎潔的月色,陪飲的正是我自己的孤影……
我叫許風,今年二十八歲,奔三的我是個一事無成的自由職業者,自由職業者的說法算是一種自我安慰吧,其實叫無業游民也算不上過分。當然我也并非毫無收入,我經營著一家網上書店,搜羅一些舊書放到網店里買,同時也趁閑暇時光干點零活賺點散碎銀子,勉強可以養活自己。說到我做過的兼職那可是多了去了,從送快遞到發小廣告,從婚禮司儀到酒吧駐唱,從美術教室的裸體模特到考研機構的冒牌講師,這些我都干過。而我現在雖然在這兒喝著酒品著月色,其實也是在做一份兼職。我在幫別人看房子,沒錯這個一百八十平米的大HOSE并不屬于我,房子的男主人是我朋友的朋友。這位與我年紀相仿的成功人士新婚燕爾,帶著貌美如花的嬌妻出國度蜜月去了。他家里養了條漂亮的金毛,還有一陽臺的花花草草,所以找來我這個閑人照料它們,做一些日常打掃。一個月的時間并不算長,尤其是對我這個習慣了孤獨的單身狗來說,無聊的獨居生活更是習以為常過得飛快。不過看著眼前裝修考究的大房子,想一想房子主人此時正在異域享受著與愛人相伴的大好時光,對比之下不禁有些黯然神傷。同樣是三十不到的年紀,同樣是名校碩士畢業的學歷,同樣是儀表堂堂的相貌,人家有自己的房子和家庭,家里養著我最喜歡的金毛。而我呢?什么都沒有,只有眼前這與天下人共享的月色。
我每天在別人的家里吃飯睡覺,寫寫歌看看視頻,過得庸庸碌碌,轉眼間半個月就過去了。我和那只叫“餅干”金毛關系處的不錯,城里的狗大多沒什么脾氣,你給它點吃的它就當你是好人了,不像小時候在鄉下的那些狗,離得老遠就沖你狂叫,恪盡職守地完成看家護院的任務,而此時的我卻成了為人看家護院的了。當然狗看家有頓飽飯吃就心滿意足了,而我看家是要領工錢的。這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樣喝了點酒后就早早睡下,剛剛遠遠的見到周公沖我招手,一陣嘈雜的響聲便把我吵醒了。我下床開燈,慌張的沖向聲音的來源——客廳。客廳的燈亮著,把眼前的景象照得一清二楚,而這景象驚得我目瞪口呆。一個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女人正拿著男主人那只限量版的球棒放肆的砸著客廳里的東西,“餅干”躲在茶幾底下沖著她怯懦地低吠。我愣在原地幾秒后意識到不能讓她這么“胡作非為”下去,一把抱住她。她滿身的酒氣,拼命地掙扎,把球棒死死地攥在手里胡亂地揮舞。我困住她的雙臂盡量不讓她手里的棒子進一步破壞房間里的陳設,而這樣做的結果就是我的頭上身上挨了好幾棍子,鋁合金的球棒雖然很輕,但是硬度卻還是不容小覷。身上挨幾下也就算了,畢竟我的體格還算結實,可這頭上的敲擊不但打出許多的包,還見了紅。溫熱的紅色液體從額頭上流下,流到眼角讓我睜不開眼睛。即使這樣我還是死死地抱住她不撒手,喝了酒的人有使不完的勁,她一邊掙扎一邊哭,一邊哭還一邊罵。
“吳修!你這個混蛋,你不是說你愛我嗎?那你為什么和她結婚……”
她口中的“吳修”正是我雇主的名字,這間房子的男主人。她嘴里的酒話中似乎傳遞出了好多信息,可現在我沒有時間分析和消化這些信息,我現在只想控制住這個撒酒瘋的女人。大概半個鐘頭過去了,她不知是終于累了,還是酒精讓她有了困意,她像一頭斗敗了的野獸一樣癱倒在地上,我也終于可以喘口氣了。望著滿屋的狼藉,真是摸不著頭腦,無奈極了。休息片刻后,我簡單的處理了一下頭上的傷口,然后連拖帶拽地把她弄到了我睡的客房,她雖然不胖,但我當真是抱不動一個醉酒的女人。把她放到床上又幫她脫去高跟鞋,然后為她蓋好被子。面對這樣一個醉酒的不速之客,我本應該把她扔出門外或者直接報警的,可是對一個女人我還是有點不忍心,而且她和男主人的關系好像非同一般,處理這件事還是要慎重一些的。
安頓好她我還是有些不放心,擔心她半夜起來在撒癔癥,而且她要是吐得滿世界都是可怎么辦?于是我便在她床邊鋪了張毯子,將就著睡下。不出我所料,她睡到半夜果然想吐,我便把事先準備好的盆子放在床頭讓她吐個痛快。吐完了她又喊口渴,我就把準備好的溫水喂給她。這樣的情景讓我想起了《醒世恒言》里《賣油郎獨占花魁》一章中傻小子秦重侍候酒醉的花魁莘瑤琴的橋段,一時間覺得自己有些滑稽。
折騰了一夜我幾乎沒睡,醒時她已經離開了。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昨晚的“戰場”,我給雇主吳修打了電話,在確定他新婚妻子不在身邊后,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他似乎并不驚訝,只是給我打了一筆錢,告訴我有什么東西損壞了,盡量按原樣買新的換上,實在換不了的,等他回來就說是“餅干”弄得。他還特意叮囑我不要報警,更不要透露半點消息給他妻子。看來他和昨晚那女的還真是有不可告人的事情。我好事地問了句她是怎么進來的,會撬鎖不成?他并不避諱的告訴我,他有在門口腳墊下放一把備用鑰匙的習慣,這個她知道。我基本上能猜出幾分這里面的奧妙,不過人家的隱私也不好多問,就適可而止了。下午五點,在家具商場采購了一上午,下午又跟著搬家公司的人又把客廳收拾成和“劫難”之前差不多的樣子。忙了一天的我又累又餓,癱在沙發上正準備叫個外賣的當兒,門鈴響了。我極不情愿地從沙發上爬起來去開門,門打開的一瞬間我愣住了。眼前是一個女人,雖然她沒穿昨晚那身性感的裙裝,臉上的妝容也不是昨晚被淚水沖得一塌糊涂的樣子,蓬亂如草的頭發此時也整齊的扎成了一束馬尾,但我還是一眼就能認出她就是昨晚為我腦袋掛彩的“女魔頭”。我本想一把將門關上,以防再有什么不測。可看著眼前的女人并不像昨晚那樣氣勢洶洶,一臉的委屈和傷感反倒讓人覺得楚楚可憐,又不忍心這樣干。當然她的委屈可能來源于她找不到鑰匙,因為我把它從腳墊里拿了出來。她兩只手里提著不少東西,仔細一看是一些蔬菜水果,肉魚蛋蝦。這么多東西她一個嬌柔的女孩兒提著本該讓人感到幾分心疼,可想想昨晚她砸東西時那生猛的樣子,我真是心疼不起來。看到這么多吃的,我大概已經猜出她的來意,于是便把她讓進屋里。她徑直走到廚房放下手里的東西,打開冰箱拿了聽可樂,回到客廳坐在沙發上大口喝了起來,那氣勢就像進自己家一樣。她豪放的飲姿就像《水滸》里大口喝酒的梁山好漢。估計她這一口大概喝掉了半聽可樂,喝完她打了個長長的嗝。沒想到這樣一個長相精致的女孩兒,竟然像個女漢子一樣在一個陌生男人面前如此“不拘小節”。
“這些都是你今天收拾的?”她環視了一眼客廳后問我。
此時我才發現,剛才她那一套一氣呵成的動作我竟然是站著看完的,這樣太不禮貌了。于是我也坐到沙發上,“嗯,今天弄的。”
她又看了看我頭上膠帶粘著的紗布說:“昨晚不好意思,我喝大了,你的傷沒大礙吧?”
我點點頭說了聲沒事,她一的臉歉意讓我不好意思嗔怪她。
“今天我買了點東西,給你做頓飯,算是道歉。”說完她起身直接走向廚房。
這么直率干脆的姑娘我還真是頭一回見,透過玻璃門看見她熟練地在廚房里忙活開,有一種男主人下班回家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等待著家庭主婦做好晚飯的錯覺。可是我坐不住,雖然人家說是為了和我道歉才親自下廚的,我也不能這么干看著人家忙活,再說我已經很餓了,還是去幫她打個下手,盡快吃上晚飯的好。
六點鐘,兩個人一個用小時張羅了一桌子的菜,有魚有肉葷素搭配。
“可以啊,現在像你這么會做飯的姑娘可是不多了。”
“還行吧,不過沒想到你這樣的糙老爺們兒也有這么好的廚藝。”
我廚藝當然不差,這可是我吃貨前女友折磨出來的成果,我前女友要是像這姑娘這么會做飯,我就不會每天忙得跟狗一樣了。其實我一個人住的時候也多是自己做飯吃的,這次房主吳修走的時候也跟我說,廚房里的東西隨便用,酒柜里的酒隨便喝,但我還是不太習慣吃別人家的東西。而且他家離超市和菜場都挺遠的,我個窮屌絲又沒有車,所以這些天要么叫外賣,要么到樓下的小館子里對付一口,這次我還是第一次在他家做飯吃。
“要不咱們喝點酒吧?”她看著一桌子的菜搓了搓手。
“真的要喝嗎?”
她看我有所顧忌,便說:“放心,不會像昨天那樣了。”
我將信將疑地從酒柜里拿出一瓶度數不高的酒,又拿了兩個杯子。起初我們還都有些矜持,等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時,我倆我有些微醺了,酒精的作用下話也就聊得很開。這姑娘叫葉晨,今年二十五歲,準確的說昨天剛過二十五歲。她是吳修讀研時小他兩屆的師妹,兩個人好了兩年,吳修畢業后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收入可觀,沒多久就貸款買了房,公司又給他配了車,可謂是條件優越。葉晨搬來和吳修同居,他們還一起養了“餅干”。本打算等一畢業就和他結婚的,可沒想到觸手可及的幸福轉瞬間化作夢幻泡影。就在她馬上要畢業時吳修和她提出了分手,并且告訴她自己要結婚了,而他結婚的對象是在老家的前女朋友。吳修給出的分手理由是葉晨的性格太強勢,為人太過率真任性,讓他接受不了。但其實后來葉晨才知道,吳修跟所謂的“前”女友一直就沒斷過,吳修一直是腳踩兩只船的,他也從未想過和葉晨結婚,就這樣葉晨被小三兒了。昨天是葉晨二十五歲的生日,一年前他們的計劃是在這天領證。一年間時過境遷物是人非,想起曾經有過那么多甜蜜時光,曾經以為會成為自己溫暖的愛巢的房子,葉晨悲從中來,于是借著酒勁兒上演了走天晚上那荒唐的一幕。
“我知道他們出國了,卻不知道有人在他家,所以誤傷了你真是抱歉……”
我對她的經歷很是同情,并且覺得自己的雇主簡直是個十足的渣男。昨天的事其實我也并沒放在心上,畢竟只要是個成熟的男人就不會和一個喝醉酒的女人一般見識,這點度量我還是有的。我也和她聊了許多關于我的事,諸如畢業后找不到工作諸事不順,談了三年的女朋友嫌棄我是個窮光蛋跟著有錢的男人跑了,自己的特長一大堆卻無用武之地,理想被現實的暴擊敲打得支離破碎等等。但是跟她的遭遇相比,我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簡直不值一提,說出來只是為了寬慰一下她,做出一副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樣子,這樣也許會讓她好受一些。我們兩個人聊到很晚,菜吃得干凈酒喝得酣暢。夜里十一點她說該回去了,一個喝了酒的單身姑娘,這么晚一個人回去太不讓人放心,我提議她住在我睡得房間,我睡沙發就好。她說昨天是斷片了沒辦法,其實她再也不想在這間房子里過夜了。我表示理解,就送她到附近的快捷賓館過夜,然后自己回到了吳修家。
忙碌了一整天又喝了不少酒,照理說我該很困了才是,可我躺在床上就是睡不著,滿腦子想的都是葉晨。我想大概過了今夜就再也見不到她了吧,我們沒有留對方的聯系方式,甚至連微信都沒加一下。我拿出手機打開微博,搜索葉晨的名字想碰碰運氣。沒想到搜索結果的第三條就是她,她用的是真名,用自己的照片做頭像,粉絲量還挺多,沒想到這姑娘還是個微博紅人。我立即關注了她,然后進入她的主頁看動態,進入視線的第一條竟然是一小時之前發的。
“從沒想過自己會和一個陌生人聊這么多,也許自己真的還不夠成熟吧,不過今晚很開心……”配圖是一張自拍和我們晚飯前她拍的一桌子菜。
看來我給她的印象還是不錯的,這不禁讓我心里有一絲竊喜,點了個贊,在下面評論了一句:“開心就好,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再往下翻她的動態,下一條已經是半年前發的了,“不能給我永遠的幸福,又為何讓我嘗到幸福的滋味,你太殘忍了!”看來吳修把她傷的很深,她真的是對這段感情用了心的,可往往你用心經營的一段感情,總是得不到用心的回報。也許是還沒遇到對的人,也許是緣分還沒到吧?
我正要再往下看,一條消息映進我的眼中,她也關注了我并私信問我:“怎么還沒睡?”
我有些措手不及,那心情就像高中時偷偷給暗戀的女生畫素描像,卻被她發現了一樣緊張。條件反射般的回了句:“睡不著,你怎么也還沒睡?”
她回:“在思考如何放下……”
我本想和她多聊一聊疏導她一番,可又怕說教的味道太濃引起她的反感,我不是人生導師,不是雞湯教主,也不是心理醫生,更不是電臺的情感節目主持人。對這個剛認識不久的失戀女人,我縱使再怎么憐惜也不便表露的過為明顯,該有的矜持還是要有的。“別太糾結,有些事到該忘掉的時候自然會忘掉,強求不來。”說完我又補了一句:“早睡,晚安。”她回了句晚安便也不再說話了。
也許我太過不解風情,此時她應該是想找個人傾訴的,可我對他來說畢竟還是個陌生人,不該說太多。我不是個善于控制感情的情場圣手,不知道如何把這種剛建立起來的,陌生人到朋友之間的過度關系拿捏得恰到好處。也許這就是我之前的感情一直失敗的原因吧?之后好長時間我們都沒再聯系。半個月后吳修帶著新婚妻子完成了蜜月之旅,回到了他們的家,那個他和另一個女人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我其實早就不想在這個惡心的男人家里多住一天了,合同終了拿到報酬的這一天,我如釋重負般的從他家里搬走。唯一讓我不舍得是“餅干”,以及與葉晨在那里共度的那晚時光。我給她發了條私信,告訴她吳修回來了,我搬走了。并問她什么時候有時間來我自己的家里坐坐,我也給她做上一桌。她很快回復我可以,并附上了她的電話號碼,我也把自己的電話連同家里的地址一并發給了她。其實這半個月里,我一直在看她的微博,發現她其實是個活的很真實的女孩兒,悲喜都掛在臉上,毫不遮掩、毫不造作。最近她的動態多了起來,有和朋友出去散心的照片,也有參加朋友婚禮表露羨慕幸福的心情,還有減肥計劃和數額上漲的工資條。看來她很快就能從這段失敗而荒唐的感情里走出來了。說實話心里挺為她高興的,這也許會是另一段感情的開始也說不準呢?是她的也是我的。
我們互加了微信,聊得很愉快,約在了周末。她堅持菜要她來買,我說哪有請客讓客人自己代食材的道理。她說要買自己喜歡吃的東西,我說你告訴我喜歡吃什么不就行了,她說我一個糙老爺們兒買東西她不放心,于是在她的再三堅持下我只好主隨客便。第二天我呆在家里,等待她再次兩手提滿東西出現在我面前,可是等到下午五點她還是沒有出現。又等了一個小時我的肚子都開始抗議的哀鳴了,她還是沒來。打她電話沒人接,發短信微信也不回,我有些著急了。我想她可能是買菜耽擱了,就出門去我家附近的市場去找她。市場的每個角落我都尋遍了也沒見到她的身影,于是就在市場蹲著,直到市場關門她也沒有出現。我之前的感情經歷雖然都很失敗,但還是第一次被女孩兒放鴿子,心里自然有一些不爽,不過更多的還是擔心,擔心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這種程度的擔心也是第一次有,遠勝過高考時擔心自己沒考上大學,遠勝過第一次表白擔心被拒絕。我一個人默默走回家,心里想著她此刻已在我家門前等我,不回電話和信息只是因為手機沒電了。此時的季節已是初秋,十一點的街上冷清得很,夜涼如水。我回到家里把手機充上電,打開電視找到一個放電影的頻道,切了些火腿又弄了些花生下酒,用這些來對付晚飯。我坐在沙發上一邊看著無聊的愛情電影,一邊喝著酒等著她回我的信息。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第一件事就是劃開手機屏幕,看有沒有她的回信。可屏幕上如結冰的深湖一般的死寂。點開她的微博,竟然有一條動態,是今天凌晨發的,內容只有幾張手機截圖,沒配任何文字。點開圖片一張張的看,圖片右上角定格的手機上的時間是前天晚上十一點多,內容是一個女人無情的羞辱和另一個女人的辯解和憤怒。用膝蓋想就知道,那個惡毒的女人是吳修的老婆。從內容上看,她是知道了吳修和葉晨之間的事了,她語氣里充滿了原配來找小三兒興師問罪的盛氣凌人。而葉晨先是禮貌的辯解,之后則是憤怒和無奈。
“勾引別人老公也就罷了,還趁人不在家來砸東西,這么不要臉的事也做得出來……”
“還以為我老公真的愛過你呢,他只是一個人寂寞了,拿你消遣一下罷了。”
“別再來擾亂別人的生活了,再出現的話我就報警!”
看著這些無理取鬧的文字,我才知道這個女人是多么的幼稚無聊,又是多么的無知可笑。吳修并不是個聰明的家伙,我真不明白為什么他會選擇和這樣的一個女人在一起,而放棄那么好又深愛著他的葉晨。
此刻我更擔心她了,在這條微博下評論了一句,良久未見她回應。再打她的電話也沒人接。這下我完全慌了!我不知道她住哪,也不認識她的朋友,唯一知道她認識的人就是吳修。假如當時我心里還有一點理智殘存的話,也萬萬不會去找那個人渣去問關于葉晨的事。可現在吳修就是我的救命稻草,只有找到他才有找到葉晨的一絲希望。可是這小子也玩兒起了失蹤,不接我電話,短信也不回。索性直接去他家找他,我才不管他在那潑婦面前如何下不來臺呢!
可是到了他家樓下我便感覺出事情不對。他家樓下停了好幾輛警車和救護車,我心懷忐忑地上了樓,眼前的一幕把我驚呆了,他家門口拉起了黃色的警戒線,線外擠滿了看熱鬧的人,進進出出的全是警察和穿白大褂的,看來真的出事了!我找來一個警察,對他說我是這家人的朋友,問他家出什么事了,警察告訴我是煤氣中毒。
葉晨和吳修的老婆在微信里的對話,以她的一言不發和對方得寸進尺的喋喋不休,最終自知無趣的作罷而告終。滿腹委屈的葉晨在對方無盡的羞辱里失去了理智,她不知道吳修是怎么對他老婆說的,她不敢想象自己曾經那樣深愛著的男人,是怎樣在另一個女人面前詆毀自己的。最終失去理智的她,選擇了最極端的方式報復。就在她爽約的那天,她趁吳修家沒人時,用偷偷配好的備用鑰匙進去。她知道吳修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喝一杯牛奶,還要喂“餅干”喝一點,于是在冰箱里已經開封的牛奶里下了少量的安眠藥。而在我喝著悶酒等她回信的深夜時分,她再次用備用鑰匙進去,打開了他家的煤氣閥門,并且把“餅干”關進衛生間并用膠帶封住門縫。沉睡中的吳修夫婦,就這樣不知不覺的去見了死神。我到警察局接受了一些例行的詢問,之后被告知兇手已經找到,她在家中服安眠藥自殺了。我不知葉晨是因為傷心欲絕,還是害怕報復帶來的后果。我只知道當知道她的死訊時,我的心里刀割般的難受,除了難受還有責怪,怪她太傻,怪她出現在我的世界里,給了我希望,轉瞬又讓我絕望。
幾天以后調查工作全部結束了,警察通知我去領養了“餅干”,這是之前我向他們請求的,我不忍心看它到動物收容所。警察還給了我一樣東西,是葉晨的遺書。這是她若干遺書中的一封,除了給父母和閨蜜的就只有給我的這封。給我的遺書上只有很簡單的兩句話:“許風,感謝你在我生命最黑暗的日子里,讓我看見些許陽光,很暖……”署名是“可能愛上你了的葉晨”。
那天晚上我坐在窗邊冰冷的地板上,看著那封遺書,一邊喝酒一邊流淚。我沒有開燈,一輪皎潔的月亮透過窗子把清澈寒冷的光灑在我的身上。身體是冷的,眼淚是冷的,心也是冷的,只有“餅干”趴在我的腿上,傳遞出一絲溫暖。我在那封遺書上補了一句:“你才是我生命里最溫暖的那一屢陽光……”然后那張沾著我和她淚水的紙,在我點燃香煙的同時化作一團火光,短暫的明亮過后化作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