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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蒼蒼,厚土無疆
銜草結煞,烏弓待張
天幕蒼蒼,鐵甲榮光
晨耀旦舞,黎月中央
天幕蒼蒼,劍者孤芳
樽中有酒,青虹烈陽
天幕蒼蒼,刀客至剛
胸臆不平,千里雪芒
天幕蒼蒼...
......
天幕蒼蒼,君子有方
紫玉瑯瑯,玄衣無雙
天幕蒼蒼,死誓未殤
辰月之霜,碧血長槍
1
夜風習習,黎月當空,皎白的月光鋪滿山野湖江,像是云霄之上卷落的一掛銀色天幕。
一個碩大灰影自江水中猛的沖出,帶著一串激烈浪花,如離弦之箭射入密林,鬼魅般消失在樹林間,竟像是能和山林完美融為一體。
然而,才不過數息時間,那道灰影便再度現形,身子劇烈顫抖,豆大的汗珠如斗篩子般滴落。
靜謐山林此時突然搖晃起來,成群的朱鳥撲騰著翅膀,向著當空那輪潔白滿月而去。
喧鬧過后,密林重歸寂靜,千萬年不變的黎月將冷色光華灑落,無垠無疆,永無止境,無情照看著這銀色天幕下的茫茫人間。
皎白月光下,灰影真容逐漸清晰,一個濃眉大眼的粗糲男子,右耳墜著一塊大銅環,眼睛清亮,像是迷霧叢中的一對醒目燭火,此刻他看起來雖然有些頹敗,卻也難掩爆裂無匹的氣機,極為懾人。
男人艱難起身,手中拎著一柄大斧,緊貼肌肉的衣衫早已濕透,傲人身材展露無疑,站起后,他先是抬頭看了眼雪白明亮的天空,眼睛狠狠瞇了瞇,這樣的天氣下,很難再像之前那樣借夜逃遁了。
“最開始,秘法能支持我潛隱小半盞茶時間,現如今,幾個呼吸不到,就被他找到痕跡逼出來了。”
男人眉頭一擰,心知再沒有其他辦法了,洪亮嗓音在山野間傳開。
“不要在暗處遮遮掩掩了,有本事就站出來再一決高低!”
密林里回蕩著男人的聲音,然而,除了再度驚飛一群鳥雀外,便再無其他反應。
男人心底突然泛起一抹苦澀,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家伙從草鳶一路追殺,逃入古國,然后折向辰月,接著一路南下,被他步步逼到了人跡罕至至的密林沼澤,六天七夜,輾轉千里,即便是他這樣壯懷激烈的草鳶雄鷹,也不由覺得走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男人不自覺將視線投向先前躍出的江面。
明媚安詳的柯爾剌呀!那是去往故鄉的河水!
雖然一路追逃都是被那家伙處處制肘,男人卻也非常人,歷經艱辛下,終是強行拼殺出了一道口子,重新北歸,順著這條柯爾剌江,只要再給他一天時間,便能夠重新回到故鄉的土地。
男人相信,一旦讓自己回到領地,任對方再強大,也無法再動自己分毫,這是屬于一個草鳶領主的強大自信!
可是,在現實面前,一切假設都是妄想。
男人緊緊握著手中大斧,似乎唯有這樣,心里才能夠踏實一些,那人雖然仍是沒有出現,可男人能夠嗅到他的味道。
他肯定那人正躲在暗處的某個地方,像黑夜里的狡狼,悄然斯磨著惡毒獠牙,等自己稍有放松,便會發出令人心寒的致命一擊。
這么長時間的交鋒,男人顯然已經很熟悉對方套路,先前在水下時,男人知道,自己如果再多待一刻,恐怕就會是身首異處的凄慘下場。
那人既然不出現,男人也不敢輕舉妄動,借此機會,他也開始調息恢復體力,柔和的黎月之光,是草鳶男兒最好的養料。
在月華的滋潤下,男人甚至舒服的閉上了眼睛。
嗤...嗤嗤...嗤...
沒過多久,遠處突然響起枯葉破碎的聲音。
男人猛地睜眼,一對銅鈴大眼中精光四射,憤怒的火焰像是能化為實質。
那人隔著數丈距離停下,重重樹影間,玄衣飄蕩,斗笠輕搖,身影模糊而難以捉摸,像是正站在那兒,又像是無處不在。
“你到底是什么人?是誰買通你來草鳶殺我的?看你出手和身形,應該不是古國人吧!來自辰月?還是更北邊的碧落?”
男人連續提了數個問題,幾天下來,對方一見面就是兵刃相向,根本不給他問話的機會,讓他感到既憤怒又憋屈,這還是第一次出現如此安靜的對峙。
這些天來,他也一直在思考,對方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要對付自己,希望能透過蛛絲馬跡揣測出對方的來歷,畢竟,天下高手雖然不少,但放眼整個大陸,能逼得他卓恩·貝爾西如此狼狽的,絕對數得過來,因此,他相信對方絕非籍籍無名之輩,而他也已經在心底打定主意,只要這次能夠逃回去,他必然會讓對方徹底感受一下草鳶雄主的恐怖報復。
然而,面對卓恩連續提出的幾個問題,那人始終不為所動,靜靜站在那兒,猶如一尊死物。
忽然,卓恩目光一凝,緊緊盯著那人手中的一件物什,“你手上拿的什么東西?”
卓恩的語氣分明帶著顫抖,不是害怕,而是壓抑到極點的憤怒與悲愴。
那人倒也干脆,并不應答,而是直接將東西扔了過來,月光下,猶如一道金箭激射而過,不偏不倚,直指卓恩眉心,后者并未閃避,只是簡單伸出手,便將來勢洶洶的物什接住。
光芒褪去,卓恩攤開掌心,是一枚金色圓環,上面似乎還銘刻著什么字符,但卓恩已經無心再看。
“啊!”
這個如九天雄鷹般的男子瞬間發狂,一頭青發亂舞,雙目折射出令人心顫的火焰。
“你,該死!”
卓恩垂首輕喃,將金環珍之又珍的收入懷中,接著,抬起頭,握緊巨斧,壯碩身軀中迸發出強悍的氣勢,一頭披散著的烏發在額前瘋狂舞動。
清月當空,曠寂密林中像是喚醒了一尊魔神。
“以我卓恩之名,賭上貝爾西家族的榮耀......誓殺吾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