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同學小李拍的照片沉默了許久,于是把莫奈的《睡蓮》放在了一起來看:遠看,近看,世間的許多東西似有一種輪回的寫意。小李的眼可能是被上帝親了一下,拍得這么好。不太好意思當面太過夸他,讓他嫌我假。莫奈年老時得了白內障,每種顏料和色彩在他的腦子里作為編碼儲存,小李還年輕,我可以肆意儲存他的拍的照片。
說年輕,其實已過了什么都講的年紀。
有時自己想做點什么,在心里打了幾個轉兒都不太敢說出來了。為什么呢?因為你已過了做夢的年紀,即使是夢想也不敢隨便吹泡泡,不是怕現實的風太硬,是怕身邊人說你腦子有病。
我們中外的文化土壤可能不太一樣,外國人各種特立獨行,各種按自己的想法播種腳印的路都在延伸……
伸長脖子看得入神,回到現實,今天晚上韭菜炒雞蛋不是大蔥炒雞蛋。今年我心疼的是大蔥,不是雞蛋。
有理想嗎?還有。只是現在還不敢說,因為有時我都說服不了自己。
所以到一定的年齡你會發現,找個能聊天的人很難。
你跟個大款說蔥貴,傻子才會理你。你跟個怨婦顯擺鴿子蛋,等著扔雞蛋吧!有時候想罵人,你都得想好了你們罵不罵得到一起,會不會半道兒打起來。
我脾氣不好,親情之內磨了這么些年,有時候覺得還是磨跑偏了。老公和我互補,磨來磨去覺得我們彼此有點四不像了,可能是生活里有些東西我們刻意回避不磨,有些東西又可著勁兒磨大勁了……
于是有些時候趕上發神經,感覺自己像夜叉。不能和父母家里說,不能和外人說,不能和同事說,不能和同學說。把身邊的人打量一遍,又把目光投向他的家人族群:小輩兒們一片和諧欣欣向榮,臉紅;長輩們一生辛勞,身體欠佳,不長臉;平輩兒們兩位長姐如母,大姐心軟愛落淚,二姐脾氣火爆不讓須眉,不忍張嘴。
唯二姐夫幾十年醫生,睿智豁達,幽默寬厚,談笑間強擼灰飛湮滅。有時我和老公買菜的路上打起來,看他跑遠了,就打電話給他姐夫,我們兩個外姓人一起罵起一個人來可能比較容易。
“一會兒我幫你罵他!”電話那頭,從他小看到他長大。
“其實你也不對!”姐夫電話里說我不對時,已過去了兩天。
當年我第一次和老公去見婆婆時是二姐和二姐夫去車站借的我們,那時的他們和現在的我們一邊大。一晃兒快十五年過去了,我覺得時間有時像翻開的書頁一樣,按照一個節奏動畫片一樣就翻到了眼前。
最近家里忙的事情很多,有時心情也起起伏伏。
昨晚二姐打來電話,老公接的,沒有留意。
晚上告訴我外甥的腿骨折了,心里一驚。
早上打電話給姐姐,已停機。
打二姐夫的通了,說沒有什么,養養就好了,做完手術一個月了,不用擔心。
很多事情在姐夫嘴里總是輕描淡寫,呵呵一笑。我說您心胸寬,我比不了,還總給人添亂……
“天不會塌,即使是塌了,總會有個因果。”
“高興了也是一天,心窄也是一天,沒什么大事兒。”
“人過一天,其實是少一天的,所以每天都得好好過……”
掛了電話,在屋子里走了半天。
其實我今天的心情很不好,早上為孩子的作業行事有些過了度。
我想找人說話,可能孩子也想。
姐姐打電話來,可能她也想找人說話,可能姐夫也想。
可能我們都想,可有時又不知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