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夏日稀薄的空氣混雜著酒肉的腐爛氣息在一波又一波的熱浪中將清醒的神智逐漸推向糜爛,迷茫與不甘,留戀與感傷,都在無數個一席之間化作入腸的渾濁物體,在不斷的宣泄后不知歸跡于何處。
餐桌上是一群即將各奔東西的孩子,或許真的只是孩子,在象牙塔中成長了那么久,久到讓所有人都誤以為生活本就應該如此,張揚的快樂就像永遠唱不停的贊歌久久飄揚于教堂上方的穹頂之中,迂回曲折無法散去。所以,即便是面臨著大人們口中所說的人生中最關鍵的時刻——高考時仍然可以昂首挺胸面帶微笑在一天又一天如同嬉鬧般的復習時光中漫然度過。卻在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我們才真正明白,象牙塔不是我們永遠的棲息地,各地不同顏色的通知書擺放在眼前的那一刻,我們才真正明白什么是即將分別。
酒店的包廂里冷氣打得很足,只是仍舊無法掩蓋夏日里昏黃的燥熱。酒精蒸發的氣味混雜著各類菜肴所謂的香,變成一種神秘的令人作嘔卻仍舊無法自拔的腐爛氣息。
眼睛里氤氳著的迷蒙讓眼前的一切都變得夢幻般不真實,無數次激烈的碰杯,讓各類酒水灑在潔白的餐布上暈染出一幅如江河山川般壯麗的水墨圖景。我默默地靠在椅背上,無論何時都是這樣,當人們都在進行最激烈最壯烈的人生進程時,我卻仍能在一旁保持理智地冷眼斜視,現在當然也是如此。
已經不知道是這兩個月來第幾次餐會了,風俗流傳到今也沒有人想要去改變。在我的家鄉,一個如水般嬌躺著的女子一樣水靈到讓人柔軟的城市——蘇城,大人們會在孩子拿到人生的第一張轉折機票的時候毫不吝嗇地邀請師長親朋來作必要的見證,以證實這并非一場夢境,而作為孩子的我們,更多的則是期盼能與朝夕相處的同伴在隔絕了大人們虛榮和假寐的包廂中暢飲到不知天地為何物。
而此刻,包廂里的氣氛已漸達高潮,很多高大的男生早已仰面朝天,泛著死魚一樣的眼睛不省人事,而今天的主角則在左擁右抱中也逐漸失去知覺。
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和林垠混那么熟。他曾是我們班最高的男生之一,末排的座位才是他的領地。教室后面永遠都是他們一大幫男生打完籃球后汗水淋淋的身形,雖說我們班的男生不算帥得驚人,但至少汗水中流竄著的永遠是少年應有的陽光的氣息,眉宇間盡是蓬勃的英氣和不可一世的霸氣。當然林垠也毫不例外的屬于他們中的一員。
印象中的林垠是高大而神秘的,寬碩的身形在他小麥色膚質的襯托下顯得挺拔而健壯,就像是經常去健身房的男子,逐漸成型的體格讓人眼睛發亮,而這一切在他刀鋒般笑怒的眉宇之間更顯英挺之勢。
而相對于那樣的他,我卻只是坐在教室前排的一個叫葉晴的怯懦小女生,盡管偶爾頂著團支書的名義在大庭廣眾之下扯著嗓子叫囂幾句,卻也總是提心吊膽有種生怕被群毆的忐忑心情。
我跟他相熟,竟是戲劇化地僅憑著一種叫QQ的聊天方式,只不過,在很少有人談心的年代里,我們不自覺地便將心中所想通過屏幕上的文字敲打進對方的腦海之中。不知為何,只是覺得可以傾訴。
靠在椅背上的我看著如今側躺著的他,胸口涌現出某種莫名的悲哀。我知道他的酒量并不只如此,回想那時他幫我擋酒時的豪氣,哪是如今這幾瓶酒就能傷及的了他的。他一手靠在椅背上,另一只手搭在一個瘦瘦的女生肩膀上,整個人的重心基本上都在那個女生身上,讓人很自然地去擔心那樣一個瘦弱的女生會不會因為承載不了如此重負而巋然倒塌。
酒席進行到此時自然也要曲終人散場,彌散了的酒味與一些來自胃部未來得及消化就被濃郁的酒精驅散出來的狀似液體卻具有高度粘稠性的固液混合物的酸臭氣息讓我們這些女生快速地逃之夭夭,剩下一群爛醉貌似吸附上桌椅的軟體動物自生自滅。
“林垠怎么這樣,平常看上去規規矩矩的,怎么喝醉了酒就胡亂搭女生的肩呢。”面前的女生一臉氣憤,像是再替剛在里面被無辜施壓重刑的語淋報不平,而一側的語淋卻只是笑而不答。
當我們坐上公交準備回家的時候,包廂里面斜倒著的林垠卻在另一個女生的攙扶下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一
九月的天,仍舊是驕陽似火像要把人燒焦了一樣地炙熱。當我提著大包小包在爸媽的陪伴下穿梭于長滿梧桐樹充斥著濃烈古舊氣息的大學校園時,不覺有些荒涼和諷刺。曾對自己說,以后再也不會涉足于這所學校,卻不自覺地在命運的戲弄之下,不得不在這里跋涉或許4年,或許7年,又或許更長的歲月。
走在一條條完全不知道東南西北的路上,無端抬起頭迎上正值當空的烈日,不覺有些淚水泛濫后的迷蒙。
而此刻的林垠已然在他的校園里艱難生存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那個傳說中連進去都得磨尖了腦袋拼了命往前擠的JG學校,在各種嚴苛變態的條件下家長們甚至可以想盡各種辦法以求達到最終效果,就像是白雪公主的兩個姐姐為了將腳伸進王子的玻璃鞋中甚至可以削去腳尖和腳跟。
稱是JG學校,那自是不同于一般的學校,不光是軍訓,就連正常上課期間也免不了幾千米的體能訓練,這對于摘去眼鏡一脫學術風的林垠來說雖說是挑戰但也不至于狼狽不堪,汗水流盡之后毅然是那副更顯俊朗的面容。
只是,當他回過頭,看著滿臉汗水疲憊不堪的林雨薇,不由有些微的心疼。林雨薇一頭的短發在雪白的皮膚下顯得格外清爽干凈,清秀的面容在汗水的侵襲下有如剛出水的芙蓉般嬌嫩欲滴。本就是剛滿160的身高讓她在一群170以上彪悍的女生堆里看起來嬌小而柔弱,而如今被汗水浸濕了的衣服很服帖地貼緊了她的后背,肩上的骨骼若隱若現。
林垠與林雨薇已相識3年,雖然沒有過多的交集,但林垠卻知道,從沒有任何鍛煉就連高中時體育課跑800時都痛苦不堪的林雨薇與一心想當警察并為此不斷努力的自己不同,她只是被他爸經過精心安排才不得已進入了這所學校。眼前這個用兩只手撐在膝蓋上艱難的大口喘著粗氣的小女生真的可以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下去嗎,他也不知道,只是有一種莫名的他也不知道的情感在心口肆虐。
? ?二
“葉晴!不好了!幫幫我!”
電話那頭是林垠急促的聲音,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是下意識覺得頭皮發麻。以林垠那種隨時隨地用的都是QQ的人,要他以這種直接而快速的方式找我那絕非易事。
“你說,一個你喜歡的和一個喜歡你的,你會選哪一個?”
OMG,我是在現實生活中吧,真的會有這種事?怎么可能。
“別開玩笑好嗎?你又不是在拍電視劇,不要來問我這么戲劇化的問題好嗎?”
“我說真的。”林垠一口無奈的語氣,帶著輕輕的嘆息聲,聽上去滿是疲憊。
已經很久了,林垠徘徊在兩個女生之間,游刃有余?哦不,別開玩笑了,對于一個情竇初開的少男來說,怎么可能做到這種程度?(恩。。。或許說是還沒有過戀愛經歷的男孩更加合適些)
是從高中時期開始的吧,那時候我們班有一個才貌雙全的女孩子,引得無數男生折腰獻媚,而林垠也在某個不知名的時刻加入了這樣一個行列。可是,畢竟這樣眾星捧月的女神總是可望而不可求,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所以林垠沒信心出手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而相比于如此有如隔層冰般不敢碰觸的夏炎來說,語淋的溫柔體貼則讓林垠覺得溫暖,就像是三月的陽光剛籠上漫地的二月蘭,無限的生機與柔和。這讓一向與男生接觸較多的林垠不自覺地陷入了一種窘境,照他的話講應該是,曖昧?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要我就選我喜歡的。”我在這頭堅定地說著我的選擇。想起仍在自習室里等我的千燁,心頭一陣暖意,嘴角不自覺微微揚起,像是在囈語一般地說著“要是我喜歡的也喜歡我那不正好。”
已經是晚上了,教室外面走廊上的燈光早已照得通亮,將我的影子投射到畫滿不知名形狀的白墻上。與其說那些東西玷污了白墻的美麗,還不如說那些信手的涂鴉承載了無數人的記憶。我喜歡這樣的感覺,就像以前去桂林第一次看到帶有古典氣息的客棧墻上寫滿了游客們的點點滴滴,眼淚瞬時在眼眶中打成了卷,那里不屬于某一個人,卻給了所有人一種濃烈的歸屬感,讓人不自覺地認為,這里便是歸宿。
而如今,我的歸宿,就隔著這墻,在墻的另一側,看書嗎?還是心思早就飛了呢?
最喜歡看千燁自習的樣子,那時候的他靜靜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偶爾露出的不耐煩透著一股子孩子的天真。如果有快落山的陽光照進來,他的頭發就會變得金燦燦的像是稻田里熟透了的麥子沉甸甸的往下搖搖欲墜。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他那不算精致的臉上總會因為閃亮的眼神而發出淡淡的光。不時碰上他寵溺的眼神,我總是招架不住唯一能做的便是裂開嘴嘿嘿的傻笑。
“你以為那么容易啊,要是夏炎真的能喜歡我我還那么愁?”
也是哦,換做任何一個人,也是不會為了一個自己都覺得得不到的人去放棄一個自始至終都像三月陽光一樣溫暖自己的人吧。但是,作為一個血氣方剛的處于少年到青年過度時期的人來說那就又得另當別論了。自小在一種不放棄,不拋棄,遇到艱難挫折要迎面而上以最快速最有效的方式解決一切難題的教導下成長的我們這一代,連試都不試就讓自己放棄那是絕對不會甘心的。不可否認,就算是怯懦如我,也是如此。
“葉晴,走吧。”
當我還在皺著眉頭努力思考到底該怎么辦的時候,背后忽然傳來了千燁低沉的聲音,我回過身看著已經收拾好的千燁,低下頭瞟了一下右手腕上的表,都快10點了呢,不知不覺我竟然把千燁一個人丟在教室一個多小時。
我沖著千燁微笑著點點頭,眼中滿是歉意。千燁好像也笑了下,不過又像是我幻覺般一閃而逝。他走在前面,再也沒有回頭看我。
生氣了呀,小氣鬼。我在心里嘀咕著,眼黑都要翻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徒留一對眼白無力地吐著槽。想當初,我曾與閨蜜連續通話三小時(當然是輪著打,不然我可沒那么多話費),就那么,把他一個人丟在了自習室里。歸根結底,那天我只在出來和回去的路上陪著他罷了,當然,回去的路上完全是在演單人無聲話劇,看我一個人在那又尷尬又愧疚的在內心亂竄的小鹿的壯膽下擺著各種亂七八糟的可恥造型。
而現在,我又犯了同樣的低級錯誤,而且,更加罪惡的是,我正在和男的通話。要問千燁這么會知道?那就該怪林垠那小子怎么就不看看我這邊什么情況還不知趣的以千分貝的嗓音在我耳邊狂轟濫炸了。
我只得厚著臉皮跟上前去扯了扯千燁的衣服,當千燁回過頭迎上我一臉無辜的表情無奈地搖了搖頭的時候,我知道我還是贏了,笑容無法抑制的涌上了臉頰。千燁一把扯過我拉著他衣服的手,就這么緊緊的握著,沒有說話。
? ?三
我想,上帝應該是一個拿著素描本的惡作劇狂人,當他隨意地在他的本子上揮灑瘋狂的線條并將它們一張張如雪花般撕下的時候,我們的生活就如同上了發條的時鐘,隨時都有可能因為承受不了巨大的旋轉力而磨壞齒輪最終停滯并冒起一圈圈白煙以一種無所謂的姿態俯視敗落的你。而在停止之前,加速產生的劇烈摩擦將周圍的空氣一分分的推向炙熱。起承轉合之間,已是無數個開開合合。
就像,溫柔的千燁在沉默中走向了不屬于我的遠方,就像無奈的林垠在無數的糾纏中奔向了另一個不知名的目的地。
在那個陽光燦爛的午后,千燁還默默地牽著我的手,在濃密的只有些許陽光才照射的進來的梧桐道上散步。星星散散的陽光掉落在千燁的發梢上,閃著微弱的光刺著人的眼睛。
于此同時,剛來到夏炎學校的林垠則透著滿滿的欣喜。相比于他們學校的破舊與沉悶,夏炎學校寬大的道路與統一規劃的建筑帶給人的舒適與明亮讓他這種血液在胸口膨脹的熱血準青年興奮無比。兩個星期以來,在與夏炎確定關系后第一次過來看她,心里是洋洋灑灑的愛意和溫柔。
“我們,分手吧。”耳邊是千燁溫柔帶有磁性的聲音,只是,我不確定,我是不是出現了幻聽。
我一臉疑惑的盯著千燁,他低著頭,好看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低低地重復著:“分手吧。”
“林垠!”夏炎爽朗的聲音出現在林垠的身后。
轉身,夏炎熟悉的身影赫然展現在眼前,矯好的面容上露出的是女生少有的霸氣和凜冽,她的笑容就像現在午后的陽光一樣燦爛而溫暖。
“林垠,給你介紹,這是我男朋友陳林。”
林垠這才看到站在夏炎身邊的這個高高瘦瘦的男孩子,眉清目秀,一臉不經歷世事的稚嫩赫然顯示在眼前。白皙的皮膚讓人覺得恍惚,或者用美來形容也不為過吧。就像是夏炎常看的韓國泡沫劇中那些用刀子在臉上千刀萬剮造就出來的天使面容。
男朋友?林垠的笑容一瞬間僵持在臉上,就像砧板一樣鐵青的表情中顯示著一種尷尬或者說是簡直想在地上鉆個洞就往里鉆的丟人。
我已經不敢再抬頭盯著千燁了,他鎮靜的臉讓我心口悶悶的,身體里的血管像在某一處堵住了一般讓全身都不自在。我僵硬地低下頭,悄悄地埋進了千燁的胸口。那里是有著千燁有力心跳的地方,也是我在無數悲傷難過的時候可以依靠霸占的角落,在那里沒有人可以打擾我,也沒有人可以把我拽離,因為那里曾無可置否地屬于我一個人過。
“那,分手吧。”我不知道我是以怎樣的聲音將這幾個字一個個的發出來的,我只是覺得我好像用盡了身上所有的力氣以至于我只能靜靜地倒在千燁的懷中。
林垠將手中的袋子遞給了夏炎,天藍色的紙袋上一個小人撐著傘,外面幾滴雨滴適時地滴在傘上,但那傘好像沒有作用一般,雨滴就這樣直直地滴在了林垠心里。
“正好從這里經過來看看你,這個是剛剛看到的就買了。”
“謝謝。”夏炎輕輕地接過袋子,用柔和的語氣說著,眼神不知道該看哪里。她哪里不知道林垠是特意來看她的啊,只是在遇到陳林的那一刻,她就堅決地做出了取舍,沒有任何猶豫和愧疚,而現在有的也僅僅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對林垠的尷尬。
“你不要哭呀,我不知道怎么辦。”千燁的臉上終于浮現了一絲驚慌,但他也只是手忙腳亂地替我擦著眼淚,等我哭到不再有眼淚。
喘息著,將頭在千燁胸口蹭了又蹭,終于漸漸抬起來,沖著千燁微微一笑,卻不知道此時紅腫的眼睛看起來有多么像小時候養的金魚的泡泡眼。
我將流滿汗水的手往千燁身邊遞了遞,“最后一次拉著我回去好不好?”仍舊是習慣性的撒嬌,就像一個剛摔倒爬起來哭夠了的孩子再像爸爸耍流氓要他抱著回家一樣。
“那我先走啦。”林垠說著,沒有過多的表情,因為他覺得好像剛才的震驚已經超過了他臉部的所有肌肉的承受范圍,現在不能再用了。
“不再玩會兒嗎?”夏炎想要挽留,卻又不想他真的留下來。
“不了,學校有門禁,再晚點就回不去了。”林垠是知趣的,或者說他也想盡快脫離這樣的窘境讓自己能夠在沒有壓抑的環境中暢快的大口呼吸。
傍晚火紅的夕陽將自己的余光毫無保留地照射到大地上,她想盡一切辦法想要讓人們覺得溫暖,卻不知道,她走后留給人們的無盡的黑暗足以讓人們忘記了她所有的努力,唯一留下的只有世人對于她當初的拋棄的怨恨與敵意。
當夕陽沉下地平線的那一刻,道旁的路燈適時地亮了起來,拉長了兩人手牽手低頭漫步的影子,還有一個在路邊錯過了一輛又一輛出租車不知道在等什么的欣長身影。
? ?四
天空在灑下一片片令人潮濕的雨后終于蒙上了一層淡灰色的水霧不再泛濫,只是依舊不愿讓陽光有絲毫可趁之機。
地上林林點點的水塘泛著微光,偶有幾片金黃色的梧桐葉從樹上飄落,在水塘上懸浮著旋轉著竟然有種可悲的非主流的氣息。
“你給我出來。”千燁強壓著怒氣,低啞著嗓音沖我吹胡子瞪眼的。
“為什么?”我一臉不滿,我又沒做什么,而且,我和他又有什么干系。
千燁顯然沒想到我會如此執拗,臉都氣得綠了,再也顧不得什么,抓起我的胳膊就把我往自習室外拽。
我想,當時全教室的目光都盯在我們身上了吧。
是你自找的,我在心里暗暗起誓。
我靠在教室外面的墻上,嘴里咬著一根已經吃完的棒棒糖的棒子,在嘴邊搖搖晃晃的,要是離遠些不知道會不會被當成是不良少女叼著根女士煙對對面那個眉清目秀的的少年調戲未遂。不禁覺得有些好笑,我扯了扯嘴角卻由于那根“煙”的關系有點像冷笑。
“你不要這樣好不好。”千燁的語氣一下子軟了下來,像商量?或者說更像是哀求。
可是,我不明白,我到底怎樣了嗎?我只是一直一直高傲地如同公雞一樣抬著我的頭不讓淚水肆意,不讓你覺得我過得不好,這樣也不行嗎?
我沒有說話,只是以一種疑問的眼神望著眼前的人,一下子覺得好陌生,不要這樣嗎,那能不能告訴我我應該哪樣?
無言的回答似乎又將剛恢復平靜的千燁激怒了,“你看你現在是什么樣子,連站都站不好,就像個小太妹一樣,還一個人千里迢迢去找另外一個男人,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嗎。”
千燁拼命壓低的只有他的聲音,卻永遠無法壓制住滿心的怒火。他的臉像是扭曲了一般離我越來越近,最后埋在了墻的陰影里。
眼角滑落了一顆咸咸的液體,原來只是這樣。
“哥, 我好難受。”
“你怎么了呀?”
“不知道”,看著手機上一行一行的字,淡淡的,沒有任何感情。
突然的震動,讓我有一絲驚慌,果不其然,在聽到對面聲音的那一刻,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心里突然崩塌了,眼淚就像開了水閘的水終于得到釋放一般拼了命的往外涌,或許高度差太大,或許水閘開得過多,一時竟無法控制。帶著哭腔的聲音讓對方手足無措。
“我現在在上課,不能跟你說了,過幾天放假了來我這吧。”
“好。”
于是,我第一次踏上了獨自一人的旅途,當一個人紅著眼圈帶著耳機在大巴上看著外面瞬息的風景時,突然覺得離開了那座塵封到令人壓抑的城,一切好像又都回到了最初那個天地都明亮的閃人眼的時光。
而現在,那樣的壓抑頓時又襲上全身,眼前沉默著低頭不說話的千燁總是那么有說服力,其實即使我什么都不做,在他看來就是變得不可思議了。要是我像林垠一樣,那他豈不是就要不認識我了嗎。
夕陽下的林垠手中是一支比他的小很多的手,在彌漫的紅色照耀下,那蒼白的小手泛著健康的粉色。
“不要告訴別人我們在一起好嗎?”林垠的聲音中帶著溫柔,只是手里的力道卻不自覺地加重了。他不知道為什么要這樣去要求一個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心對自己好的語淋,但他又真的不能控制這樣毫無預知的想法。
“好啊,被人知道了還要八卦呢。”逐漸亮起的街燈下,是語淋清瘦的臉,只是這臉在燦爛的笑容下就像花一樣地綻放著。
她想,那是她的愛情,就像這亮起的街燈一樣,會是那樣璀璨而輝煌。然而,她卻不知道,街燈只是在最黑暗的時候才會給人恍惚的明亮,而最終依舊只能消失在太陽升起的地平線。而她的笑容,也終如曇花一現,兀自凋零。
? ?五
所謂萬物相生相克,在自然界自是有這法則的。當你變得強大時,生活便被你緊緊地壓制;而你一旦有脆弱的時候,她便會乘虛而入將你打入萬劫不復。
偶爾的歡愉最終還是會陷入深不見底的悲傷,會埋怨、會憤慨,為何會遇上,又為何會將心交付。當相見已成為一切悲傷的引子,一切已不能恢復如初,只是當初青澀的悸動伴隨著不甘在心底久久的蕩漾開來。
“我們就不能做普通朋友嗎?”千燁已近乎哀求。
“能啊,為什么不?”似是爽朗的語氣,要是原來的千燁絕對能識破我的偽裝,只是,現在,早已筋疲力盡。
但是,就算是這樣又如何,騙得了所有人也仍舊騙不了自己,悲傷肆無忌憚。
“那就這樣吧。”,就算是沉淪,我自己一個人就夠了。
“你怎么樣啊?”
“還是分了,這樣對語淋不公平。”
“你就不怕她傷心?”
“所以長痛不如短痛。”
寥寥的對話,滿是慵懶與無奈,已不知道如何面對,只覺得身心俱疲。
“恩。。。林雨薇上次來找我,我覺得情況不太對。”
林垠的話無疑讓我又是一怔,“林雨薇?又怎么了?”
“她和前男友分手了,然后來找我,現在又有點曖昧的感覺。”
“那你想怎樣呢?”
“不知道,有點感覺,只是不敢了。”
確實呢,事情總是在我們無法預料的時候向我們發出猛力的進攻,我們卻總是身在局中來不及應對,于是,便成了炮灰,被風一吹,便散了。
“那就這樣吧。”,在所有事發生之前保持靜默,或許才能讓自己不再疲憊,或許終有一天,我們也能變得處變不驚,變得淡定從容,更或者變得鐵石心腸。
沒有人甘心只當一枚棋子,永遠不會預先知道自己的行跡,只是所有人都會告訴你下棋人并不是你自己。
那就這樣吧,或許當自己不再出現在棋盤上的時候,棋局便不會再是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