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的年味|走過山長水闊,舌尖上流淌的依然是那一桌臘味的清香
掐指算算,來北方快二十年了。
二十年來,從南到北,在這兒工作、結婚、生子,買房,添家什,大有在這落地生根的架勢。
二十年,在短暫的人生旅途中,它將是一個分水嶺,分開昨天與今天,分開記憶與現實,分開故鄉與他鄉。二十年,它也是一場漫長的跋涉與改變,從青澀懵懂到成熟知性,從血氣方剛到從容淡定,期間經歷多少歲月春夏秋冬。二十年,許多場景更改,往事模糊。
在那么漫長的歲月更迭中,我們仨在北方過年的機會也是屈指可數。不是說北方缺少年味,還是每次做年夜飯時,缺少正宗的原材料,怎么做怎么吃,都缺少了家鄉年味里那種獨特的靈魂。
窗外是冷月或寒雪,一地一地鋪陳遙遠的記憶。漫漫風雪,存在于古老時光的沃野之上。
漸漸地,遵循著某種記憶,我的味蕾像暗夜里妖嬈綻放的花朵,開在南方老家的餐桌上。
每年,臨近年關時,媽媽都會提早給我們準備最愛吃的家鄉臘味,它包括臘肉、臘魚、臘板鴨、豬血粑等,這些臘味吃起來芳香四溢,但是制作時卻頗費工夫。現在回想起媽媽勞作時的情景,恍惚間,眼前總能展開一幅溫柔圖景:媽媽彎著腰,仔細地清理要作成臘味的豬肉、鴨肉上的絨毛,使其光潔漂亮,吃起來時不扎口,清理干凈后,又得找來陳年的谷殼點燃,使其在半燃不燃之間釋放煙火,從而把肉熏香、熏黃,媽媽是熏肉的能手,總是能把握好火候,使其恰到好處,美味可口。這樣的時候,媽媽微駝的背影,香氣氤氳的炊煙,總是給黃昏帶來溫暖的色調。
所有臘味制作完成時,媽媽會細心的穿好小棕繩,掛在二樓的房梁上,等待時間的發酵,給與它們獨特的口感與香味。每次年前提早幾天回家,總是喜歡往二樓跑,在滿屋的各色臘味里慢慢觸摸,慢慢游走,我仿佛穿梭在時間的過道里,往兒時慢慢回溯。
等了一天又一天,大年三十像個待嫁的姑娘喜氣洋洋隆重登場。六點過的時間,爸爸用竹杠拉著長長的鞭炮去燃放,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響徹整個鄉村的夜晚,我們家的臘味也將一一展現它們美麗的容顏。最先登場的是臘肉,媽媽會選一塊肥瘦適中的臘肉,煮好后切成大塊長條形,整整齊齊碼好放在盤子里,端來放在我們面前,我們幾姊妹會提前洗干凈雙手,等待爸爸媽媽的一聲令下,這時就看誰眼尖手快,逮住那塊最大的放進嘴巴里,嘴巴太小,肉太大,滿臉嘟囔著,油滋滋往外冒,因為得意也因為羞澀,只好眼睛賊溜溜的快速轉動,扮著鬼臉,化解尷尬。其他的幾個人早已抱著笑成一團,愉快的笑聲越過窗欞,回蕩在這個溫暖祥和的夜晚。
其它的臘味各有不同的做法。臘魚往往是用開水泡開了,放在碟子里,上面鋪上自制的豆豉在蒸鍋里,蒸上大概十五分鐘,出鍋時撒上蔥花,紅椒,青蒜苗,醬油,味精,拌融即可。臘鴨子,往往是剁成小塊,用米酒先敷敷,拌點鮮綠的芹菜,再來點紅椒作輔料,大火翻炒出鍋,這時,滿屋子的香味縈繞,然后再來點家鄉自釀的米酒,一家人圍著圓桌對飲,炮聲燈影里,那樣的一番情致與美好!現在回想起來,都是莫名的感動。
因為當清香瞬間穿腸貫肚,你一定會感知,生活的幸福其實就來源于這舌尖上的一日三餐,以及這人間煙火繚繞的現實安穩。
食物的一頭牽連著母親的手藝,一頭記掛著鄉愁。
這些年,我馬不停蹄地跋山涉水,昂首走過山長水闊,一次次引領我回歸故鄉的竟然是舌尖上流淌地那一桌臘味的清香。
“夢里不知身是客”,正如著名作家席慕蓉所言,屬于一個人的鄉愁潛伏在靈魂極深極深的內里,它無可告知,不可表達。喚醒它的也許是一些細微的往事,也許是夢中某個熟悉的場景,也許是雙親倚門等待的情形,也許僅僅是一棵樹、一片葉的回憶,甚或只是頭頂飄過的一片白云,遙遠天邊的一抹炊煙。而我的鄉愁隱藏在舌間,細細咀嚼時,竟然有泥土的芳香,陽光的柔婉,山泉的清涼,還有愛的無限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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