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去杭州開會,住在西湖邊。會議結束之后,我沒有急著回家,趁機逛逛西湖。結果被一種紫色的小花所震撼了,成片地開在樹蔭下,如同一團紫色的煙霧,在西湖美景的映襯下,宛如仙境,這就是二月蘭。其實之前就有朋友叫我介紹二月蘭,但是卻一直沒有動筆,因為在溫州,我見到得比較少,零星的可以看到一兩株,并不覺得它有多美。這次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的二月蘭同時開放卻還是第一次。當真如季羨林先生在散文《二月蘭》中描述的那樣“……宅旁,籬下,林中,山頭,土坡,湖邊,只要有空隙的地方,都是一團紫氣,間以白霧,小花開得淋漓盡致,氣勢非凡,紫氣直沖云霄,連宇宙都仿佛變成紫色的了。”
二月蘭是十字花科諸葛菜屬植物諸葛菜(O. violaceus var. violaceus violaceus)。二月蘭,原名為二月藍,因為它多在二月份開藍色小花,所以在北京它一直被叫做二月藍,可能是后來人們對蘭花的喜愛,所以又被稱為二月蘭。
在《中國植物志》中,二月蘭的中文正式名為諸葛菜,這其實是一個誤會。諸葛菜原來是指蔓菁,也是十字花科的一種植物。唐人韋絢在《劉賓客嘉話錄》中記載:“三蜀之人,今呼蔓菁為諸葛菜,江陵亦然。”
據說,當年諸葛亮當上了劉備的軍事中郎將,總監軍糧和稅賦。由于劉備有大量兵馬,相對糧草需求大。一次,諸葛亮微服出巡,見到一種菜,稱為“蔓菁”,從老農口中得知此菜渾身是寶,葉子和莖都能吃,吃剩的可制成醃菜,青黃不接時,這菜可成為當家菜。諸葛亮對此菜極感興趣,他向老農問了每畝“蔓菁”的產量及種法,便下令要士兵開荒種這菜,一方面可以補充軍糧,另一方面又可用作牲畜飼料,既經濟又實惠,一舉兩得。于是諸葛亮命土兵廣種“蔓菁”,軍糧充足。后世把這菜稱為諸葛菜。
蔓菁,也叫蕪菁,是十字花科蕓薹屬的一種植物蕪青( Brassica rapa L.)。溫州人對他肯定不會陌生,因為它就是溫州人菜桌上常見的一樣蔬菜——盤菜。蔓菁在《詩經》里稱為“葑”。《詩經·鄘風·桑中》:“爰采葑矣?沫之東矣。云誰之思?美孟庸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送我乎淇之上矣。”這是一首美麗的男女情詩,寫一個年輕的男子在勞動的時候,想到了心愛的姑娘。去哪里采蔓菁啊?在衛國沐邑之東,我思念的姑娘是誰啊?美麗的姑娘孟庸。她約我于桑樹林中,她邀我去上宮,她送我在淇水旁。
可是到了宋朝,諸葛菜卻漸漸變成了二月蘭。在高承的《事物紀原?草木花果·諸葛菜》中記載:“今所在有菜野生,類蔓菁,葉厚多歧差,小子如蘿卜,腹不光澤,花四出而色紫,人謂之諸葛亮菜。”
蔓菁的花是黃色,有點像油菜花。而二月藍的花是紫色,也有少量是白色。在《事物紀原》中的諸葛菜“花四出而色紫”,則明顯指得就是二月藍了。為什么會這樣的呢?原因就是蔓菁和二月藍同屬十字花科,在未開花之前,二者有點相似,就像《事物紀原》中所描述的“類蔓菁”,類就是類似,相似的意思。民間很多人分不清兩種植物,以訛傳訛,因此把二月藍叫做諸葛菜。
就像“薜荔”,在唐朝之前,它一直是一種香草的名稱,到了宋朝之后,它就變成了桑科榕屬植物“木荷”的名稱了。這種各地植物在名稱上的混亂在植物學上非常常見。
清朝的吳其浚在《植物名實圖考》中也描述:“諸葛菜,北地極多,湖南間有之。初生葉如小葵,抽葶生葉如油菜,莖上葉微寬有圓齒,亦抱莖生。春初開四瓣紫花,亦有白花者。耐霜喜寒,京師二月已舒萼矣。”則確確實實指得是二月藍了。
時至今日,連《中國植物志》也干脆把二月藍的中文正式名定為“諸葛菜”。
但是,二月藍實在不適合做菜,它的嫩莖葉苦味較重,要多次焯水,才能去掉苦味。而真正的諸葛菜,也就是蕪菁,溫州人的盤菜,經常被做成盤菜生,那真是爽口美味啊!
二月藍在日本又叫紫金草,據說是二戰期間,一個名叫山口誠太郎的日本兵,把它從南京帶到了日本,為了表示對戰爭的懺悔,他在日本廣植二月藍,并稱之為“紫金草”。
2014年,在首個國家公祭日來臨之前,南京廣電集團發起了“紫金草行動”。向市民發放“紫金草徽章”,銘記歷史,珍愛和平!
一株小小的植物身上承載了太多的歷史,但它又何嘗知道這些故事呢,只是在每年春天到來的時候,肆意的開放,用自己的美麗來點綴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