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醉酒微醺,伏案不覺昏昏入睡。隔岸花開了滿堤,似粉霞如輕煙,云蒸霧蔚,旖旎芬芳。嬌鶯四啼,纖柳拂風,蝶兒翩然舞起,款款花香襲人而至,遍野芳菲。忽覺有石擊起湖水,水波蕩漾,打破了平靜。倏然驚醒,方覺南柯一夢,原來案邊有書掉落。但舉臂細聞,似有暗香盈袖,竟揮之不去。難道是我不忍舍去夢中的花香,還是那殷勤的花香追隨我出夢而來。
愛花的姹紫嫣紅,更愛花的香氣怡人。顏色嬌艷固然在視覺上讓人陶醉,但蝕骨的花香更能人沉醉。
米 蘭
米蘭花絕對是素凈的代表,那圓潤小巧的花實在是不為引起旁人的注意,但那陣陣沁人心脾的香氣絕對是讓人過鼻不忘。米蘭花總是在一旁靜靜地開放。毫不吝嗇地將香氣散發在空氣中。這位素凈的姑娘,無私坦誠地將香味編織在空氣中,縷縷清香飄向千家萬戶,恬靜平和。當夏日的熱浪陣陣向你襲來,這時聞到了幾縷米蘭的香味,肯定會使你清新不少,忘掉一切煩雜。如果米蘭香不倒你,那你報警好了。
含 笑
于是,我想起了含笑。最喜歡它的枝條和整體的形狀。不用修剪, 它就會長成那可喜的外形:那起伏的曲線,像一團團綠云簇擁。整棵樹呈蘑菇狀散開,下面只有一桿主枝支撐,絕無旁枝斜出,看起來干凈清爽,又韻味無窮。剛長出的含笑花骨朵兒泛著細細的金黃色的茸毛,倒像是小果粒。等長到開心果大小時,那香味就出來了。說是花香,還不如說是果香。稍遠望去,就像一顆顆開心果搖曳在枝頭。奶白色的花瓣輕啟開放,就像嘴角漾開的微笑,所以它叫含笑。一聽花名就讓人感到親切,讓人忍不住想親近。她的香味聞起來像極了香蕉,又夾雜著一絲奶香。在我看來,含笑是很神奇的花。不是每種花都能散發著果香的。含笑無疑是內斂低調的,那嫻靜的身姿在炎炎夏日中是純美的風景。
荷 花
農歷六月登場的是“映日別樣紅”的荷花,一池“接天無窮碧”的荷葉扶出幾朵款款嫩蓮。她笑顏盈盈地玉立于碧水之上。衣袂飛揚,飄飄欲費。那香氣一陣陣,一團團向人襲來。似一群音符婉約輕柔地跳動在來人的四周。荷香能喚醒人們所有的感觀,觸動你最深處的那一根心弦。不單是荷香,連那藕根,蓮蓬,荷葉都泛著清香,那些氣味如清茗般素潔凈雅。荷花凌于碧波,清姿獨特。荷葉田田,清蓮款款,能不令人賞心悅目嗎?
蘭 花
蘭者,花之君子,是隱逸出塵的仙子。那香味來自天上人間,她翩然飄至云間。若有似無,淡然輕若。蘭草出于幽深石間,清逸蕭散。瑩潤著水的靈動和石的幽古。其花者,單朵謂之蘭,復朵為之蕙。所以又有春蘭秋蕙之說。遠遠望見蘭的身影,人之未至,而香味早已飄至其身。但湊近細聞,那幽遠的香味卻已消失無蹤。等你遺憾之際即將離開時,那香味卻再次聚攏而來。蘭花香自飄渺間,也許只有有緣人才能聞到吧!
梔 子
梔子花,花朵碩大。看起來確實不太雅致。那濃郁的香味彈也彈不開,實在是熱情無比。當你步入夏天的庭院,她便迎面撞了你滿懷。來不及細想,你就被她強吻了。這時你或許微有怒意,但她卻挽起翠袖,露出一雙雪白的藕臂,站在枝頭掩面“格格”嬌笑。梔子花嬌憨熱情,決不做作。總是一身乳白的衣裙層層疊疊,倒也姍姍可愛。那也是一種頑強的花卉,把梔子花成花花朵摘下。然后一朵朵依次串在細繩,再懸掛于窗臺。當夜風吹來,便帶了梔子的香味入室。入夜的梔子花香,一洗白天的浮躁,香味舒心怡人。就算是花朵枯萎,那香味也能保持一段時間。倒是枯萎后的梔子花朵看起來更具韻味。
黃角蘭
黃角蘭高高站在枝頭,纖塵不染,雍容華貴,儀態萬千。那香氣從空中飄灑,又從地上升騰而起。回旋匯聚,彌漫了一天一地。黃角蘭未開啟卻先聞香,如一枚未出鞘的玉劍,劍葉朝上,瀟灑自若。玉蘭輕啟,香氣馥郁,似女子半抱琵琶,三分嬌羞七分優雅。在江南的梅雨季節里,黃角蘭在枝頭綻放。喜愛聞香的花客,一定知道那花香最動人之時,即在雨天之時。漚了水的玉蘭,洗去了晴日的風塵,也洗去了塵世的喧囂。香味頓時更加純凈芬芳。特別是在每年的夏初,雨后的校園清新流利,樹下閃過幾朵雨傘,三三兩兩的學子執手而過。又到一年的畢業季,校園里玉蘭飄香,訴說著幾許不舍和留戀,捎上了縷縷祝福。
這里順便提一下,黃角蘭的一位遠房表姐——廣玉蘭。如果說茉莉是溫婉的江南女子,黃角蘭是優雅的大家閨秀,那么廣玉蘭則是一位大大咧咧的北方姑娘。廣玉蘭這位濃眉大眼的姑娘,她的香氣瀟灑大方,不拘一格。廣玉蘭永遠是那么自信樂觀。她佇足于高高的枝頭,擎著拳頭那么大的花朵,目光流轉,顧盼豐神。聞到廣玉蘭的香味最能振奮人心,她如一縷陽光明媚了人們的心房。
夜 來 香
夜來香總是在夜間釋放著自己的妖嬈。這位嬌媚的脫衣舞娘,在玫瑰色的夜里心情展現自己。火辣煽情,蝕骨迷人。她瞇著一雙似笑非笑的醉眼,嘟著似喜非喜的圓唇,展盡舞姿,散發撩人的花香。恁往來人的懷里鉆,蹭得你一身都是香,散之不去。月光洗盡鉛華,夜來香逾是嬌艷。夜風多情,夜來花香伴君到天明。
丹 桂
如果沒有桂子的飄香,那秋天確實也缺少點什么。在秋高氣爽的時節,一樹樹的桂花細細碎碎,如金粟灑了一地,也灑了人一頭一身。秋日驕陽下,金粟閃耀,香味飄了很遠很遠。久別家鄉的游子,總是按捺不住早日返鄉的急切心情。坐在車上,看路邊閃過的一樹樹桂花。歸去來兮,故鄉近了又近了。庭院依舊,草木依稀。一縷桂香在遙遙招手。原來最早來迎接自己是是花香,呵呵。是夜,小院親情脈脈,久別的親人得以重逢。這時,桂樹皎潔得如同天上的明月。葉下的桂花恰似縷縷月光。
水 仙
誰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無人識。水仙將她才情深鎖庭院,隱藏在雕梁畫棟的繡閣。綠鬢如云煙,眉峰遠山聚,美目澈如泉。一身剪裁合身的曳地淡綠長袍,襯出玲瓏身段。回眸淺笑,玉顧生香。纖手輕挽秀發,蓮步緩緩,楚楚動人。水仙花香冰清玉潔,似深谷幽泉般清冽,深窯藏酒般香醇。處子般幽靜,默默地散發香氣。花香侵人,肌體生香,回味幽遠。在寒冷的冬日,邂逅水仙姑娘,忍不住會牽起她的手,與她在窗臺執手長談。
梅
梅的香味似乎有點遙不可及。蕊寒香冷,蜂蝶難來,因此她美得有點孤獨。踏雪尋蹤,她在冰雪中傲然而立。在萬簌寂然的風雪之夜,那一縷芳魂悠然返鄉。冬陽普照時,她與冰雪競妖嬈,吐露芬芳。在古樸的詩行間和畫作上,常見梅的身影。墨跡在宣紙上暈開,濃濃淡淡,點點滴滴,筆勢流轉,漾出了梅的風骨和韻致。梅化為詩情畫意,一縷香魂也化作永恒的墨香。
含笑待立,米蘭迎客,玉蘭含羞,梔子梳妝,清蓮起舞,丹桂飄香,紅梅傲雪,水仙凌波。年復一年,一路花香,伴著時光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