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輛白色的汽車行駛在盤山公路上,開車的人長相清秀,一副銀邊眼鏡,顯得文質彬彬。他的名字叫王琦,是一名醫生,從小父母離異,是爺爺供他上的大學。王琦專業是外科,但他卻從來沒有從事外科手術的工作,而是去各大敬老院巡診,當然這跟爺爺有著莫大的關系。每當看到敬老院的老人開懷大笑的時候,他總能回想起老家的爺爺。逢年過節,每次都不忘給爺爺帶城里的好酒。
窗外的風景很好,王琦搖下車窗,清涼的空氣穿過整個車廂,讓本來疲憊的王琦驟然精神起來。汽車顛簸了大約一個小時后,終于來到目的地,敬老院坐落在半山腰上,一到傍晚,周圍彌散起薄霧,籠罩著整個敬老院,像人間仙境一般,這個地方用來養老簡直太合適了。
王琦一下車,便看到一個生滿鐵銹的大門,很顯然這是敬老院的后門。王琦推開虛掩著的鐵門,一位大爺正坐在正門口處的石塊上歇息,手指夾著的旱煙燃燒殆盡,幾乎要燒到手指。大爺看起來身體還算硬朗,60歲左右,王琦上前打了聲招呼:“大爺,看您身體挺好,怎么就來住養老院啊?”
對方沒有說話,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隨即緩緩的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嘴邊,并發出“噓”的聲音,王琦有點摸不著頭腦:“大爺,您這是什么意思?“老人沒有回復一句話,繼續抽著煙。
老人奇怪的舉動不禁讓王琦懷疑他的精神有問題,在他想要再關心兩句的時候,老人已經晃晃悠悠的走出鐵門,朝后門外的野地走去,任憑王琦怎么呼喚,老人也不理睬,王琦只好作罷,心想著等這兩天體檢的時候,再認真給他做做檢查。
王琦回頭往前門走去,他望著遠處紅磚砌成的房屋,墻壁上盤滿了爬山虎,成排的建筑是老式的學校改建而成,右邊矗立的旗桿早已變成污黑色。敬老院的后門很少有人來,腳下的小路也被雜草掩蓋,王琦硬生生自己趟出一條路來。
王琦來到一棟公寓樓下,他想詢問院長辦公室所在地方。但是連續好幾個房間都沒有一個人,他繼續往樓道里面走,走廊盡頭的房間掙扎呻吟聲,在空曠的樓道里格外清晰,這立刻引起了王琦的注意。他悄然來到窗戶邊,貓著身體想看清里面發生了什么。只見一位70多歲的,頭發花白的老人的四肢被綁在床上,一個身穿白色衣服的女看護,正在給老人注射不明的液體藥物。本來還掙扎著的老人,頓時四肢松軟在床上,眼睛迷離的看著天花板,簡直就像前額葉被切除的精神病人般順從。
這一切讓王琦驚呆了,他現在真的開始懷疑自己來的不是敬老院,是精神病院。他第一直覺是拿出手機錄下這一幕,沒想剛打開手機相機,驟然響起的來電鈴聲暴露了他的行為。
王琦一緊張手機跌落在地上,他匆忙撿起響鈴的手機,往樓道那頭跑去,并裝作若無其事的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過來一名男子的聲音:“王醫生,我是副院長李華,您到了嗎?“
王琦緊張未定:“我... ...我剛到,是從后門進來的!“
“哎呦,我想著正要去門口迎接您呢。那邊路可不好走,您現在在哪?“
王琦抬頭看了一下門口的標牌,說道:” 永安樓樓下。”
“那你可別亂走,我馬上過去!”
王琦已站到樓外,他依舊關注著那個房間的動靜,那個女人并沒有出來。
幾分鐘后,王琦見到了副院長李華。
“今天恰好院長不在,還特意叮囑我招待好王醫生”
“那多勞李院長費心了,院長室是出差了嗎?
“院長這兩天有比較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所以沒來給王醫生接風!”
“哪里哪里,院長當是以工作為重”
“王醫生真是儀表堂堂,年輕有為,不簡單啊!”
副院長李華客套的嘴臉令王琦略有厭惡,王琦正不知道該如何應答的時候,從樓道盡頭走過來個人,樓道是背光的,但是王琦能確定是她,對,就是她,剛才給老人注射不明藥物的女看護。
李華笑瞇瞇的看著迎面走過來的周小凌,老遠就伸出左手,扶著她的腰說:“來,小凌,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王醫生,這次專程來咱院給老人做體檢的。”
“王醫生好,你好!“
“你好!”
周小凌注視著王琦,而且出奇的淡定,那一抹淺笑令王琦不寒而栗。
王琦終于擺脫了副院長,來到了早已安排好的房間歇息。養老院的房子雖然有些年代,但是還算干凈整潔,特別是衛生間很寬敞。王琦太累了,不一會功夫就泡上了熱水澡。他靜靜的躺在浴池里,望著天花板發呆,作為醫生的第一直覺,這個敬老院有虐待老人的行為,那個給老人注射不明藥物的行為,王琦當時完全可以制止的,他認為不能輕易打草驚蛇。他決定這兩天找機會搜查更全面的證據,徹徹底底的揭露這家敬老院的罪行。
想著想著,他開始犯困,不料頭部直接滑進了水里,王東猛嗆了一口水,一機靈從水中坐起,他立刻起身拿著浴巾擦拭著全身,此刻睡意全無,他決定再去院子里轉轉,那個奇怪的老人王琦還在惦記著。
整個敬老院一到晚上,霧氣很大,濕氣很重,院子里沒有一個人,只有微弱的幾盞燈掛著星光。王琦又來到永安樓下,三樓亮著燈,還有聲音,為了不引起注意,王琦爬上了緊靠大樓的一棵槐樹,目光所處的范圍能看清三樓發生的一切,房間里聚滿了老人,這么晚了,還會有什么活動嗎?
只見周小凌拿著長長的棍子,在老人面前揮舞著,像是在威脅著什么,老人都不敢說話,只是望著她,眼睛里盡是驚恐,有的老人站不住摔倒在地,周小凌非但不去扶,反而上去用腳踹,一旁的其他老人想上去攙扶,也被那根棍字厲聲制止。
周小凌最后說的一句話王琦聽清了:要是誰有什么病被發現了,我叫讓他躺著離開這里。老人圍成一團,像一幫無助的小孩。
看到這里,王琦的怒火涌上心頭,這里簡直就是老人的地獄,王琦必須得拿出點行動了。
2.在為期兩天的體檢過程中,他發現幾乎所有的老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瘀傷,有的老人甚至有輕微骨折的情況,令王琦大為惱火的是,數名老人出現嚴重的癡呆,幾乎無法說話,顯然是受到過度的精神刺激和藥物刺激。
王琦將自己檢查的一切,制成一份健康報告,準備回去后交給衛生總局。王琦正在整理著文件,突然他從對面的窗戶看到一個黑影,雖然是晚上,但是王琦覺得他很熟悉,非常像初來敬老院在后門遇到的那位年紀不算大的老人,為何體檢這幾天都未見他的身影呢,莫非是養老院把他已經從里面除名?還是另有更大的隱情。他想要沖出去找他問個明白,但是王琦剛跟上前去就不見了蹤影。
這在這時,副院長李華卻晃晃悠悠的走了過來。
王琦:“喲,是李副院長,這么晚了。”
李華:“這不,知道您明天要走了,特意來看看您,這是院長特意安排的,一些當地的特產,您千萬得收下。”
從包裝的質地來看,絕對不是特產,王琦很清楚對方這么晚來的意圖。
王琦:“您還跟我客氣什么,來來,快進屋”
一進屋,李華就注意到了書桌上一沓厚厚的文件,并朝書桌走去,王琦立刻跟上前去,拿起桌子上的酒杯。
“平時有喝點小酒的愛好,跟我爺爺學的。”
還沒等對方開口,王琦拿了一個酒杯過來。一邊倒一邊說:“李院長,一看您就是能喝酒的人,明天我就要走了,陪我喝兩口。”
李華當然不拒絕,喝完酒沒準體檢報告的事情就更好說了,想到這,李華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那沓文件。
王琦:“李院長,我剛來的那一天,在后門遇到一個老人,但是這兩天我怎么沒看到他,他既不是員工,也不是住院的老人?”
副院長李華臉色稍微有點突變,手中的酒杯也略有顫抖,“這個我不清楚,我在院里沒見過這樣的一個老人!”
王琦顯然能感覺出來他在掩飾什么,王琦沒有追究:“那應該是附近村子里邊的吧!”
副院長趕緊附和道:“八成是,現在什么人都想來敬老院!”
聊著聊著,李華已經第三杯酒下肚,一直笑嘻嘻的李華臉上的笑容開始變得僵硬,他揉了揉太陽穴,勉強笑著說道:“你看我這沒喝兩杯就有點頭暈了,真是不好意思!”說著,他搖晃著身體靠著木沙發的扶手坐了下來。
王琦放下酒杯,一邊擰瓶蓋,一邊說:“好多人都喝不慣我這酒,你這酒量還算不錯了。”
李華想要回答什么,卻又忘記說什么了,他感覺視線漸漸模糊,隨即全身酥軟,他想勉強站起來,卻不料直接滑落在地上,頓時失去了知覺。
王琦放下酒瓶,拍了拍李華已經昏迷的臉龐,然后起身從醫療箱里拿出了外科手術器械包,熟練的帶上了橡膠手套。王琦根本就是一個外科手術醫生,只是別人不知道而已,他的技術還很高超呢?只不過知道的人也都永遠隱藏這個秘密了。
王琦拖著李華進了衛生,他抽出剪刀,將李華的衣服全部剪開。頓時,李華全身裸露在光亮的地板上。這時,李華慢慢有了知覺,但是全身卻依舊不能動,話也說不出一句,像夢魘了一般,但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外界的刺激,地板好涼。
李華驚恐的眼睛,直勾勾的望著王琦。他奮力想去掙扎,但是依舊動彈不得。王琦像對待病人般的體貼,溫柔的說道:“放松,李院長,不會很痛。”
李華連哭都哭不出來,放大的瞳孔,眼睜睜的看到王琦抽出鋒利的手術刀,緩緩的落在他的頭頂之上。刀刃從頭頂開始,深深的劃了下去,李華很安靜,安靜享受著這個漫長的夜晚... ...
水龍頭緩緩的沖洗著手上的血跡,王琦對著鏡子,擦拭掉眼鏡上殘留的血跡。這時王琦突然發現腳下似乎踩到了一個不明的物體,是一個工作牌,上面寫著,副院長:李華。王琦撿起隨手一扔丟進了垃圾桶,而垃圾桶里還安靜的躺著另外一張工牌:看護:周小凌。
3.王琦收拾好一切行裝,準備連夜離開,他又想起自己的車停在敬老院的后門。只好一邊按著汽車遙控器,一邊跟著頻閃的車燈連跑帶走的穿過大鐵門,打開久違的車門,一屁股坐在了駕駛座上,他已經想要快速離開這個地方了,在王琦發動汽車,打開遠光燈的一剎那,一個男子正趴在車的引擎蓋上,大燈直射著男子的面容,顯得格外驚悚。
一向膽大的王琦也著實被嚇了一跳,這才發現這名男子就是剛來遇到的那位大爺。大爺乞求帶他一并離開,離開這個生不如死的地獄,只能裝瘋賣傻才能躲過他們的迫害,王琦二話沒說,立刻打開了車門,招呼大爺上車。
汽車行駛在馬路上,窗外的涼風吹著王琦的臉龐,他顯得格外放松。
大爺瞥了一眼車上的照片,說:“這是你爺爺?”
王琦:“嗯,今年86歲了。”
大爺:“呦,那真算高壽了。我還不指定能活到你爺爺這個歲數呢!”
王琦:“你認識我爺爺嗎?”
大爺:“不認識吧,我倆差二十多歲呢!”
王琦拿下相片,遞給了大爺手里,車開始加速了。
借著燈光,大爺終于看清了這張照片,身軀猛一震,雙手微微顫抖:“這不是... ...”
王琦冷笑了一聲,猛然踩死剎車,伴隨著刺耳的輪胎抱死的聲音,汽車在一陣塵浪中搖擺著停了下來,副駕駛的大爺猛的撞在了擋風玻璃上,頭破血流。
王琦拉下手剎,隨即從大爺左側的口袋掏出一樣明晃晃的胸牌,上面寫著:院長:魏國平。王琦笑著放進了自己收藏的小盒子里,他晃了晃盒子,胸牌的撞擊聲沙沙作響。
奄奄一息的院長魏國平右手上還緊緊的攥著一把尖刀,他直勾勾的盯著王琦,想說什么話,卻無法開口,應該是咬斷了舌頭。
“這么快就忘了我爺爺王永軍了”王琦問道。
一聽到這個名字,魏國平的雙手劇烈的開始顫抖,滿口鮮血的魏國平,含糊不清的說著什么,顯然他知道是誰,而且有著莫大的關系。
十五年前王琦去敬老院看爺爺的時候,王琦發現爺爺身上黑印斑斑,顯然是人為毆打所致,但是爺爺那時已經有些老年癡呆,無法指認是誰傷害了自己,王琦去院里投訴,卻遭到了當時還是看護長的魏國平的打壓。當時還在上大學的王琦根本沒有能力指控敬老院,爺爺也在幾個月后徹底離開了這個世界,這成了王琦心理永遠的痛。
想到這里,王琦眼前濕潤,他看了看那張照片,是王琦剛考上大學時候與爺爺的合照,上面的爺爺笑的很開心,像一個孩子。
王琦停下車,看著天上了的月亮,月光很亮,也很涼。
在郊外的馬路上手術,這還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