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夏天,熱浪綿綿,伴隨著沒完沒了的知了,總覺得似乎一輩子很長。倏忽一下日子過得越來越快,回憶起青春,盡管實際上占據更多的是上不完的課和做不完的試卷,然而并不妨礙我們把回憶上色得更美一些,夢幻的泡泡再大一些。
青春片一直很有市場,從十幾年前的《十八歲的天空》的現象級,到九把刀《那些年》橫空出世,敏感的寫手編劇制片人,都眼紅著想要分一塊蛋糕。然而不知何時起,青春片呈現了一種怪怪的味道,或是過于文藝,要么過于狗血。
回想起來非常慶幸,因迷戀《情書》里的男樹女樹,尋到《白線流》這塊由酒井美紀和柏原崇主演的劇,才發現原來他們的夏天也有綿密的蟬鳴,也有體育課后清涼撲面的直飲水,也有考大學的煩惱和那些悸動的小心思。于是在十八歲的夏天,許多個夜晚在圖書館的機房里,我看著七個劇中人,十七歲時一起學習,分享,爭吵,和好,在學習和考試的主旋律中突圍進入大學,又看到兩年一部的SP里,在大學里的他們的迷茫失意,從十九歲起跌跌撞撞,一路打怪或被打倒,一路成長為二十七歲,終于摸索著進入社會成為大人模樣。
一晃已過去七年,劇中人不老,直到現在,我開始體會到SP里他們二十出頭的困境,才越發覺得這部劇的好,好的青春片,在不同的階段人物的臺詞和形象都是飽滿的,讓人在相似的年紀時大有共情之處,甚至在一代代人的記憶里,陪著他們長大,或是在他們長大后的回憶里帶來絲絲慰藉。
01 已經不是小孩了,卻又沒成為大人
青春片塑造一個討人喜的女主角并不容易,許多作品費盡心思,鉆研著市場的口味,曾經盛極一時乖乖女小白兔,后來流行正義勇敢美少女,為了討好女性觀眾,再炮制學霸男主+學渣女主的經典組合,然而許多人設的里子,卻是空洞無比。
《白線流》的女主角園子,雖同樣是酒井美紀飾演,但比起《情書》里的女藤井樹的俏皮個性,園子倒是顯得乏味了些,像是一朵溫室里的花,出生在醫生家庭,被父母呵護得很好,自己很迷茫,不知道未來想做什么,能做什么。相比起真佳的大大咧咧和爽朗無比,或是冬美的堅持主見追求夢想,園子橫看豎看都不像女主角的樣子。
然而大多數人在青春時候都更像園子,不想事事順服父母,然而又沒有強大到有自己的主見,內心想要改變,卻沒有外界幫助改變的契機。
優介和園子像是一個對照,優介的家境是同學中最好的,父親是銀行行長,從小就中規中矩,保守謹慎,喜歡著園子,想要了解有關她的一切,她喜歡天文,于是拼命地背各大小行星的名稱,只為能在大家一起去天文臺的夜晚更博園子心意。然而作為少年的優介在少女眼中太過單薄,和出身貧苦卻充滿男人感的阿涉比起來,吸引力完全不在一個維度。
園子那個性看似平凡,但實際接觸便會知道,是在充滿愛的家庭里長大,沒有小心謹慎的敏感,也沒有一觸即發的刺,相處起來溫暖舒服;優介家境優渥,卻由于父母溝通不善更加敏感些,園子對他而言就像是春風拂面,所以才有在圖書館里看水晶球時優介情不自禁的一吻。
這一開端的吻成了優介十年來心口的明月光,對園子而言,一開始是猝不及防的驚嚇,當她遇到了和自己同樣愛好天文,卻充滿不羈個性的夜校生阿涉以后,優介的吻和感情在她的世界里則成了被小石子濺起的水花,漣漪過后便再無痕跡。
和阿涉互為對照的,是帶刺的玫瑰茅乃,美麗,勇敢,驕傲,卻也毫不留情地面對情敵園子兇悍恐嚇,這樣一個一開始就以惡女形象出現的角色,卻在后面導演的講述中,讓人開始理解心疼她那刺下的敏感自卑。
還有作為開心果卻實則很有擔當的慎司,理性卻自尊心超強的冬美,大大咧咧又別別扭扭的真佳,每一個人物都立體飽滿,像極了我們的朋友。
十八歲的我很執念地希望男樹和女樹在這部劇里不要錯過,然而導演偏就是讓男樹再次愛而不得。到如今的年齡再來看,在一起與否倒是不再重要,重要的反倒是十年間每個人都突破了自己個性局促的成長。
02敏感的友誼和縹緲的夢想
這部劇大多數都是日常細碎的生活,迎著清晨的陽光坐車去學校,在校門口遇到同學們,嬉嬉笑笑進入課堂,午后倦怠的陽光,強撐起的睡意,在最喜歡的體育課上歡呼雀躍,都是最最真實的校園。除去感情線外,七人之間的友誼鋪展得也頗為細膩。冬美是幾人中最敏感的,對朋友的要求很高,因而當大大咧咧的真佳時而找她玩時而和慎司有約時,她頗為不滿,認為朋友之間不能只是因為寂寞才想到對方。轉眼間當真佳再去找冬美一起撮合優介和園子,冬美那故作冰冷的臉卻又被逗笑起來。
茅乃和阿涉作為打工者,和處于校園里的其他五人實際上本處于不同的世界。由于夜校里阿涉在桌子上刻下的行星圖,園子開始執著地和阿涉傾訴并了解,讓兩個世界的少年們相遇并熟識。少年的友誼不需要蓋章,或者是幾次一同出去的玩耍,或者是一起經受批評,莫名其妙地就擁有了小圈子。
在茅乃深愛阿涉卻始終不被接受,而園子卻和阿涉越來越近時,茅乃曾賭氣地恐嚇過園子,也曾墮落自己,執意去東京當應援女生。在優介一行人穿著校園服裝沖去酒店,把濃妝艷抹的茅乃攔下的那一刻,這兩個世界的幾人,內心已有了不明說的更近的關系。
如果說女生之間是情感傾訴建立的友誼,對于男生而言交朋友似乎更容易,要深交卻又更難。慎司是大家的開心果,體貼又活潑,平日看似無憂無慮,內心卻很想成為大人,和真佳別別扭扭的感情更刺激慎司想要成為一個特別的人,他獨自去爬雪山,卻遇到雪崩,虎口脫險后,記憶輕度解離,阿涉的出現解釋才讓大家發現慎司從未言說的需求。
就像老師的出現所說,高中生腦子里不僅僅只有學習,有時候會有如何打破校規這種念頭冒出,有時也會思考我為什么而活著這種宏大命題。而大多數的青春片,總是用熱熱鬧鬧的表面,來逃避探索更貼近的青春內心世界。青春作為少年與成年的過渡期,雖然青黃不接,卻很難掩蓋其作為最細膩的人生階段的事實,這中間的細微與深沉,并非用俊男俏女的嬉笑或一味的甜蜜能以展現。
03現實的雞毛與命運的齒輪
劇名白線流,來自高中的畢業儀式,畢業的學生們將女生的領巾和男生的帽檐帶扎成一條白線,從河的上游流至下游,代表著大家都曾一起畢業,有過這個人一起前行,也有過那個人。而園子提議把自己最想要畢業的東西寫在白線上丟掉,于是每個人都寫下了自己個性的弱點,跟著水流一起流走。
剛剛畢業的高中生們,滿懷希冀地迎接未來的無限可能,導演也舍不得讓正值青春的演員們就這樣結束故事的尾巴,于是后來每兩年一部SP,19歲的春天,20歲的風,23歲旅立的詩,25歲未命名,一直拍到27歲就算過了做夢的時候。主演們發型改變,臉上的稚嫩減去,成熟感上來,甚至到后來有了疲憊和滄桑。
曾經是優等生的優介,經歷了家庭變故,在大學里曠課,沉迷麻將,荒廢學業,和茅乃還有不開口不負責的同居關系,渾渾噩噩。歷經幾年,短時間的放縱回歸后,最終從少年成長為不錯的男人,成為了令人艷羨的律師模樣,不知不覺中他也成為了七人的一個中心,在重要的時候組織大家,鼓舞大家。
園子鼓起勇氣去追尋阿涉,歷經種種在一起,卻面對著現實的生活消費而煩惱,阿涉誤打誤撞被發掘成為牛郎,直接導致兩人分開不再相見。分開的兩人帶著沉在心里的愛,各自實現了的夢想,阿涉在天文臺工作,每日與心愛的星星打交道,而園子成為了教師,將那些她體驗過的夢想與重要的東西教給一代代學生們。
每個人都被生活的現實剝去了青澀的外殼,迎來或長或短的蛻變,青春的疼痛并非可言說的無病呻吟,而是在夢想的星空與現實的雞毛不斷碰撞間,最終不得不認識到自己的平凡,在命運的齒輪上一格格走動。還好,他們還有那片星空,就算,過了做夢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