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人在做，天在看
? ? 高二的時候最最疼我的外公去世了，過了幾個月患了老年癡呆的外婆也相繼去世。
? ? 兩位十分疼愛我的親人就這么離開了，我那時住校，學校規定不能帶手機去學校，所以即使他們去世了，我也是等到周末回家才得知消息。
? ? 父母不愿意我回去，擔心我的成績會被弄下，考不上一個好大學。就連母親也沒有回去，聽說老家那邊修成風景區，要做文明城市，禁止一切土葬。原本人去世了是要在家里放上七天才能下葬的，只因擔心被村里其他人查，去世三天就趁著大晚上下了葬。
? ? 入土為安，入土即安，村里的人便也沒法說什么。
? ? 外婆生了六個孩子，三男三女，我的母親是最小的那個。我是外婆的孫女，我這一輩，只有我一個女孩兒，外婆寵我寵的沒話說。
? ? 小時回家過年，我最喜歡待在外婆的屋里。外婆知我喜歡吃青果，便在趕集的時候買了一大袋子放在屋里。有別的孩子來了，外婆就從桌上悄悄拿到房間的柜子里，然后拍著我的手跟我說：“這是外婆買給你的，只給你吃。”
? ? 我那時笑外婆，那么多我一個人哪里吃的完。
? ? 再后來外婆就得了老年癡呆癥，對太多的事情都很模糊。
? ? 外婆得老年癡呆癥的第一年，我們一家人回家過年。媽媽和爸爸去了別家吃酒，我陪著外婆坐在院子里，外婆在縫衣服，我就坐在一旁瞧著。
? ? “芊芊，你怎么不去吃酒呀。”
? ? “我不想去，陪陪你。”
? ? 外婆沖我笑了笑，捏著針往頭上一刮又接著縫衣服。
? ? 外婆年老，眼睛不好，風一吹就容易流眼淚。
? ? 我伸手去擦，：“外婆，你怎么哭了？”
? ? “外婆沒哭，就是見不得這風。”
? ? 后來母親回來，我跟母親說起外婆眼睛不好的事情。母親倒是笑話我，說外婆得了老年癡呆怎么可能還記得我。我沒法跟母親爭辯什么，愛信不信。
? ? 那個年過的格外溫馨，家里的一個姐姐要嫁人，我穿著紅色的衣服被拿著做了伴娘。我有三個舅舅，每年回家都不愁沒有飯吃，早中晚各一家。
? ? 二舅舅的老婆早些時去世了，二舅舅單身很多年，也在那一年娶了新的老婆。新娶回來的老婆長得漂亮，心腸卻格外的壞。
? ? 外公得了直腸癌，需要錢做手術，手術做的及時便少去了生命危險。可一家三個舅舅，到這時便談不攏了。每個人出多少，誰先出，始終討論不出個所以然。
? ? 二舅舅的新老婆，卻一直唆使著二舅舅不要出錢。后來母親拿了錢，把外公送到醫院，可那時已經晚了。
? ? 外公活不了多久了，母親說她那時回去看外公，外婆的身體還健壯的狠。
? ? 母親要照顧我們，在家里沒待上多久便又要趕回來。
? ? 那時大姨和母親一起去看外公，說著說著，不免心酸落淚。外婆那時已經得了老年癡呆，拿竹簍就往大姨身上砸，讓大姨走，怪大姨把外公弄哭了。小心翼翼的抱著外公，生怕外公受到一點傷害。
? ? 外公去世，大舅舅主辦了喪事，二舅舅卻忙著去爭奪那外公剩下來的那間屋子。
? ? 我始終不太明白，尸骨未寒，為何能做得出這種事。
? ? 我以前認識的二舅舅，不是這樣的。
? ? 外公去世了，外婆便沒了人照顧。
? ? 母親離家太遠，力不從心。
? ? 好不容易請假回了趟，外婆卻也不認識母親。
? ? 那時母親回家，跟三個舅舅商量說每天早中晚輪流送飯來給外婆吃。
? ? 母親做了飯，找不到碗。問二舅舅的新老婆，她卻進屋找了個滿是灰塵，臟的不行的碗。母親也不知該說些什么，我想，即使不是你的親生母親，做事也沒必要這么惡心人吧。
? ? 人在做天在看。
? ? 母親又在家里待了一個星期，走的時候外婆站在門口，問她什么時候還回來。母親跟我說，外婆雖然不記得她了，但還是很喜歡她，盼著她再回去。
? ? 母親走之后的不久，外婆去世的消息就傳了過來。
? ? 那天晚上吃飯，吃著吃著，母親突然放下了筷子。捂著臉在那里哭，母親一向堅強，第一次見母親哭是因為弟弟離家出走。而這次，卻是母親的母親去世了。
? ? 母親說：“媽媽的媽媽去世了。”
? ? 那時我們一家人，誰也沒說話，整個屋子里只有母親的哭聲。母親哭了許久，然后語重心長的說：“你們一定要聽話，不然以后你們也會沒有媽媽的。”
? ? 高三畢業的那個夏天，我回了一趟老家。
? ? 是大舅舅帶我去給外公外婆上的墳，我去買的鞭炮和紙錢。鞭炮炸的時候，鞭炮渣彈在了我的腿上。
? ? 以前聽母親說，鞭炮如果打到身上，那是在打不孝兒女。
? ? 打在身上的時候著實很疼，忽然想起來以前外公外婆對我的種種好。而我，卻到如今才來祭拜，我也確實是不孝兒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