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 ? ? ? ①無聲對白
今天劉毅蕭(我剛滿四歲的小侄子)又纏著我給他講故事,灰太狼、熊大熊二光頭強系列我已經編了無數個故事。事實是就算我編到快吐了,但小孩子最特有的就是天真,就算我一個故事編出來只有兩三句話,他都聽得津津有味,一副明明什么都不懂卻一臉認真的表情,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我一停頓,他的單音節立馬就跟上:嗯,昂......好吧,我每次都當他捧場了。
然后就突然想給他講我小時候那些有趣兒的事,講了很多:跳拱背,看牛,掏豬草,彈珠珠,滾鐵環,砸紙板,躲貓貓,跳大海,下河游泳,抓螃蟹,上山偷茶葉......想來他也聽不懂,就說得簡簡單單,這些日后慢慢詳細說來與大家共回憶。
邊聽著他一個勁兒的“太好聽了,太精彩了”、“姑姑,還有嗎,再講一個,再講一個”,我看著他那個仰著頭快流口水的樣子,真是喜不自禁,輕輕彈了一下他腦袋瓜兒,邊笑邊感慨,小時候日子窮苦,卻過得歡天喜地,無憂無慮倒頭就睡,如今社會越來越進步,人們的生活越來越好,孩子們漸漸一輩一輩的失去了花樣的童年,而二十出頭的我們卻在感嘆,還是小時候好呀,過年越來越不熱鬧了,生活越來越無趣了......這究竟是個什么理兒呢,我也說不上來,大概就是生活總有一定的缺憾,才能讓人一直追求著,太過圓滿反而不盡如人意,嗯,大概是吧。
? ? ? ? ? ? ? ? ? ? ? ? ? ? ②夢里夢外
回想起那天從紅三伯家院子前的小路經過時,無意間看到落在地上的窯子果果,那一瞬間的震撼,不知幾人能與。到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品,書面語的稱呼我也不知道,我們這兒就叫它窯子果果。也沒細看,我也具體描述不上來,大小約摸跟小青棗一般大小,黃色外表,外皮散布一些不規則的黑色斑點,里面有核,不能食,也不知道有沒有藥用。
而我之所以沒有細看,一來是當時忙著事兒,二來是同行的小伙伴梅子,居然對我的驚嘆沒有絲毫的反應,太失落,我是期待她沒有跟我有一樣的反應,但至少給我個熱切的回應,畢竟這小小的物,曾幾何時,帶給我們多少獨特的歡樂。
那時候我們沒有手機沒有電視沒有電腦,所有的娛樂活動都是來自和小伙伴們的各種游戲。這小小的物,可以讓我們三五成群的小伙伴們玩上一整個下午。那時候窯子果果樹下是一塊很寬闊的農田,是隔壁喜哥家的。窯子果果落下來的時候,稻米已經收割完了,稻草也回收了。光禿禿的農田就成了我們這群頑皮鬼耍樂的絕佳場地(因為位于村寨正中間)。我們會將人數平均分成兩派,分別站在農田兩端,然后把窯子果果拾到口袋里,裝得滿滿的,等大家都準備好了,“領導人”一聲號令,大家就開始“打起來”(互相用果果扔對方隊員),有的一次扔一顆,有的被圍攻了直接從口袋抓出來一把扔出去,也不管能不能打得中,等到發現自己口袋空了,立馬逃跑去樹下再拾果果重新加入戰斗,或是去解救被圍困的隊友。戰斗到一半的時候,通常會不顧及場地劃分,有時候甚至會分不清誰是敵方誰是友軍,一頓亂打,這邊有人被圍攻緊張大叫,那邊有人被打到狠狠發聲還擊,那頭又有人得逞哈哈大笑,整個農田上奔跑著一個個小小的身影,上空回旋著一陣又一陣的笑聲,漫上了山頂去。陽光照在我們紅撲撲的臉上,也照在我們心上,童趣無窮,歡樂亦無窮!(果果碰硬會容易凹陷,我們也不會輕易砸頭,所以從來沒有人因為被砸到受過傷)。
玩的久了累了,就會暫停一下再重新開始。直到黃昏,各家父母站在家門口對著我們玩耍的方向,拉開嗓子喊著我們各自的小名,叫我們回家吃飯,隔得遠了的,還要托著干了一天農活回來的哪家大人路過時候幫忙順便叫一聲。有些小伙伴,父母喊的晚了,還念念不舍,但也無奈其他小伙伴都回家了想繼續玩兒也是徒勞,只得自己回家。
歡樂就這樣停留在那個無憂無慮的年紀里,在那個你笑我就跟著你笑的歲月里,在腦海里千百遍的回憶里。
人們無法阻攔甚至還趨之赴之的,是改變;無法留住也難以永遠記住的,是回憶。
? ? ? ? ? ? ? ? ? ? ? ? ? ? ③郁結成災
然后我又想起很多事。曾經養育著兩座村莊上百戶人家的那口清泉龍井,現在雖然也在繼續養著,但也只是養著了。由于交通的建設和城市的開發,架橋修路的線路圖穩穩落在了龍井蝸居的方向。然后,興土動木,挖掘機來了,大卡車來了,鋼筋混凝土進來了,然后,他們就那樣,像計劃好的,一點一點穿透固定在龍井四周,也穿透了龍井的生命。再最后,一個蓋頂的四十米大道,直接將龍井圍困于那深陷的褶皺之中。如今這般模樣的龍井,像一個失貞的少女,面目全非,不堪比較,看一眼都覺得心傷,只能終年沉隱在那寬闊的四十米大道之下,無人問侯,無人向往,甚至再過幾年,無人記得。除了用水,再無人,看他一眼。是啊,多么難過又無能為力的感覺,“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記憶中的龍井,龍井自茉莉坡的山泉形成,模樣似年少的我們那般,“眉眼”之處盡是風采,四季各有一番滋味,井水冬暖夏涼,叫人好不喜歡。水井在他前面那條小河的中間段位,建在小河河面散得很寬的邊上,不管漲水多厲害,水井都不會受影響。它不像電視里大家經??吹降哪欠N圓圓的,宮斗劇里經常扔死人的那種底下水井,它是立在地面上的,像一個張開的大口,上面是不封口的長方形邊,下面是用石頭砌成的一道攔水坎,坎的中間留有一個手掌寬的口,井水便從里面留出來,漲水的時候,井水也會漲位難過攔水坎,除了從坎口冒出來,往往這個時候中間的坎口都會流的比較急而大,同時兩邊還會涓涓的從坎上流下來,兩相對比,意思得很。雖然建在小河邊,但是水井里的水可以流到河里,河里的水卻流不進去。
關于井水,它是個神奇的存在,冬暖夏涼是它最明顯的特點,常年不變清澈可口(我一直覺得它的味道有“毒”,是甜的)養活了周圍兩個村莊百來戶人家,在所有人心里,它都是神圣而不可缺少的存在。小時候調皮會把捉來的小蝌蚪,螃蟹或者拾來的鵝卵石扔進去,然后就會被大人們罵,印象中除了井水突然變得很少時候會有村里的大人進去井內部查看,幾乎沒有人會踏進井里,哪怕輕輕伸腳就可以夠到,不過我們喜歡把臉放到里面,幾個小伙伴比憋氣,然后看著先出來的人哈哈大笑。最熱鬧的就是洗衣服的時候了,那時候淳樸的村民們還不知道洗衣機是什么東西,一年四季全家人的衣物都是拿到水井邊去洗,村里埋的自來水管壞掉的時候,人們就會去井里挑水來做菜吃飯。
那時候能夠下河到井邊,幾乎是每個小伙伴高興到可以飛起來的事兒。隨著它一起充滿風趣的那條流動在心尖兒的小河,小河兩岸邊的花開花落,小河里的咕嚕吧(小蝌蚪),甚至漲雨季節里沖下來的魚,那承載了我們這一代人童年無數歡聲趣樂的地方,都一并,消逝了,隱沒了......像龍井一樣的地方有很多,山林坡,養豬場,大坡上,叉溝頭,水沖......如今,都只在記憶之中,墨筆之下了。
? ? ? ? ? ? ? ? ? ? ? ? ? ?④我總見怪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生活卻是越變越好了。那個時候,我們這座隱落在叫不出名字的連綿大山山明水秀的褶皺里的小村莊,是多么的默默無聞啊,樸實的鄉親們一年四季初春耕地播種,炎夏倒騰,秋季盛收,反復往之。日子過得青澀窮苦,孩子們一年到頭才能穿得上一件新衣服,趕個集得走上個一兩個小時,一分錢一分錢的數著用,印象很深刻的一件事,是已經離世的老祖有一次拉著我的手跟我說,你們現在的孩子多幸福啊,我像你們一樣的年紀,連什么是靴子都沒個概念。
那時候村里已經十多歲的我們這群孩子,白天起很早,走上一兩個小時去學校念書,中午沒有零用錢的孩子得跑回家吃飯,來回就是三四個小時,有零用錢的孩子,家里稍好點的最多也就一塊錢,我記得那時候我小了,哥哥就要每天回家吃飯,不回家中午就得挨餓,而我就有五毛錢的零用錢,用來吃午餐,現在怎么都回想不起來,當初的五毛錢是買的什么,居然也能吃得飽,足以見得物價的天差地別。
那時候窮苦啊,念完書回來就得立馬幫爸媽做家務,洗碗刷地,打豬草,放牛,做菜做飯,農忙季節甚至還要幫著背灰背糞......總之,好在那時候年紀小,也總有玩耍的時候,容易滿足,多苦多累都沒覺得日子有多難。
如今的生活變化卻是無需我描述了,大家有目共睹,身在其中,也不說哪一種日子好哪一種日子壞,總之還是那句話,處處都圓滿了,就不是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