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02

出了小區門口，阿珍有點恍惚，旁邊有車要開進小區，按了半天喇叭，她才反應過來，退到一邊。那輛黑色豐田卡羅拉里的司機，是個戴著墨鏡的男子，搖下車窗，正想罵人，看到眼中帶淚的阿珍，竟憋回去了，在同車人催促下才發動車子開進小區。等他再出來，阿珍已經乘車走了。那男子點了支煙，若有所思的看著剛才阿珍站立的地方。

阿珍回到鄉下看望母親，還不知如何告訴母親，離婚的事情。更無法啟齒，要流產的事情，心中一時愁緒萬千。到村口下車，步伐越近，便看到家門口等候的母親，頭發斑白，臉上皺紋已如溝壑，腰背也直不起來了。阿珍回憶起母親年輕時，也是模樣俊俏的女子，又想到自己也會老成這般，眼淚不由得溢出眼眶。隨即又趕緊擦掉，她還不習慣在母親面前落淚。母親看到阿珍，昏眼里滿是喜悅，心道回來了就好，不必遠遠的總掛牽著，以后只要想見，就去市區瞧瞧，往返也不過半天功夫。

阿珍快步迎上母親，像小時候一樣挽著母親的胳膊，只是如今要攙著手了，母親幾年前摔倒了，恢復得不佳，腿腳到如今便有些不利索，行動起來更費力。母親穿的衣服，還是幾年前阿珍寄回來的，這件花呢子大衣，愣是平日舍不得穿的，她只在重要的日子才拿出來，譬如年節里走親戚，喝喜酒。

“媽，您在家里等我就好，外面風大。” 阿珍將母親吹亂的頭發，仔細挽到耳后。“你回來了，媽不知道有多歡喜，住在家里多好。”母親笑道，“我給你準備了好多你愛吃的。” ?進了家門，母親便往后院的廚房去了，那廚房還是阿珍很小的時候建成的，到如今也有二十多年了，一切陳設如舊，干凈整潔如舊。阿珍曾跟母親念叨，最喜歡吃家里柴火灶做的飯菜，做新房子時，母親也沒有把老廚房拆了，總說阿珍回來了，要吃柴火飯。母親在廚房里忙碌著，阿珍跟著進來幫忙，母親推了她出去，說老廚房里煙火味重，太熏人。

阿珍便只得在門口看著，落日余暉下，山風拂面而過，春天已經來了，一些花兒含苞待放，火光印著母親溫柔的面容，阿珍忽然覺得像回到小時候，也是這樣凝視著母親，那時她是中年婦人，依舊娟秀美麗，一如今天的阿珍。心里泛起一些溫暖的力量，是的，她好像有了去面對一切的勇氣。（2017.1.22日零點11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