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大概是在自己六歲時吧,“死亡”這個詞語真真切切的出現在了自己身邊。
? ? ? ? 那是個夏天,人人都穿著短布衫,大量的肌膚裸露在燥熱的空氣之中,在當時的農村,可沒有什么鳥語花香,清澈荷塘,更不用期待什么綠樹叢蔭,山間田野,燥熱的空氣會使各種沒有冰凍的食物加速腐爛,垃圾的味道也只會愈演愈濃。
? ? ? ? 在我們那個村莊上有個大約年過九旬的老人,她皮膚很黑,密密麻麻如條條蚯蚓般的皺紋與其說是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跡,不如說是死神即將帶走她生命的標志!可惜,不知是死神瞎了眼,還是這老人有多大“功德”,死的竟不是她,而是她那個尚還未滿四歲的孫子!直到現在我都還記得她那孫子白白胖胖的,自己每次出門也都會和他一起玩耍,結果時運不濟,竟是在她奶奶家那垃圾堆里白白失了性命!
? ? ? ? 聽說那孩子死于一瓶扔在垃圾堆里的農藥,喝的不多不過剛巧不巧,足以致命!聽村里大人說那孩子死時仰頭倒下,雙目不閉,死不瞑目,我當時聽的也是玄玄乎乎,如今想來,死了就是死了,一個還沒過四歲的孩子,哪有什么死不瞑目,甚至于,當他死的前一秒或許還在想著“這是什么呀?顏色真好看,不是太好喝呀……”
? ? ? ? 當然,這孩子也是有媽生有爸養的,知道自己孩子死了他那父母自然是悲痛欲絕,不過痛哭流涕也就幾秒,沒過一會兒就開始了對自己母親無休止的謾罵,說來也是,這莊上的垃圾大家基本上都約定俗成的扔到那么幾個地方,這個老人因為年紀緣故,工作是說不上了,就連下地干農活她也不可能再有那個精力,于是乎為打發時間,撿垃圾便也成了她的日常作為,不過這撿垃圾本應該是助人為樂,為人口口稱道的大好事,結果因為她把撿來的垃圾都堆在自家院里,炎炎夏日,腐味熏天,莊上眾人恨不得避而遠之。聽說那奪命農藥便是她拾來的,那天她那可愛的孫子出來玩,被她叫了去,在她家院里看到便飲了起來,最后殞命在她那腐味熏天的院子里!如此算來,這孩子自然算是被他那奶奶害死的,他父母罵這老人看起來也是合情合理,至少與我們這些外人而言自然沒有什么不妥。
? ? ? ? 后來沒過兩年,那孩子的父母又生了一個孩子,也是個男孩兒,對那男孩我沒什么印象了,只記得每次帶他出來遛彎兒時他那父母臉上的滿面春風,而那位老人在經歷了自己大孫子的事件后,也已經不撿垃圾了,院子里也沒了腐臭味,不過她那兒子,兒媳依舊是恨透了她,這恨對我一個外人而言自然很不懂,當然,我也不需要去懂。后來那位老人就去世了,死神終究還是對她動了手,她死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在大年初一早上被發現的,聽大人們說,老人是饑寒交凍死的,而且在那天晚上有貓頭鷹的叫聲,發現她尸體時,她屋邊原本堆起的土都慢慢的攤平下去,當時我在我媽身邊,聽著她們的講話覺得稀奇不已,如聽故事一般津津有味,殊不知這故事里的主人公離自己可一點都不遠,如今想來竟是有些毛骨悚然!
? ? ? ? 那老人走的安詳不安詳我不清楚,想來晚年還被自己的兒子恨著走的恐怕也不會如何安詳,老人的葬禮也是一點都不隆重,沒有擺酒席,幾聲不情不愿的哭聲,一張棺材,一個土坑,安排安排也就過去了,說來也是,人活久了,命也就不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了,反而時不時的會礙了別人的眼,自己還徒增傷悲,倒是不如早死早超生的好。在老人下葬那天,也是在莊上,我是聽我嬸嬸她們嚼的舌根,說老人那兒子多么多么不孝,娶了媳婦忘了娘,剛結婚沒多久就急著和他那老不死的娘分家,分完家后也不知道去多照顧照顧,三天都不一定能端來一碗飯給自己老娘吃,孩子死了還都怪在自己親娘身上,真不是個東西!對于莊上這些婦女的話我不敢茍同,不過有一點我倒是挺認同,老人大孫子的死確實不只是老人一人過錯,只不過大致看來似乎此罪名冠到老人頭上倒也沒有張冠李戴之嫌,可是,假使老人的兒子能夠盡心的孝順她,她又怎么會去撿那污穢的垃圾?!如此一來那孩子又怎會殞命?!
? ? ? ? 聽說老人的死對于那一家子來說并沒有什么影響,不過當時我樂在看喜羊羊自然不會去多關注,畢竟這一家子的事與我而言并沒有絲毫的關系,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罷了,自己在莊上那些大人的嘴里聽聽故事心里也算的上滿足,畢竟用人命演繹的故事不是誰都能拒絕的了的,任給誰聽,誰都會聽的有滋有味。人人都說“人命關天”,可其實人命往往才是最賤如草芥的東西,就像那個孩子和那個老人,死了又何妨?你不是英雄,不是烈士,不是大家……大家都不知道你,你死了與別人而言又沒有什么損失,甚至人言可畏,連自己的死都能被加上神秘色彩,給大家玄乎的說道一番,連死后都不得安生!
? ? ? ? 幾年之后,我已經上了六年級了,因為是住宿學校所以回家次數很少,記得有次回家聽我媽說起莊上事時,了解到前不久那老人的兒子和兒媳離了婚,孩子還因為持續高燒沒有及時醫治腦子已經燒壞了,往后怕也只能是個比傻子稍微強點的傻子而已!不過對這事自己沒什么太多想法,只有四個字在自己腦海中一閃而過——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