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前有一位師姐跟我們做演講,有一句話振聾發聵:成功了才能叫做經驗,失敗了只能是教訓。
寫下標題,我發現我有的只是教訓,我失敗了。
想去H大學是高二以來的一個夢想,所以我報考了H大學,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不可能,他們不說,但是我知道。
我自己都曉得不大可能,做明知不可能的事情是浪漫主義。
浪漫是右傾,投降主義必然是要失敗的,事實已然證明。
考研考場是一座高中,考場按照地域而分配,坐下來我才曉得整個天津市只有我一個人報考了上海的學校。
但直到專業課的考卷發下來,我才明白遭受了完全的失敗:第一道題不會,第二道不會,最后一題還是不會。
我停下筆來,看著窗外的陽光,知道某種可能性已經隨風而去。
我是在12月的結局決定考研的,四年的時光已經讓我安心成了死宅,想想再找個學校度過安逸的三年似乎是不錯的選擇。
而且,居然是天賜良機可以再一次沖擊H大學。
考研教室是個無趣的地方,只是有一次兩個女生在里面打架,只因為其中一個發出了聲響。
我期盼哪那個學藝術的女生能贏,她短發,很有氣質,但結局似乎不是,兩個人從教室打到走廊,也沒有人勸架。互相撕扯著頭發出去,頭發灑落回來。
經此一役,那兩個女生再也沒有回來,記住她的名字馬上又忘掉,她的桌子上擺著申論,也是很厚的冊子。
梁工那時候有女朋友,他說他跟女朋友在那間教室里干過羞羞的事情,他不僅看陳文燈的視頻,還被日本老師指引方向。聽得我目瞪口呆,無比遺憾那里沒有攝像頭。
那時候有個女生喜歡上了省哥,他會在自習結束的晚上喊她出來騎自行車,那時候都是凌晨一點,他們就行進在郊區孤僻的公路上。
終于有一天小陳說,我要考研,考研以后再見吧。
從此他們就沒有再見。
我那時也寫日記:
12.18
雪在化,冷風到處跑,跑進骨髓。
考了試,一個下午,教室沒有空調,腳都成了冰。好消息是以后沒什么考試了。
隔著窗子發現新開了家彤德萊,燈亮著,人滿著燈亮著全是誘惑的氣息。我也想吃火鍋呢。
但是隔著一扇窗,過不去。
還有十七天。
晚上還是吃了面,蛋炒面,不好吃,不難吃。
晚上下了自習歸來,彤德萊燈依然閃亮,只是人散屋空。
這樣的無趣很讓人煩躁,于是我上著自習就會離去,哪怕是自欺欺人把手機停了機,這不妨礙回寢室去打一盤爐石。也許,我已經能達到了能忍受的極限,只是離底線還差得遠,那么最后的結局,也是理所當然。
我也去聽過考研輔導班。
我是賤價買來的會員卡,一開始準備考研的人多如過江之鯽,連死宅羊羊都買了一本考研數學,直到畢業那本書還煥然一新。開始總是泡沫,一個月后潮水退去滿街都是裸泳的魚。
考研班沒什么可聽的。
數學和湊合,英語勉強聽反正我是沒聽。
講政治的完全是個傻逼。
如小學生一般地劃重點,x頁和y頁,z頁也有大新聞。
劃完了重點往往時間充足,有時候他會講故事,他講洪秀全和楊秀清的故事,講到了天京事變。
這事簡單又明了,有個大美女叫傅善祥,洪秀全想睡她,可不幸,楊秀清也想睡啊,楊占了先機,于是洪秀全憤怒,把楊秀清干掉了。
你說說,都是紅顏禍水啊。
課堂是碩大的禮堂,這里還充當過電影院,幾百人匯聚一堂,確實是在看一場豪華的大戲。
也許是聽了這課,政治我倒是考的不錯。
在考研考場上寫政治課是一件受傷的事,大學里每一場政治課我都找到了空子,全部免試,并不是優秀,而是真的沒有太多興趣,完全靜不下來去背誦這些東西,到結尾的時候,肖秀榮和風中勁草都在風中使勁的飄。
然而在考場上我很快就找到了準則“黨是對的”,所以每一道題都在按著這個準則動筆,只是每一句都像是反諷,太害怕老師會有疑心,于是添上更多的字句來稀釋,沒想到反諷的味道愈來愈濃……
所以根本沒看過政治的我,居然可以在考場上寫下那么多字句,足可見我是有政治覺悟的人。
比較不幸,全無英語天分,考了三年六級,依然沒有考過,到現在也不懂語法是什么鬼,所以只有反復地去背真題,起先還背過單詞,綠色的一厚本,對著湖水,但并不長久。
英語65,政治69,這是我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成績。
數學和專業課就慘烈得多。
我以為我是數學天才,雖然高數如渣,可居然曾經拿著幾道難題干掉了所有學霸,得意不已。對著陳文燈和李永樂的視頻寫了一整本的筆記,卻不得不正視到最后連及格線都不到的現實,總是有太多的小錯誤無法避免,而且以為明白,其實遠不明白。
專業課找學長買了全套的資料,然而到九月突然換了考綱,簡直是如遭雷劈。
當然這都是借口,還能找出很多。
比如是因為晚睡而造成的經歷不足,每天凌晨三點入眠,實在是精力不足。
然而,無非騙騙自己,歸根到底用功不足而已。
生命總有無數的走向,只是選擇已然注定,那就刻在那里。
分數出來之后,我開始茫然,絲毫沒有工作的打算。
我二戰去吧,學校有挺多二戰的師兄師姐,他們在自習室占一個角落,附近的村子租一間房,無非是再來一次,于是我就躺在床上等畢業來臨。
那時候源總已經帶著媳婦上了《非你莫屬》找到了工作,而且成了一時的紅人。
而我壓根不曉得出路在哪里。
四月的時候,我居然就找到了工作。
還考個毛線呢,于是畢業的典禮的第二天,我推著拉桿箱上火車回了家。
一次也沒有回頭。
有時候會想起那天晚上。
決定考研的那天晚上,我和梁工、省哥在湖邊宣誓考研的時候。
我們拉動了所有人——大學活到最后我的所有人就那么幾個人。
羊羊主持儀式,能能拍攝視頻,亮子負責傻笑——當然他們每人都敲詐了一根大雞腿。
我們像做賊一樣心虛,雖然是凌晨,也怕路過不長眼的情侶。拍完視頻就流竄到小門之外,有老頭賣雞腿雞翅。
誓言抄了《尚書?湯誓》,這是商湯討伐夏桀時候的檄文,很長的一段,已經不那么記得:
爾等三人,咸聽我言。
……
我立誓考上H/T/N大學。
我們舉起拳頭宣誓,猶如入黨一般,積極豪邁。
后來,我們沒有一個人考上想去的地方,我和梁工工作,省哥湊合著去念了本校。那段視頻躺在我的網盤里,再也沒有看過一次。
我不懷念那天的風,也不懷念那天的月,只是特別懷念那根大雞腿,油滋滋的,就在風月里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