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一直都是知道的

就在今年三月之前,我還無憂無慮地沉浸在兔兒離世的痛苦里,貌似不能自拔的樣子。

用“自己年紀還小,不能應對世事來安慰自己弱小的心靈

”告訴自己:還能慢慢長大,還有時間慢慢長大來應對這個世界的風風雨雨。

這個龜殼,我很喜歡。

于是在三月的一個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春暖花開面朝大海的日子里,我在QQ上遇見了第一份實習工作的昔日同事昆,不對,不是遇見,從廣義上來說應該是他首次主動聯系我。嗯,good boy,you're right.我的確希望我和他之間能發生些什么,就像往日的校園情懷小說一樣,他在經歷了幾年的工作之后,發現我才是他合適的伴侶。然后就讓我踩著公主的水晶高跟鞋,戴著美麗純潔的頭紗一步一步地走進他的懷中……oh,stop,回歸現實先。

而不巧的是,現實里的一切都像小說里進展的那么美好:高品質約會、德基電影、港盈軒晚餐……期間他的各種嬉笑和幽默就像一道閃電接著一道閃電一樣把我眩暈,懵懵懂懂中感覺就像夢里的白馬王子駕著七彩祥云高喊著公我終于找到你一樣,心中的澎湃之感真是不言而喻。

男神有如英倫紳士一般將我送回家中,路上各種噓寒問暖讓人在三月凜冽的寒風中依舊能感到南京八月的火爐味道,心中又何止是小鹿在亂撞?!簡直是千萬匹草泥馬呼嘯而過啊!那一刻我就像鳳姐一樣自信,那一路上我就如同郭晶晶一樣走運,那一晚上我都以為之前所有的坎坷真的是上帝的旨意——一切,都是為了迎接這一刻的到來!

于是,在那天回來的晚上,我,甚至想到了結婚。

直到——

日日夜夜的開著手機,日日夜夜的刷新微博和QQ動態,明明是可以睡得像死豬一樣的天氣里,我卻整夜輾轉反側猶如發情的母貓,各種嬌喘中按住手機屏幕仔細盯著短信通知欄而不能自拔……oh,shit……我想:我真的發情了。

按耐不住的,終于按耐不住了!是的,我要為自己的人生勃起一次了!我不能再當被“剩女”這個萬人唾棄的詞匯的奴隸了!我要像孫猴子一樣去為自己的人生幸福騰空一次啊!我在心里默默念叨著:這次,是要來真的了,真的,誰也阻止不了我。

——短信去:你,最近好么?身體好么?(shit……才隔半個多月,二十六七歲的小伙子能有什么問題……我實在是感嘆我的文字捉襟見肘了)

——速速短信回:很好。

——疑問短信去:謝謝你上次帶我去的港盈軒,的確很好吃,我很喜歡。

——許久短信回:嗯。

三個字的短信回復,反復地看,左右地看,上下地看,仔仔細細地看,認認真真地看,馬馬虎虎地看,文字解碼地看。我愣是看完了一塊手機電板!

在漫漫長夜里,我終于用我無知的少女的大腦幻想出各種版本并最終敲定:一定是男神需要我主動的回應!一定是的!于是趁著荷爾蒙快速升騰,我腦抽抽地發了一條QQ留言給他,內容如下:

“那個誰,有句話現在不說,我知道自己以后肯定會后悔。你是個讓我覺得特別聊得來的男孩,和你在一起我會特別開心。所以我很想問你:你喜歡我么?”

沒有回音,沒有回應,無聲無息,悄無聲息,靜靜默默。只留下一個抓狂的我。

我要做些什么?我能做些什么?我該做些什么?完蛋了,我一下子沒腦子了,甚至一點判斷能力也沒有了!怎么辦,怎么辦……我要抓狂了,我憤怒里透露著對自己的無奈。只好,求助我最好的朋友大萌,祈求信基督的她給予一絲絲光明的指點,順便讓上帝也來拯救我這個偽耶和華。

沉默,許久的沉默,空白,長長的空白。QQ那頭什么也沒有,一分鐘,十分鐘,我終于耐不住性子了,在我按下了抖動鍵的瞬間,那邊幾乎是刷屏一般的回復瞬間讓我如火山爆發的心思瞬間沉入死海而久久呆坐猶如抑郁癥患者。

——你現在覺得特別好的他 是你自己幻想出來的

——其實你心里清楚,你一直都在揣著明白裝糊涂,只是沒有勇氣承認

——我如果是你,早就放棄了

——我覺得我是無力了,你已經要撞到南墻了,應該清醒了。

整整一個月,似一縷游魂般飄蕩在廚房、臥室、廠車、餐廳、化驗室、工廠傳達室。琢磨出好多細節,在不斷琢磨中我一點一點敲碎自己的水晶鞋而留下破敗不堪的自己繼續游蕩。

一整天的聊天,男神細細碎碎地講述自己的生活?是,又不是,他更多的是在探尋我的家世背景。男神若有若無地送我回家,路上隱隱透露地他對于婚姻的觀點,例如女方家不能有弟弟啊,不能是外地人啊。男神各種暗示我好像就要成為他新娘的準備工作中,其實是在讓我不斷滑向他給我準備好的深淵里而盡吐真言——比如我爸爸只是個工人,我現在也只是個工人,也只是在這座省會城市西南隅蜷縮的貧民窟里的普通住戶每個月在為著水電氣而默默辛勤工作。對于這個社會而言我們是任人踩踏的無名小卒并且根本談不上話語權是城市的主人公之類。

自詡文藝青年的我默然了,其實我早就不該還活在瓊瑤阿姨的故事里。其實我早就了解過他的背景了,只是一直在自己騙自己“萬事皆有可能,這還是一個相信愛情的年代”。他是某壟斷行業企業里的一名新秀,他父親是軍區里呼風喚雨的大帥,他的家庭顯赫背景是我這輩子下輩子也望塵莫及的——我悲涼的發現:我其實一直都是知道的。套用一句現下最時髦的話來說:是我自己一直在裝睡。我不醒,誰又能來喚醒我。

半年后我擁著一個新的男孩,踏踏實實地奔著自己的小日子。他寫他的代碼,我寫我的文字,微微相視一笑臉,默默低頭一抿咖。依舊活在這個城市看不見的角落里,仍舊懷念著去年底去世的兔兒。

關于我只是個自詡文藝的偽文藝青年,關于爸爸在退休之齡卻依舊每天來回顛簸三個小時跨長江去上班,關于媽媽已經去世大半年了,關于我只是個扔到人群里找也找不見的普通人,關于我的他只能也只會是個普通人的種種事實和真相其實我一直都是很明了的,只是我一直都不愿意承認,直到上帝給我扔了這么一個現實中的男神來痛擊我一拳告訴我:你,夠了,一切到此為止就好了。

人這一輩子看似很漫長,關鍵的就那么幾步。而我想,我已經又踩過了關鍵的一步了,而且這一步:特別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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