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上學(xué),一起回家

弟弟開始上幼兒園讀書了。
報名回來那天晚上,他偷偷對我說,哥,我可以和你一起上學(xué),一起回家了。

上學(xué)前一晚,他把小書包里的東西——鉛筆,轉(zhuǎn)筆刀,作業(yè)本,筆盒,橡皮擦一件件拿出來,挨個摸一邊后又放回去。然后偷偷跑去把我書包翻了一遍。
“你干嘛。”
被捉了個現(xiàn)形,他倒也鎮(zhèn)靜:“我看看還缺什么,還好,和你的都一樣。”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哥,老師兇不兇?”
送他到教室的路上突然來了這么一句。
“怎么,你怕了?”
“沒,我就問問。”
教室里幾乎坐滿了人,鬧哄哄的。他背著小書包艱難地擠進去,但那頂白帽在幾十個小黑腦袋里很容易辨認,他很快就找了個空座放下書包坐下了,拿出削好的鉛筆埋頭不知在課桌上畫著什么……

我坐在班里倒數(shù)第二排,靠窗,平時上課累了可以看看外面的濃郁綠意。
離下課還有二十分鐘的時候,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臉龐,貼在窗上,做著鬼臉。于是,忍不住笑出了聲,在嚴肅的課堂上清晰而諷刺。

“啪——”鐵尺聲清厲懾人,“上課不要走神。”
全班幾十只眼睛直勾勾地,齊刷刷地投來,尷尬極了,恨不得找個縫藏起來。

過了一會,再往窗外看時,他已經(jīng)蹲在樹蔭下打起玻璃珠,不亦樂乎。

鈴響,下課。
“哥,你們老師真兇。”他一邊把贏到手的玻璃珠放到褲兜里,戴上書包一邊說。
“那還不是被你害的,差點挨打了。”我沒好氣地說,“誒,你怎么找到我教室的?”
“我昨天翻你書包的時候看到你作業(yè)本上寫的是二年級甲班。”

從此,無論刮風(fēng)下雨,教室走廊的臺階上,離下課還有二十分鐘時,總會有個戴著白帽小男孩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那。
有時候他會把書包丟在一旁玩彈珠,有時候坐在臺階上托著腮幫,不知在想著著什么,有時候頑童心起,敲一下窗子然后就躲開了,幾次之后大家也就習(xí)慣了……

久而久之,和班上的同學(xué)也熟絡(luò)起來,開始打起了招呼,這讓他得意不已。可以在同學(xué)面前顯擺自己認識好多高年級的學(xué)生,當(dāng)時在低年級的學(xué)生心里這都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吧。

小學(xué)到鎮(zhèn)里的主街道還有一段路要走。

路上車輛稀少,在學(xué)校里呆了一天我們像脫籠小鳥,脫韁野馬,呼嘯著沖出校門,書包像小尾巴一樣在身后蕩來蕩去,里面沒有幾本書,輕盈得像風(fēng)箏,可以清楚地聽見文具盒里鉛筆、尺子、橡皮來回碰撞的哐當(dāng)聲。我們在那條路上追趕嬉鬧,看誰先摸到那張長凳。

長凳是開商店的四叔家的,也是父親和我們約定的車站。每天放學(xué)后,我們都在這等著父親開車來接回家。
如果,還有零花錢,我們會去旁邊的市場買甘蔗吃,一般甘蔗啃到一半的時候,就可以看到父親熟悉的身影了。

有時候坐累了,我們會去四叔的店里看看有沒有一些新鮮玩意兒。除了那些好吃的糖果和好看玩具外,最令我們倆癡迷的是鞭炮。除了過年過節(jié),這片柜臺幾乎沒什么客人,只有我倆一邊仰著脖子數(shù)架子上的鞭炮和煙花,心里一邊盤算著還剩多少天過年,叮囑四叔一定要把挑好的這個給我們留著,等著過年買年貨的時候提走。四叔雖然嘴上答應(yīng)了,但從沒有賣給我們過,因為我倆看中的是魚雷……

從說出那句‘我們可以一起上學(xué),一起回家了’開始,這段路,我們一起走了整整五年,但總覺得還沒走夠,好多家店鋪的零食還沒一起吃過,那支小布丁才剛咬一口我們就長大了,夢突然被驚醒,毫無預(yù)兆,但值得欣慰的是——這場夢,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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