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密談

幾乎是在她轉身的瞬間,理智的閥門就被脆弱的大浪沖塌得一塌糊涂。

我無法克制地用雙手緊緊捂住面頰,五指僵硬地繃緊,好似這樣就可以將我外露的脆弱蓋回自己的世界里,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巨大的悲鳴在身體里碰壁回響。

她終于還是走了。

比我想象得要更快,僅僅兩天后,她就帶來一個箱子和一個陌生的女孩,用無比親昵的方式離開這間我們曾無數次互望回眸的自習室,走向我無法參與的未來。我似乎,不知從什么時候起,總是被眾人遺留在原地。

爺爺去世時,家人一個個爭先恐后凌晨就驅車逃離“死亡的氣息”,是我,心甘情愿,被遺留在這場突兀的死亡余韻里。而這次呢?每一天每一天,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接連出現,帶著離別的箱子,裝走我最后的懷念,我就像愛情里悲劇的一方,在期待愛人回心轉意的同時,對方卻早已辦好離婚手續。

這次我卻再也承受不住了,我還那么清晰地記得那個黎明前夕的暗夜,我用陳舊的書簽為她寫下“明天加油,北京見!”,她燦爛抬眸一笑的驚艷。如今,我們的故事才剛到高潮,就要以這種潦草而不負責任的方式結束了么?

人都說,不要追,不要留戀。我沒有談過戀愛,注定要用愚蠢的行為證明青澀的經驗。我看到月光下她哼哧哼哧拽著箱子爬過階梯的背影,她和她的她微笑著走過風葉鳴廊的水泥道旁,我走走停停,哭哭唧唧,害怕我的出現會打破這份冬夜的小溫馨,在她們即將永遠消失的十字路口,我突然明白我已經追出去太遠,即便在這時候放棄,也已然沒有回去的歸路。

僅僅驚訝了一瞬,她就同意了我無理的要求,我們在恰如其分出現在校道旁的石長凳上坐了下來。

“我那兩天看著你們一個個離開,心里真的覺得好難過,你們考試那兩天我比你們還焦慮,我都不知道我為什么這么焦慮......”話說不到兩句,我就控制不住大哭出聲,這幾個月來,或者說2017這一年來所有隱秘在心頭痛苦仿佛傾巢出動,只有在像她這樣的“陌生人”面前,我們之間沒有利益的較勁,同類的攀比,我才敢放任自己的努力背后的無助懦弱顯露無疑。

現在想想,這樣一段無言的開頭實在是很難為她,因為你也經歷過,因此你無法說出“別哭了”這樣的胡話來,但在一個情緒崩潰的女孩面前,冷漠似乎也不合時宜。

總之,以哭聲開頭的傾訴注定此后的對話都帶著苦味,“我沒有人可以說,父母......”她了然地點頭,“是啊,父母真的無法理解,是沒有辦法和他們說的。”“朋友也,我到現在沒有和任何人說過我想考哪所學校,因為我覺得夢想就是我自己的事,我就想一個人默默地實現。”她微微皺起眉來,“嗯,但你要改變這種心態。因為這是無法避免的,只要你活在這個世界,注定要在他人的目光下......”她話音未落,我就又沒控制住自己的一到關鍵時候就尤其發達的淚腺,“我知道,我們班上已經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我要考研了,前幾天班委給我們送圣誕禮物,你知道我一打開賀卡,上面寫著什么嗎!”她用目光詢問我,“祝你考研成功!”一想到自己要考研的事情是如何在班上傳揚開的,我就止不住覺得委屈,“上課的時候,我在背單詞嘛,我們班的同學就特別多手,一下子翻到寫著‘考研單詞’那一頁,看到就算了!還特別大聲喊出來‘你要考研啊!’當時周圍的(周圍的)人全都看過來。”她了然地接話,知道我的傾訴還沒有結束,“還有就是我考研的事只告訴了我爸一個人嘛,結果他去告訴了我們家的人,現在所有親戚都知道了!”我又忍不住哭出聲來,我知道這是我儲存了半年的淚水儲備還沒有放盡的結果,她只是靜靜地望著我,目光平和,似乎是在用一種及其包容的態度在看待一個被欺負的小孩子。

我終于沒有忍住,“我其實是太害怕失敗了......”這句隱藏在心頭的話終于在一個微寒的初冬之夜赤裸裸平攤在了透過月亮折射的太陽光下。

她終于變了表情,垂下了溫柔的眼眸,微微嘆了一口氣。

雖然我知道我們的目標同樣在遙遠的中國首都,但我依然覺得如果不說出來她無法完全理解我的心情,“我真的太害怕失敗了,所以不敢告訴任何人我想考研的事情,因為一旦失敗,所有人都會在背后議論”,我不希望她覺得我是一個非常非常在意別人眼光的人,雖然我確實是,因為她也是別人,所以我忍不住解釋“因為我想考的學校是T1T2的那種學校”她終于插了話,“我知道,p大的文學系嘛”,我驚訝地又有些羞澀地望著她,我的夢想第一次從他人口中說出來,竟然是這么清新的味道,裹挾著紫荊花香味的夜風,涼涼地吹進心口。 “啊啊啊,你怎么知道的!”我自以為已經隱藏的很好了,在自習室的時候,我甚至不敢把真題正面攤開哪怕一秒鐘,她似乎找到了一個教育我的好時機,“所以你看,哪怕你以為你已經隱藏得很好了,可是別人依然會看到啊!所以你要調整心態。”確實如此,經過長久的地下游擊戰,敵人遍地皆是,我放的煙霧彈根本影響不到他們,反而把自己搞得心力交瘁。

“你知道我現在有多焦慮嗎,真的是看著你們考研,自己莫名其妙多經歷了一次”,一想到前幾天自習室三個月來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拖著行李箱將書裝好決然的不回頭,自己在考前一天的焦慮不安,惆悵悲傷,幾欲崩潰的復雜心境,淚水就無法抑制地隨之傾巢而出,“看著你們考研,我真的比你們還焦慮,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說完后我耐不住專心致志地哭了一會兒。

我想她大概覺得很尷尬,畢竟她才是這一屆正式的考生,我又不是她,我怎么知道在考前她的焦慮呢,可她人實在太好了,只是輕輕說道:“考前我幾乎都想放棄了,因為專業課有太多沒有復習完,其實你已經復習得很早了。”確實,我想她專業課的復習是不充分的,因為考前一個月她才開始做筆記,“所以我蠻后悔專業課沒有早點開始的”,她說,一想到我即便想早點復習也無法做到,悲憤又抑制不住地衍生出來,“我根本沒有辦法早點開始!我們專業下學期要去實習,我已經很努力很努力減到四個月了,因為一般我們實習都是六個月。”她皺起眉頭想了一刻,“那就是說,你開始復習大概是——暑假。”天啊,當這個結論從她嘴里輕巧無比的脫出,卻像在我的心口投下一塊大石,我從未具體算過日期,因為我都盡量避免與時間正面交鋒,可如今這份默契卻被偶然地撞破了,我不得不正式接受時間對我的考驗了,“那我寒假就要開始了。”她抿了抿嘴,輕輕點了點頭,表情似乎有些黯然。

“那你那時候在干什么?”說了太多話,我意識到她一直嘗試作為過來人對我進行幫助,但事實上我是個很自負的人,我很清楚這一切的一切我終究能夠獨自面對,與其說尋求幫助,我其實不過是在乞求訴聽,因為從決定考研以來,我真的孤獨太久了,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感受過傾訴自己真實的心事是什么感覺了,因此我需要她也投入其中,而不是努力置身事外,客觀理智地看待我的全盤崩陷。

“我那時候在考公務員。”這個回答實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因為從自習室見到她第一眼,我就幾乎斷定她是屬于藝術的,她的頭發是上個世紀郭富城最奶油小生的時期流行的發式,有一種莫名的清新,不僅可以柔化男性的陽剛,也恰到好處增補女性的英氣,從不主動抬頭,總是面無表情與書本對面,一過就是一天,卻不像周圍人的急躁,總是慢慢悠悠,卻從未落后,在中國人的藝術觀里,實在是有老莊“安靜的力量”。因為氣質太過顯著,我總是潛意識里覺得她和考研是親密無間的,沒想到中途也插足進來過公務員這個第三者。

“我父母是反對我考研的,他們就要我去考公務員,所以大三下我都在為考公做準備,他們要我考我就去考了,然后就開始考研了。”想到她這么晚才開始準備,我大二的經歷突然有了突破口,“我大二就開始背單詞了,大三上把單詞已經全部背完了,然后現在英語二已經寫到只剩前兩年的了。”這是我小小的驕傲,但從來沒有地方可以小小地炫耀,“但是你寫這么快到時候會沒有題目做的。”她的表情有些好笑也有些憂慮,“我已經買了英語一的真題啦,而且我基本不用擔心英語,我第一次寫真題的時候閱讀只錯了一個,而且還是那種本來不會錯的地方,就是本來是形容詞加名詞我翻譯成名詞性形容詞加形容詞性名詞......”

每次自己忍不住嘰里呱啦解釋的時候自己都為自己覺得尷尬,因為實在是廢話太多,但能這么坦率地告訴別人自己對英語的自信,不得不說是一種幸福,坦率地說話本來就是一種幸福,更不用說具備底氣的小心思了。她大概沒有想到我比她以為的“很早”還要“更早”開始復習,驚訝的表情顯露無疑,“像你這么早復習的真的很少”她有些許黯然,我知道自己很卑鄙,在向她不斷傾吐苦水的時候,實則也是在持續不斷地引誘出她個人的回憶,尤其是在剛剛結束了這一切的時候。

因此我告訴她,“可是我們課真的太多了,每次看見你們在自習室都好羨慕,心里想著你們怎么能有這么多時間拿來復習。”她果然噗呲一笑,我卻在回憶里轉而憂慮,“我們一個星期有15、6節課,你每次看到我在上課的時間回來嘛,就是因為我逃課了。”她的表情不難看出她實在是一個好學生,但出于對考研同樣的熱枕,她很快就平靜地表示理解,“很多次都是上一半課我就逃了,只要點了名,每次上課前我在看手機就是在看老師又沒有點名。”整整半年時間,我無時無刻不處在這種提心吊膽的生活狀態,害怕被老師點名從而再次掛科而浪費考研的時間,更害怕浪費哪怕一秒的時間沒有投入學習就會再次被一時的放縱拉回墮落的深淵,這兩種力量不斷在我的身體每一根筋骨,每一寸肌肉拉扯著,我的大腦被拉扯得幾近畸形,變成了如今這個棱角分明的自己。

“而且你知道我其實一直在找工作,我這兩天還去面試了,今天下午去了一個,明天還要去一個。”她已經明白我渴望傾訴的需求,默默等待我自覺的傾吐,“我已經做好了失敗的打算,因為我已經決定了一次考不上就考兩次,考到國家不允許我考為止。”“所以我之前還想過要存兩萬塊錢,這樣我再考的時候就可以,住四五十平米的小房子,自己買個小鍋煮,不買衣服不出去,這樣撐過一年應該是沒問題的。”“因為我們家不是那種有錢的家庭,也不是那種不怎么有錢的家庭。”看我說得蹩腳,她補充道“小康家庭嘛。”“算是吧。”事實上我不太愿意這樣形容,我也不清楚為什么。“我爸不是那種你可以放心跟他要錢的人,他是那種、那種......總之他不是那種你跟他要錢不會有愧疚感的父母”,雖然父親嘴上說得很好聽,說要支持我,但一談到錢,不管他有沒有表現出不情愿,我都會覺得我們之間的親情在一點一點細微地破裂,不斷地篩出碎屑。

我總是很容易把話題繞遠,事實上我明明是想說自己盲目兼職的事情,“我報的是文學專業嘛,其中考一科是寫作,我平時就會經常寫稿子投給一些雜志啊比賽啊,然后獲得了一些肯定嘛。”我想我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一定泛著異樣的光芒,遠勝之前談論英語的小驕傲,“你知道這些兼職是什么嗎?50塊三個小時!看起來還不錯,可是事實上去到那里要整整一個多小時,基本去一次一個下午就沒有了!”“可是我投給我們學校的雜志,一篇稿子,一個上午,就有150塊錢!”我覺得有些痛苦,“我都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要這樣做!”

“你怕......”雖然她只說了一半,但僅僅這兩個字已經讓我明白她理解我的行為不過是一種極度憂慮下的應激反應,忽然有什么仿佛要呼之欲出,卻又仿若畏寒般往里縮去,我隨即摸到了即將溜走的一條小尾巴,“我知道我心態有問題,可我已經盡量讓自己不要把考研看得那么重了,我一直在投稿嘛,就是想著即便到時候考不上我也不至于什么都沒有,至少我是真正學到了這個知識,這次學習是有意義的。”

“其實我覺得你還是考研看太重。”怎么會呢?我早就做好了如果沒考上就去工作和即便沒考上當投稿鍛煉的準備,我一直以為我已經淡化了自己的極端意志,“你現在做的一切都是在為考研這件事鋪路。”她用一種很溫柔的聲音很輕地說道,卻仿佛在我心口炸下一朵冰涼的雪花,我發現我一直在欺騙自己,而我這個騙子直到今天才被無情地揪將出來,赤裸裸地站在自己面前,這條尾巴被她用一種輕柔的手段拖了出來,那堵在心口的龐然大物終于得見原型。

她說的沒錯,從始至終,我所謂的“目的分散”不過是一種虛偽的“自我救贖”,從來都只是為了也只能緩解內心對“得不到”的巨大恐懼,我從來都沒有真正擁有面對未知失去的勇氣。

那要怎么辦呢?

?“你要調整心態,調整心態。”

我繼續說。

“你知道我加了幾個我們考這個專業的嘛,群里面有什么樣的人你知道嗎,有好多都是畢業很久了的人,有一個三十歲的姑娘,她已經考過三次現代文學了,她的答題的技巧和專業度已經到了神化的程度,她寫分析論述寫出來就像一篇小論文!她還很喜歡哲學,自己是網上一個什么什么的參與者還是什么的”,是一個豆瓣組織的康德哲學的主講人,但當時我實在是心情太急,語速太快,因此很多故事只能語焉不詳了。

“她還認識好多好多p大的學生,我認識的所有p大的學生都是她推出來的”,“而且我還加了好幾個群,每一個群都有幾百個人,這些群加起來就是就是五六百人!”“你們專業招多少個人?”“20個人”,事實上我也不記得具體數字了,因為總歸是要考的,這些數字想多了實在沒好處,“我們專業只招9個”,她的瞳孔微微張開,表情篤定,似乎是一種嘆息但更像是自信,她的自信讓我疑惑,“那你們總共有多少人考你知道嗎?”她一邊搖頭一邊說道:“不知道”,我的煩惱這下完全被她的自信迷惑了,“你有加群嗎?”“沒有”,她添上一句,“我不想知道。”某個隱約念頭破土而出,“你不想被這些影響......”她的表情已經給予了肯定。我突然覺得有些惆悵,但轉念又覺得沒有什么好惆悵,人各不同罷了。

“總之,我真的太害怕失敗了。”我又沒出息地哭出聲來,現在想想,原來過去的自己受了這么多委屈,那些不斷持續的失敗經歷,那一夜夜伴隨星光而行的疲憊身軀,原來從未成為過去,我一直走不出過去,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你知道嗎,在自習室我一直很害怕遇見同班同學,我害怕他們知道我駐扎在圖書館”,“在宿舍,看到舍友在干什么別的事情,我會像個變態一樣,忍不住去看,看她有沒有在努力。”她只是平淡地回應:“嗯,競爭意識嘛。”我總是這樣,傾訴起來滔滔不絕,到最后往往是自己講出了過去自己未曾理解的深意,“我太害怕別人看見我在努力了。”想到那些一個人孤獨至死的努力時刻,我克制不住再一次奔潰大哭,她沒來得及安慰,寫作的習慣讓我忍不住描述:“要是他們看見我很努力,那倒時候我沒考上的話,他們就會說:‘你看她這么努力還沒考上’”一想到這種猜測很有可能最后會變成真實我就止不住淚如泉涌,再也說不出話來。這些歲月里一直沉重地負擔著隱形的石塊用滿手的血痕劃拉出前進的道路,太苦了,它讓你迅速強壯,也讓你迅速衰老。

這一次淚水似乎是要終結了,無論如何也停不下來。

?“我以前也和你一樣,要知道我們班有好幾個就考同一個學校的的。”“同一個專業嗎?”“不是,有些是考文化策劃之類的,但有兩三個是考同一個專業的”,天啊,要是我們班也發生這種情況,我簡直不敢想象自己會如何反應,我從來是個情緒外露的人,看到我的表情,她緩緩說道:“我一開始也沒有辦法接受,可是后來就好了,因為你能怎么辦呢,所以還是要調整心態,因為你也不能跟她們說:‘誒,你別考這個專業了,因為我要考這個專業’吧。”噗呲一聲,這是這個晚上我們兩個第一次露出輕松的笑容來。

“而且他們都是學霸,就是那種每年都拿獎學金的”,我十分了然地點頭,大學每個班總有那么兩三個人努力的方向真的在本專業上,“我的室友就是因為這樣,所有最終決定不考了,她覺得跟學霸競爭肯定競爭不過。”“她決定去工作了?”對大四學生的動向一向是作為大三學生的我的關注重點,“沒有”她搖頭,“她去考雅思了。”這樣的回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因為出國讀研也并不見得是一條更好走的道路,顯然她也想到了這一點,心有靈犀地補充道:“所以我們考完了,現在她又焦慮了。”我又忍不住露出微笑來,是啊,任何一條路上都必須要“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哪有換一條路就可以避免的呢。

“你們專業好學霸啊,竟然有這么多人想考研,你知道我們專業考研的人數是多少嗎?”她瞪大眼睛表示疑惑,“實習的時候統計,就三個,兩個班一起。”她并沒有我意料之中的反應,反而是淡然地說道:“現在嘛,以后人數會慢慢......”她僅開了個頭,我就猜到了,一瞬間變得沮喪無比,因為考研,我一直覺得自己在班級中顯得尤其獨特,但如果大家都漸漸醒悟過來,不再沉迷于手機游戲,到時候我又該如何自處呢?看出了我的沮喪,她連忙補充:“但是到暑假的時候人數又會減少下去”,對,之前看過許多帖子,到暑假的時候很多人都會選擇放棄,“我暑假的時候沒有回家,留在學校的嘛,那時候真的太熱了,一邊學著,你就看到自己的汗從胸口這樣一條一條流下去。”她用食指從鎖骨往下劃,那極具畫面性的情景竟讓我些些向往。

“其實我們班之所有這么多人報m大是因為老師說......”“有一個學長曾經考上了!”“對”,我實在忍不住插話,“我最好的朋友是你的直系,她跟我說過,你們老師怎么每一屆學生都說!”我們相視而笑,“對,她就是每一個班都說,所以大家都想去考,因為曾經有人考上了。”一想到自己想考的學校專業大概在本科是所有考研者里面獨一無二的目標,忽然有些許慶幸,因為一旦需要直面幾乎是一個班幾乎所有考研者的競爭,即便不是同一個專業,也會無形中增加很多心理壓力。

之后的之后我們談了很多,關于愛情,關于友情,關于我們都認識也都不認識的人,總之,無關考研。

不知不覺中月亮的光輝漸漸淡了,路燈刺眼的光亮從四面八方包圍這片隱蔽的小陰影,圖書館10點就閉館了,即便對時間無概念如我,也逐漸感到了隱隱的不安。

我看了看表,10點08分,我們相處的這短短數個小時里,從來都是無所克制的傾吐,因此此刻的沉默讓我們倆都顯得有些無所適從,我們最終還是如同相見一樣果敢而短促地結束了這場對話。

分別的時候,她一邊伸長了手臂朝著我的方向,一邊帶些傻氣地笑著,“總之,還是要調整心態,調整心態!”

回去的路上我克制不住地飛奔,腦袋也跟隨身體的步伐快速運轉,我覺得身體輕快,頭腦明明剛剛裝進了一段整整八個月的故事,卻也和身體一樣覺得輕快,我想,我是一個不擅忍耐且極端的人,我和個別好友曾或暗示或直白地吐露過我的焦灼,但無論她們是安慰是勸誡都無法觸動我固執的心事哪怕一分一毫,伯牙絕弦的快樂我終于理解,有些人的問題,只能有些人回答,有些人的痛苦,只能有些人慰勞。

李白說月亮如水,我不知道,但飛奔路上眼前那個因跌跌撞撞的腳步而模糊的純白色幻影,真的如水,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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