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樹

一覺醒來,她發現自己身處迷霧中,四周到處是深深的霧靄,白茫茫一片,看不清前方的路。

她害怕極了,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她告訴自己這就是一個夢,就在這等著,終有一天這夢會醒。

露水打濕了她的衣襟,似乎在遠處還有野獸咆哮的聲音。

她的腳站麻了,渾身都僵硬了,她等到了黑夜來臨,她在等待著太陽能穿透這濃霧,但是這里好像被太陽遺棄了,她好像等待了有一個世紀那么長,但是還沒有等來陽光,還沒有期待中的溫暖。

內心的惶恐和身體上的疲憊折磨著她,她就一直在這站著,好像將自己站成了一棵樹。

終于有一天她支撐不住睡了過去。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一睜眼,她還在這片樹林中,但是視野卻格外清晰,仿佛雙眼已經適應了這濃霧。

她仿佛站在了空中,看到了之前從來沒有看到過的東西,視野是如此的寬廣。

她看到了濃霧中隱藏的東西,那是一片茂盛的森林,這片森林好像在保衛著什么。

在這片森林深處透出淡淡的微光,她想向那微光走去,卻發現自己怎么也無法移動。難道是站太久了腳麻木了了嗎?她想彎下腰休息一下,卻發現無論如何也彎不下。她困惑極了。她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發現自己竟然成為了一棵樹。

她環顧四周,她發現四周有很多像她一樣的存在。她能感覺到它們也曾是人類,也曾自由的說話奔跑。她似乎能聽懂樹們在低聲私語,她似乎天生就應該是它們中的一員,她能感受到它們的哀傷和憤怒還有期盼。

時間就這樣流逝著,時間仿佛又過了幾個世紀,沒有任何人給它們下達指令,但它們卻像有一個共同的目標,共同的守護著遠方的微光。

她心中好奇極了,她想掙脫腳底下泥土的束縛向那微光走去。她奮力掙扎著,但是大地卻死死地咬住她的腳,她不顧疼痛,將雙腳掙的血肉模糊。她是一棵怎樣的樹呢,樹怎么會流血。她終于掙脫出來向著前方的微光匍匐而去。

不知走了多久,仿佛身體內的血液已經流干了,她仿佛看見了希望。她看到了許多和她一樣的樹木也在朝著同樣的方向前進著。來自四面八方的的樹木匯聚成了一條,共同仰望著那條通往微光的路。

那些沒有支撐下去的同類疲憊的倒在那條路上,后來者就踏著它們的軀骸向前匍匐而去。

來到了魂牽夢縈的地方,在這里無數的樹木纏繞環抱著一個巨大的圓球,從中透出點點微光,有太多的樹木,這一點光芒也快要被遮擋。

它們都爭先恐后的向那光芒中心擁擠而去,仿佛受到了某種指引。

忽然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它們一同吸入到光芒中去。

四周都是一片耀眼的白。她慢慢的適應了這刺眼的光芒,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這是太陽嗎?

四周一片驚嘆,原來太陽在這里,難怪無論她怎樣期待都不會等到太陽的到來。

太陽好像被封印在了這個地方,無數的前輩來過這里,它們想把太陽帶出去讓這片森林重見日光,但是卻無濟于事。

它們被太陽灼熱的溫度烤干,在太陽周圍形成了蜿蜒向上的形狀。

無數前輩將自己的枝干奉獻在了這個地方。

環繞著太陽的四周有一條河流,它們紛紛跳下去,在河流中融化了自己,與彼此匯聚成了一體。

難道跳下去融化自己就能解開封印嗎?

這個念頭一直在她的腦海中海之不去。她義無反顧的跳了下去。她與前輩們的軀體匯成了一體,她仿佛又變成了河流中的一滴,環繞著太陽不知停歇地轉動著。

越來越多的同行者加入了他們。這條河流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也不知從什么時候結束。也不知里面匯聚了多少先行者的希望。

它們一直奔流不息,繞著太陽不停地走下去。

忽然有一天,她看見太陽正在離它們越來越遠,太陽在緩緩升起。河流和山川中都響起了歡呼聲。

太陽升起了,森林中的濃霧散去。

那些在等待著的的樹木重新舒展了枝條,那些行走在路上的就地生了根,茁壯的成長著。河流中的我們孕育出了新的生命。

她就變成了一條小溪,歡騰的奔騰下去,似乎忘記了自己曾經是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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