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再大都等你

云眼見著就要撲過來了。山的輪廓模糊起來。

我原準備出去尋塊溪邊的大石,躺下,曬個太陽補個鈣。可眼見烏云就要撲過來了,太陽也不自覺地收斂了許多。

抬頭看著這個很少能夠讓人仰視的太陽,不免心生傲嬌,因為我是個人。那天邊快要撲過來的云,打翻了桌臺的墨水,不知道哪里又混過來雨滴,瞬間一筆一筆帶水的黑色墨跡,染污了那云白色紫紅紗的外衣。就好像一個倩倩少女,剛還在和太陽之神嬉之笑之,可一風后,便被她那嚴厲的巫婆母親給叫回家去了。

少女一步三回頭,卻還能看到紫紅色衣襟遮臉的嬌羞,可最后終究是回家去了。天的那端,落日的時辰使者暫時還沒能使太陽神日落,太陽神只是很安靜。可巫婆母親絕對是不放心,不然她怎么這么作怪,遲遲不走了。太陽神也是毫無辦法,誰讓她是自己喜歡女子的母親呢。他只是希望走之前,還能見到自己的那個穿著白色的紫紅紗的倩倩女子,不然就又要等一日的時辰,爬一日的山,吹一日的風了。

太陽神等著,我陪他等著,因為終究我還是個人,我有同情心。可那巫婆不是這么想,見我她也是一萬個不樂意,只因我曾無數次望著天邊那塊白色紫紅紗的云。可能在它的眼中,天上的云就是云,地上的人就是泥,云泥終究有別,半點覬覦都是奢侈,永遠也觸碰不得。

我問她,那太陽呢?她默不作聲。她火了。她說要讓我為我的放肆付出代價。我也真的好害怕,因為我還是個人。

她便開始了。

我的狗原本四腳岔開,趴在地上,閉著眼睛,它的世界是黑的,但是很安靜。可它睜了眼,卻發現世界還是黑的,但是很吵鬧。有樹葉拍打墻壁的聲,木門門撞擊門框的聲,有空氣袋擦拭風的聲音,有浮塵摩擦鼻翼的聲音……這顯然不是狗狗的世界,當然也絕不是我的世界,我和我的狗一樣討厭這樣喧鬧的世界。

狗狗被嚇跑了,和它一起跑的還有遠方的野狗,真是造孽了。

我也本想跑回家,可是還有襪子沒收,要去收我的襪子,一雙黑色的白邊襪子。去時,風已起。這么大的風,直接吹亂了我的頭發,我那穿得有點寬松的衣服,綁得直呼不過氣來,心想這老家伙可真是有勁啊。

就這樣我被一路捆綁來收我的襪子。可來時卻只見一只黑色襪子在風中搖擺,好像是她在扯著我黑色襪子的白邊,在跟前晃呀晃。我滿臉的不屑,怒吼問她到底給不給,誰知她也急了,我的黑色白邊襪子就被吹到天上去了。我只是喊道:好沒禮貌的家伙,賠我襪子。

我正要去追我的襪子,可雨又作怪起來,打到臉上真是生疼生疼的,剛被吹亂的頭發,瞬間又被洗地十分的順溜,就像是用了最好的護發素,頭發被抹得一片一片的,多余的護發素還在滴滴下落,比雨滴都大。對于一個在山里洗頭從不用護發素的人來說,我對此討厭極了。

可這還不夠,風里傳來了雷的聲音,這下我徹底怵了,可能是從小被床頭的插排電過的緣故,因此只得回家。回家時雷更加暴怒,變得聲光俱下,照亮個整個房間,當然也就就不用點蠟燭了。

行到此,老巫婆所有的把戲也都使完了,我只是損失一雙襪子。我坐在門前,戴著耳機,擺弄頭發,聽著窗外的雨聲,等著天邊白色的紫紅紗的云朵。我知道,只要巫婆走了,那云朵就會悄悄打開家里的后門,從門縫里探頭出來,再跨過那排籬笆,翩翩地跑過來。

果然,巫婆折騰累了,天亮了,空氣安靜許多,我的狗帶著遠方的野狗也回來了,太陽神終究還是出來了。更美的是,天邊那一抹白色紫紅紗的云朵,好不似那少女的嬌羞,滴滴答答,一點一點向這邊飄過來。她打扮得精致干凈極了,一塵不染。那紫紅色的紗衣,就像舞女抹在臉頰的胭脂,細膩而又淡雅。就連風也呆住了,不敢去叨擾半分。周圍的云彩也都全失光彩,自覺地隨風消散在山頭的另一處。

天際間沒有一點仙氣,她本身就是仙氣。沒有一點特效,她本身就是特效。真真美極了。

而此時一道彩虹連橫跨天際,完美的弧度就像鳳凰于飛瞬間,那尾間的一縷羽毛。這道彩虹之羽,一頭連著白色紫紅紗的云朵,一頭連著太陽神。

風起了,就好像是音樂起了。彩虹之羽變成了婚禮的紅地毯,且長且寬且紅。白色紫紅紗的云朵在兩側風娘的攙扶下,一點一點走向太陽神。這場盛大的婚禮,引來萬物的矚目,除了風的聲音,一切都是安靜的。太陽神一動也不動,只是眼睛柔和到了極致,從未見他如此般溫和。我猜他心理一定是樂開了花吧。

我開始不再同情他了,因為我是個人,我羨慕他。我還明白一切美的事物,都值得用一生去等待。只要云開見日,天的那頭便是美麗風景。

我再一次抬頭仰望著天邊的那塊云朵,一動不動。風吹動耳旁已干透的頭發。關于天際的那頭,我愿此生逢著一個白色紫紅紗的姑娘,哪怕雨再大,也等。

夜近,雨干,尋襪,呼狗回家。食罷,墨干,閉門,洗腳上床,難得窗外有斜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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