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見面,我們齊齊心動”
金庸筆下奇女子眾多,但比起武俠小說中的男角色她們的表現就有很大局限,可以說是一大遺憾。這些如花的女子大多在金庸筆下將自己最燦爛的時光開在愛情里,縱然結局不同,卻各有各的魅力。接下來我將對金庸武俠小說中女子的愛情和她們的結局進行分析。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愛情對女子來說確實是極其重要的,但是不是每個女子的愛情都能開花結果。在對的時間里遇到對的人,并與之相愛善始善終的金庸女子并不多。細品金庸武俠小說的男女之情,要么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如郭靖、黃蓉;趙敏、張無忌。要么是男主角享齊人之福,如韋小寶與他的七個老婆。但是在我看來愛情向來是自私的,帶著占有欲的。古代女子三妻四妾是為正常,但武俠背景下的女子自由度要得多,所以韋小寶之所以妻妾和睦是因為那些女子對韋小寶愛得不夠深,所以可以將就。在此就不將其列入研究范圍。
金庸小說中的女子有黃蓉般的機靈嬌俏、也有小昭般的溫柔嫻靜、還有趙敏的美艷聰慧……真真是姹紫嫣紅。但是就對她們的愛情經歷和對愛情的態度來說,(太過脫離現實的愛情不在討論之列)個人覺得可分為三類:
第一類是情場得意,即女子通過自己的努力和愛人達到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幸福結局。趙敏、黃蓉、任盈盈為這類女子的典型,盡管手段和方式各不相同。
第二類是情場失意,這類女子并不是愛得不夠深,只是由于各種外界或是自身因素沒有和所愛之人在一起。在此又可分為兩種,一是在情愛角逐中敗北,另一種是是默默暗戀一輩子,但是她們的愛情不是悲劇,只是失意。有人說在一對一的結局中黯然退場的那些女子是悲情的,我覺得不然。一生一世中能遇到一個自己真心愛之的男子對女子而言本就是幸福,當今社會的剩女、相親戲碼等就可以很好地證明,太多人未曾嘗試愛情滋味使被現實迫得將就生活。至于是否兩情相悅,是否終成卷屬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第三類也是最后一類,就是情場悲劇,對于一個女子來說,一場愛情悲劇的源頭就是所遇非人,再則就是愛得太深,放不下以致毀了自己的人生。李莫愁就是典型人物。
一、情場得意之黃蓉
有這么一種女子,對她們來說情場如戰場,一旦遇到了對的人會緊緊抓住,“愛上了你就是我的”,霸道肆意卻不會毫無章法。她們在愛情上牢牢把握主動權,以自己的聰明機智主動排除阻礙,她們信念堅定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最后往往能獲得愛人的真心,在情愛一途中笑到最后。
在金庸筆下這類女子典型的要數妖女黃蓉、趙敏了。比起黃蓉和趙敏的主動出擊,任盈盈選擇以退為進,暗中布局,以極度尊重和寬容陪伴俘獲浪子的心。
黃蓉可以說是金庸筆下最受寵的女子,在姹紫嫣紅的美女中,只有黃蓉走過了完整的一生。對于女子來說沒有不羨慕黃蓉有個傻郭靖的,由此可見黃蓉在愛情上是個贏家。對待郭靖黃蓉就是可勁對你好和絕不放手。
小黃蓉離家出走顛沛流離中遇到郭靖,郭靖一片真誠,對黃蓉關懷備至,解衣贈馬,使黃蓉感動非常。其后兩人同闖江湖在一次次的歷練當中實際已經成為彼此的另一半,兩個人的成長和蛻變始終離不開另一個人的存在。
黃蓉自己說?“我穿著漂亮的衣服,誰都會對我好,我穿著臟衣服的時候對我好,才是真的好。”“其實我一直想找一個人,一個真正對我好的人,我終于找到了!”可見黃蓉就像一般女子一樣想找一個真正珍惜自己對自己好的人,所以在落魄時候遇到郭靖受到他的真誠愛護,就把郭靖放在心上,抓在手里了。
黃蓉是個聰明過了頭的任性女子,按說這樣的女子不是妻子的最佳人選。黃蓉之所以沒有變成小東邪很大一部分是她在與郭靖相處中收斂了自己的“邪性”。她知道靖哥哥是不會喜歡自己涼薄任性的一面,之后的表現頗有夫唱婦隨的意味,倪匡先生說得好,黃蓉對郭靖的籠絡手段,世界一流。
沒有黃蓉的郭靖不會有那么大的成就,沒有郭靖的黃蓉不會得到人格的完整,二人是分不開的。從黃蓉變著法兒討好丐幫幫主洪七公,哄著他教郭靖降龍十八掌,收郭靖作徒弟、在桃花島學得九陰真經和周伯通的七十二路空明拳、五指峰獲岳武穆遺書——郭靖的每一步成長,黃蓉都功不可沒。就沖這個旺夫的勁頭柯鎮惡等家長就得認同她。
對待外界的波瀾——郭靖與華箏的婚約。縱然十分傷心,但聰明美麗任性高傲的黃蓉這樣說,只要能和靖哥哥在一起就行了,不管他是駙馬也好,是平民小子也好。沒有一氣之下離開郭靖,沒有無理取鬧的黃蓉只是更加珍惜與靖哥哥在一起的日子,聰明的黃蓉在愛情中一樣抓的住重點。
第二個波折就是江南五怪之死,郭靖誤會黃藥師殺死他的五位師傅,遷怒黃蓉導致二人分離。但是黃蓉有勇有謀的揭開真相,甚至不顧生命危險也要挽回她的靖哥哥對自己的感情,可見愛得瘋狂。
愛上郭靖這樣俠骨柔腸的人,站在女子角度上是不那么好受的,在民族大義,百姓安康面前兒女私情總是排在后面。打下花剌子模國時,郭靖在解除自己和華箏公主的婚約和為了救得全城百姓的性命之間,選擇了后者。他當然沒做錯,但是黃蓉絕對不好受,才會傷心離開。難得的是黃蓉始終沒有動搖自己與郭靖在一起的決心。曲曲折折,難得黃蓉始終明白自己的心沒有離開她的靖哥哥,而是相互扶持,終成眷屬。
二、情場得意之趙敏
趙敏是倚天屠龍記眾多奇女子中是最出彩的一位,沒有之一。
趙敏的外在美金庸著墨是最多的,從頭美到腳,美到使敵對陣營的張無忌“心神一蕩”,金庸筆下美女眾多,可比之玫瑰的卻不多,趙敏無疑是燦若玫瑰。
許多人是不喜歡趙敏的,她雖美,卻是野心不小,手段狠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為了擴張霸業而進犯中原,迫害一干武林人士。但是誰也無法否認她是極其吸引人的,心有鴻鵠大志,且足智多謀,可運籌帷幄,不但性情直率,敢愛敢恨,還美艷不可方物的紹敏郡主怎不吸引人?中原女子多多少少被禮教所影響,多了絲沉重和隱忍,二者相較,對于從小生活在冰火島上的張無忌來說,與活力四射貼近原生態的趙敏一起確實比較快活。
趙敏的情路荊棘遍地,鮮血淋漓。橫梗在她愛情路上的困難哪一樣都沉重非常的——正邪之溝、家國之壑、競爭力十足的情敵、張無忌多情軟弱的性子。但是趙敏就是一路披荊斬棘抱的情郎歸,就憑她愛的不顧一切和坦然大膽,表白、調情、手段高超的將張無忌拿下。
自綠柳山莊的地牢中趙敏對張無忌芳心暗許后,趙敏就開始了她坎坷的情路。面對江湖的正邪之分和政治上的家國之恨,趙敏對張無忌說:“你心中舍不得我,我什么都夠了。管他什么元人漢人,我才不在乎呢。你是漢人,我也就是漢人,你是蒙古人,我也是蒙古人。你心中想的盡是什么軍國大事、華夷之分,什么興亡盛衰、權勝威名,無忌哥哥,我心想的,可就只是一個你,你是好人也罷,壞人也罷,是皇帝也罷,乞兒也罷,對我都完全一樣。”
面對父兄對她愛情的不贊同,她說“爹爹,事已如此,女兒嫁雞隨雞,嫁犬隨犬,是死是活,我都隨這位張公子了……眼下只有兩條路,你肯饒女兒一命,就此罷休,你要女兒死,原也不費吹灰之力。”
如此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趙敏說她不要他受傷害,所以在張無忌危難之際使出慘烈的拼命三招,全然不顧自己的安危;她舍不得他蒙受冤屈,所以獨自引開武當諸俠哪怕會身受重傷。她與張無忌談得上是“共患難,相扶將”,才會彼此刻骨銘心。
趙敏從不掩飾自己對張無忌的付出,愛得轟轟烈烈,張揚濃烈。面對愛情一如她對事業的態度一般,一旦愛上就是目的明確行事霸道果決且不擇手段決不妥協。
趙敏愛得坦然真誠。都說趙敏聰明得使人害怕,可怕的不是愛人聰明,而是將這份聰明用在算計愛人身上,趙敏沒有!她對張無忌一片真心,沒有絲毫利用或是相害之意,除在綠柳山莊與張無忌尚屬敵對時對他的算計,對之傾心之后,她每每用計都是為之除憂解困。周芷若不笨,但是多次用計都是夾雜私心,蒙騙張無忌,所以張無忌對她是敬重,多少有些謹謝不敏的意思。
比起周芷若的陰沉,殷離的怪異,小昭的無奈,趙敏的明艷活力就越發突出,密室脫襪、酒館喝酒、咬手留情……郡主簡直把調情發揮到了極致,張無忌不淪陷都說不過去。三個愿望:出海尋刀,趙敏得與心上人朝夕相處;濠州城阻婚,趙敏為愛情完成救贖;張無忌執筆畫眉,有情人從此一生相伴。
三個愿望,趙敏將張無忌的一生套牢。
三、情場失意之一見楊過誤終身
公孫綠萼為了楊過可以不要性命;陸無雙、程英、郭襄為了楊過終生未嫁。她們在都是楊過與小龍女愛情里的黯然退場的女配,沒有回應,一開始就毫無希望,但是她們的愛情一樣動人美麗,所以只是失意,不是悲劇。愛情從來就是愿意不愿意,沒有值不值的。
絕情谷中對楊過已經情根深種的綠萼在遇到險境時因為楊過一個充滿關懷之情眼神,知道楊過為了她可以放棄絕情丹,她便放棄自己的生命,一死相謝,但她是死而無悔的,在那一刻,心?也是感到甜的!
無疑陸無雙、程英對楊過的芳心暗許的,表姐妹不同際遇使得兩人性格差別大。二人對楊過都有一段美好的跡遇,陸無雙的“傻蛋和兒媳婦”,程英的“既見君子,云胡不喜”,加上小龍女跳崖后的短暫陪伴使二人一輩子放不下這段單相思。危急時更能將代表生機的錦帕送給楊過,實在令人感動。楊過與小龍女離去后他們難以再見,后來程、陸二女一同隱居杭州,大好年華,就此埋葬了在對楊過的思念中。
郭襄對于楊過的愛情從始至終都未曾在楊過面前有過表示,卻不知未見崇拜,一見生情,襄陽再見就此遺落一顆少女心,絕情谷更是愛到可以豁出性命跟著跳崖了。郭襄對楊過的愛情多了一份對偶像的祝福,少了一絲無奈,更加動人。終身未嫁也是因為天地間只有一個楊過,在看不上他人了吧。
對于這些女子來說這段情始終美好如斯,沒有辜負沒有背叛,也許無奈也許黯然,但是無怨、無悔。正是因為它足夠美好才舍不得遺忘,擁有這樣一份情且沒有屈服現實將就著找一個人,何嘗不是幸。
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不意味著這場愛情就是悲劇,如霍青桐、殷離、紀曉芙。只要這場愛情雙方真心,這段情或有遺憾,但是不悔就足以。
四、悲情女子——李莫愁
李莫愁的愛情悲壯慘烈。悲在于所遇非人,慘在于她的一生毀于這段愛情。
一出場赤練仙子李莫愁就是心狠手辣、冷酷絕情的表現。李莫愁在沅江之上連毀六十三家貨棧船行,只因他們招牌上帶了這個臭(沅)字。十年之約一到便殺到陸家要人,陸何二人雖埋于黃土,然李莫愁沒有就此罷休,而是親手挖出二人尸骨,燒成灰燼,把二人骨灰各撒于華山之巔和東海一隅,叫二人永世不能聚首。還遷怒與陸展元之弟,要將其滿門殺絕。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正式這位赤練仙子遭遇的寫照,她一生為情癡愁,為情生恨濫殺,最后為情所毀于火場。
倪匡先生說李莫愁之狠毒是“不全是情場失意后受了刺激,早已是如此了,不然她師傅不會一早就把她從古墓中趕了出來。”我是不贊同的,起初她偏執卻非惡毒,初遇受傷的陸展元時,李姑娘施手救助就可以看出她是個善良的姑娘;與陸相戀時李姑娘必是可愛的,之后為了與情郎相守被趕出古墓,一力承當愛戀的后果,這樣初識情滋味為愛不顧一切的李姑娘怎么不可愛了。
若陸展元對李莫愁也是一往情深,沒有何沅君姑娘那么李陸之戀未嘗沒有好結局。可惜被逐出師門委屈加歡喜的李姑娘下山卻得到情郎成親的消息,怎能不傷不恨。我愛你如此之深,為你放棄師門,而你背信棄義還另結新歡。于是恨極的赤練仙子要大鬧婚禮,遭到阻止怒火恨意便殃及他人了!但是李莫愁姑娘顯然是不顧他人死活的,只知自己一腔情意受到背叛無處訴。這般性情多少是受到古墓與世隔絕的生活影響,以自我為中心。不知道離開古墓后人情道義條條框框拘束著江湖人,但是赤練仙子顯然也是蔑視這些的。頗有曹操的風范,卻沒有孟德的謀略,可惜李莫愁終究是敢愛敢恨簡單粗暴的赤煉仙子。
李莫愁很有女人味,不只說她的容貌美艷,更指她為愛癡狂,她的愛情觀就是占有,你只是我一個人的,你只能有我一個女人,我愛你多少你就該愛我多深。若非所遇非人,這也是個極可愛的人物,稍加說不定就又是一個“妖女”。可惜她沒有黃蓉好命,也沒有趙敏聰明,于是愛慘了的李莫愁,武藝高強的李莫愁,恨絕了的李莫愁依舊簡單粗暴的混江湖,蔑視人命,我行我素,最終葬生于火海,鑄就了赤練仙子悲情的一生。
五、悲情女子——之小昭
小昭愛張無忌,但是張無忌對小昭只有曖昧和憐惜。這場愛戀于小昭來說從頭至尾充滿了無可奈何,愛得卑微。對于小昭張無忌攪亂一池春水卻沒有接受的打算,也沒有明確拒絕,于情愛一途實在不是個玩意兒。小昭太美好,愛得太深沉,一旦被辜負就成了悲劇,不是李莫愁的悲壯,是扎進皮肉的一根刺,隱隱作痛得不到解脫,于是悲苦。
自幼喪父,與母親兩相分離,膽戰心驚地活在被人追殺的陰影下,遮掩面目混進光明頂后,又遭受楊逍父女嫌疑猜忌,一路小心翼翼,不能松懈。直到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救下了她的命,又在迷宮中一而再再而三的擋在她前面為她遮擋風險,讓她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卑賤的生命有了不一樣的光彩,張無忌對小昭的溫柔和照顧使她丟了一顆心,從此愛得隱忍而卑微。
“公子,我決不愿做波斯明教的教主,我只盼做你的小丫頭,一生一世服侍你,永遠不離開你。”
小昭太善良太美好,舍不得他的公子有一點為難,一路上小昭甘心做一個丫頭服侍著她的公子,為張無忌排憂解難卻從來不張揚不居功,陪伴服侍他的公子儼然成了她最幸福的事。
她在這場愛情中不像程陸二女對于楊過,毫無希望,張無忌對她有男女之情,卻只是停留在憐惜,曖昧上。小昭的良善和自卑讓她處于不利地位,只能看著張無忌一步步與趙敏癡纏。最后為了母親,為了公子她毅然遠赴波斯,是無奈又何嘗不是成全,小昭最后對趙敏那方坦白和叮嚀可以看出小昭對張無忌的愛從來不比其他女子少。小昭在時會盡心服侍公子,不在時也希望有人能護著公子,只是小昭愛得無私,愛得無聲,只是細水終在他人的海浪中被掩蓋。最可惡的是張無忌明明沒有愛上小昭,卻貪戀小昭的溫柔體貼,時有曖昧之舉,對于小昭來說這無疑是甜蜜的毒藥。
遠赴波斯的小昭將一顆心丟在了中原,余生都在思念她的公子,回憶那一段相知相處。若她是個趙敏一般的大女子,在波斯也許偶有傷感卻也能在名利場中活的多姿多彩,可惜小昭是只愿做公子丫頭的小女人,縱使她心性堅韌,才華亦不輸人怕也難有展顏之時。
【總結】縱觀中國的小說,在寫女子方面寫的好的,除了曹雪芹的《紅樓夢》中的多位女子,金庸的這個江湖女子更是別具一番風味,在這情場得意型、情場失意型、情場悲劇型三種,每種都有每種的特色。簡嫃曾如是說:深情即是一場悲劇,必得已死來句讀。而這至深之情才是金庸筆下最令人感動的東西
【參考文獻】
《諸子百家看金庸》作者:柏楊?林清玄
《我看金庸小說》作者:倪匡
《再看金庸小說》作者:倪匡
《三看金庸小說》作者:倪匡
《四看金庸小說》作者:倪匡
《吳藹儀論金庸小說中的女子》作者:林燕妮
《一見楊過誤終身》作者:林燕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