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念某年，空氣自由新鮮，遠山和炊煙，狗和田野，我沉睡一夏天。

（一）

不到凌晨，街上早已沒有人。便利店十點半打烊，遠遠望去整條街獨留一盞燈火，甚是欣慰，裹緊外套匆匆路過。運氣好偶爾還能和門口蹲著的老貓吹聲口哨打個招呼，半睜開眼睛瞄了一眼又閉上夢春秋了。后來一想可能是打招呼的方式不對，對著貓怎么能吹口哨呢，那就喵吧咪吧，畢竟是只見識廣高冷傲嬌縱橫江湖多年的一只老貓，從沒拿正眼瞧過我。只有一次，不小心把腳底下的飲料瓶踢過去，它被嚇得大喵一聲，第一次和我對視，一點兒也不友善，大有領地被侵占貓身被攻擊的作勢，恩，非常抱歉！

同往常一樣路過快要打烊的便利店，剛到轉角處聽到一陣抽泣以及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蹲在角落，一串聽不懂的方言后面重復著我想你，就是很想你…

佯裝路過在便利店門口逗老貓，大概過了有二十分鐘等他的電話講完，在這期間內也幻想了多種突發情況，看了看腳下的運動鞋，應該能跑，畢竟曾也是八百米冠軍。走上前遞了一支煙，“還好嗎？”“謝謝！”剩下的就是沉默，抽完起身問“想念就相見啊”，見他沒回答準備離開。“你還小，懂不了”，我說“是啊，才十八呢”這是我們最后的對話。

如果你聽過《董小姐》，那你一定會對陌生的人請給我一支蘭州而深受喜歡吧。過了很久路過那里依然會想起因思念布滿憔悴無力的臉龐，愿你早日見你所見，愛你所愛不再分離。

這一幕本想用很長的篇幅來詳細的描述，想想還是算了，路過就略過吧，不需要找到共鳴，人都是以個體存在的，世界哪有什么感同深受，大多數人都是在以自我為中心。

（二）

夜路走多了，遲早是會遇見鬼的。除了胸大以外就是膽子大。我媽說凌晨出生的人膽子格外大。如果經常夜走，那一定會偶遇干尸，菜市場垃圾池旁邊就有一堆，無頭衣服模特架子的干尸橫七八豎姿態詭異的散落在雜物堆上，在月亮照射下森森白骨發出凄冷的光，我想我是喪尸片看多了，總感覺它們會趁我不注意爬起來朝我頸子咬一口。最驚嚇是有一次，一輛大貨車底下放著一具干尸，離我只有半米，黑暗中露出的雙腿，只能嘴里一句臥槽化解，誰特么變態的惡作劇。后來只要同我一起路過那里的人，我就用干尸嚇，葉子，小D都被嚇過，看到她們驚嚇的表情以及滿嘴的臥槽，我就特別滿意。或許夜路走多了真會遇見鬼的，結緣了一位大師，他戒告我不要夜晚出門，說我陰氣很重，剛開始我是不信的，直到他說去年有幾位親人去世時，我才有一點兒相信。臨走前他送我一道護身符壓身，還說有緣即此，道謝，分別！這世上很多東西是信則有，不信則無，我卻信因果輪回，無量天尊阿彌陀佛。

在這個小城市來說，冬天八點街上早就沒人了，夏天頂多了十點。經常上網上到十一二點，再晚點兒也就一點多，朋友問我怎么老是跑去網吧，因為到哪兒網吧都一樣的氛圍，比較親近。小D有時會陪我打游戲，雖然都比較坑，但是坑的歡樂啊。小D走上了一條考公務員不歸路，至此同我一起打游戲的時間越來越少。惟愿你在這條不歸路上還能遇見沁人心脾的風景。

（三）

我和葉子的相識源于與她媽媽認識，結緣可能是因為一個眼神抑或一碗腸粉。葉子來我這兒是剛從美國回來的第一天早上，她媽媽帶過來和我見面想著同齡人肯定能玩兒在一塊兒，確實沒錯，以至于后面我倆形影不離的同吃同睡同互懟。那天早上正在吃腸粉，她問這是什么看起來好好吃，我把碗遞在她面前讓嘗嘗，并和她分享這是我在這里吃過最好吃的早餐，她立馬認可了我的觀點。后來我倆也常去那家腸粉店，老板總給我一種斷腸人做大腸面線的既視感。第二天相約去喝茶，互相問起了第一感覺，我說緣分吧，可能是我倆觸碰的那一個眼神，又或者是那一碗腸粉，總之知道我倆肯定玩得嗨。她笑得一點兒不含糊，媽的酸死了。

葉子的全名念起來是“耶穌”的諧音，每次我都得在心里默念哈利路亞。我倆一起健身，一起遛街，一起嘮嗑，一言不合就尬舞，一起打發無聊的日子。葉子小腿上紋了一片樹葉，說是在古巴紋的疼死了。我打趣到在國外都不打麻藥的嗎？她很是吃驚的臥槽還能打麻藥，扎心吧老鐵。一直以來都想要紋一個花臂，實在不行那就紋只鳥吧，惟愿無拘無束野蠻生長。《圣經》里說，“請你將我放在心上如印記，將我戴在你的臂上如戳記。”

每天最享受的事情就是欺負葉子，走路總喜歡胳膊圈住她的脖子，沒皮沒臉得互懟，比如胖人是沒臉吃飯的，你在我面前還說英文，what fuck?簡直無話可說。她媽媽經常說我倆，她眼中有我，我眼中有她，真有前世今生的話，上輩子一定是姐妹。買個內衣都會互懟身材最后再挑個同款。

我一直以為會比葉子先離開，至少我不會太難過，畢竟這里是她的家。葉子是在我們毫不知情的時候離開的。前一天晚上我陪她去給他弟弟買生日蛋糕，非要讓我一起吃飯，我因為事先說好去健身她拖了一個小時左右還要去吃飯而懊惱，拒絕了。我知道她只要心里有事就會處于很焦急的狀態，后來我一直后悔，就應該陪她去吃飯再多陪她一下，或許就不會一聲不吭那么著急離開。我倆最大的分歧不同也在此，我對于分別是莊嚴的，葉子走后，這是一種比失戀還難過的情緒。同時也理解了當初我離開，雙狗的感受，雙狗乖，么么噠。和朋友聊天說了此事，他說這是依賴。驕傲如你怎么會承認依賴和孤獨，總是陷于矛盾再釋放天性。后來我去那家腸粉店卻關門了，一個多月之后才開。在我即將離開的前一天，街上遇到斷腸人小哥，就攔著問他，你們店什么時候開門啊，他說明天。很滿足在走的那天早上吃了一碗腸粉，我想所有的矯情是可以用一碗腸粉來解決的，告別是需要儀式感的。

人生的兩次斷片都是拜黃酒所賜，味道比啤酒香甜，比白酒入口，后勁是可以持續到第二天。第一次斷片是去年十一月底，從樓梯上摔下來，人沒事，帶了好幾年的玉鐲摔壞了，因此我迷信的認為是它幫我擋了一災。第二次斷片是五月，是葉子離開的第二天，醉意從晚上持續到中午，葉子視頻，我很困，想睡覺，她說你睡吧，我看著你睡。睡了半小時多，醒來發現視頻還連著線，嚇得一逼瞬間清醒，我說掛了吧，總感覺要被qj，她笑我沒正經。其實就是有點兒矯情的感動。

我給葉子分享了一句話共勉，“尚未佩妥劍，轉眼便江湖。愿歷盡千帆，歸來仍少年。”葉子啊，在這忽晴忽雨的江湖，愿我們有夢為馬，隨處可棲！

（四）

五月的深夜吹著涼爽的風，桌上冰冷的啤酒，兩顆寂寞彼此相擁的心。與饒狗子的相處時間比較多的是關于喝酒，只要有酒局避免尷尬都會被叫上，雖然你喝的菠蘿啤比啤酒多，人只要想醉，菠蘿啤也是能滿足到位的。欺負饒狗也成了很愉快的事情，松獅松獅可愛的小松獅啊。“我喜歡喝酒，喜歡酒精帶來眩暈朦朧的感覺，喜歡那些說不出口的苦衷都一飲而盡的快感，因此也能在酒桌上看到各種人心背后的無助的孤單力量”這是看過最無力的話。喜歡喝酒并不代表就很能喝，平生醉里有顛蹶，醉里卻又分別。煙酒惡臭味彌漫車廂，我的醉意大概是從把許巍的歌聽成樸樹開始的，有人說樸樹是彩色的許巍，許巍是灰色的樸樹。不需要面紅耳赤的爭辯對或錯，很多時候錯誤一早就注定了的，我高興就行，這是一種荒誕又無趣的病。

（五）

對面理發店老板一直叫我小重慶，致離家的人來說一頓火鍋，一碗小面都能拉開思念的發閘。我越發想要緬懷一下過去，你說還不如一瓶老山城來得實際。我睡眼惺忪，隨意套了件不合身的T恤，踏著拖鞋像剛吸完大麻萎靡不振的來到你面前，你似乎早已習慣我這副深夜吸血鬼的屌樣，開門見山的問，喝幾個？隨意吧！歡迎回來！是的，我又回到了重慶，因為沒想過會這么快回來的。你試圖用盧梭的自由論給我洗腦，“人，生而自由，卻又無往不在枷鎖之中，我們都想要自由，可是我們的生活卻到處是枷鎖，我們也離不開枷鎖，自由都是在約束前提下的，你回來也是遲早的事兒，用時間的長度來衡量一件事物的價值，可你也不是玉石古董的，有必要嗎？”老鐵啊，真的會沒必要嗎？你看不慣我據理力爭的逼樣，我也看不慣你置身事外的慫樣。還記得當時用特別喜歡的一句話回你，我是一只曠野的鳥，在你的眼里找到了天空。你不再嘲笑低俗又惡趣的自由，大概是再也找不到了吧。一本正經的和你講述一場經常性的夢境，迷失在了撒哈拉沙漠，我問你看到些什么，你說一條狗。

從小的叛逆因子并沒有隨著年齡的增長盾于無形，倘若沒了棱角，如何自由站立。小王子最終還是回到了玫瑰花身邊。鐳射般的霓虹燈藏匿著一無所有無處可去的路，少年軀體老成臉上開出一朵叫做成長的花。你告訴我，祝我們做彼此的小樹，然后長成大樹，這樣就不會像那些花兒，散落天涯。

今日歸來不晚，與故人重來，天真作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