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懼路滑回家看老娘
文/李慶敏
正逢元旦，公司放兩天假，打開手機，朋友圈里，微信群里看到的都是元旦祝福語，這時的我突然心中有一份牽掛，那就是掛念起老家的親娘來了。
我的老娘，今年九十二歲高齡，按理說，老娘生了我們姐妹七個，現在條件都好了，老人家盡情可以享受天倫之樂了，可她還是堅守在自己的老窩，誰家也不去，以種地為主，自力更生，老娘常說，“靠誰不如靠己，寧愿死后撇下，也不能活著受啄。更不能給孩子們添麻煩。”
倔強的老娘生于饑荒年代，從我記事起我的老娘在很多村里就出名的能干，從來沒有在家睡一天的安穩覺，每天晚上就早早的用大盆泡上地瓜干子和一些弄碎了的玉米，有時候還添泡一點黃豆。那時候家里沒什么電，記得有一次大冬天，天黑黑的，姐妹幾個就被娘叫醒去推磨做煎餅，有拿攆棍子的，有拿條帚的，還有拿簸萁的，還有推小車的。盡量早點去磨坊，要是去晚了還要排隊。村東頭有一盤大石磨，很大很沉，都是兩個人推著一根棍子用力推，有在后面掃著，一圈又一圈的來來回回的推磨。就這樣直到把推去的糧食磨完為止才好，那時候也不感覺冷，還汗流滿面。磨完回到家，比我大的姐姐們拾柴火的拾柴火，喂豬的喂豬，喂牛的喂牛，摟草的摟草，唯獨我還要好好的補一覺。醒來的時候娘就灘了一大疊煎餅，這么多人吃飯，不幾天就吃完。日子就這樣幾天一頓幾天一頓重復著過著。孩子多，娘想辦法還要到野地里開荒，為了多種點地，多收入點，維持生活。
聽娘說在生下我二姐的時候，家里實在沒吃的了，背著孩子去要飯，由于村村鬧饑荒，家家都沒的吃，所以要起飯來也就很困難。就在她走了二十多里的地，也沒要的飯，一天都沒吃東西，肚子餓的發慌，身上還背著一個孩子。當時她就想把孩子給人家有飯吃的，可是她沒舍得，眼看天已黑，看到有人在菜園子里拔蔥，她問人家要了幾棵，填下自己饑空的肚子。
娘還跟我說，那年剛生下了我四姐，由于鬧饑荒，還遇到發大水，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飄來了大方瓜，她不顧自己還在做月子，就奮不顧身的上水里撈，撈了好多，可是越撈越上癮，就在第二次去撈的時候，大水無情，把她吞沒了，幸虧有好心人看到。把她救上來。娘很感激救命恩人，每年都去看望，到現在還來往走動。
再就是我從小的記憶，我娘那時候整天趕集去賣花生，賣餅，還有姜。我每天醒來，從來不見她的身影，早早的就推著小車到集市了，晚上還要去荒地開荒。就這樣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過著她堅難的生活。
直到我們長大，一個一個的成家。都有了自己的歸宿，按理說應該解脫了，不用再受那累了，可她還是該不掉老毛病，整天以地為伴，我們都商量不讓她種，可她誰的也不聽，歷經磨練的她還是不舍得吃，不舍得穿…
想娘了，我那份心早已飛回老家去了，此時此刻的我坐立不安，想娘的念想愈來愈濃。好想念娘那溫和慈祥的眼神，好想念娘那雙粗糙但又溫暖的雙手。我的眼睛不覺濕潤了，我沉默了……
于是拿起手機，給我姐妹們挨個打電話，商量著一塊回家看娘去，可她們都說路滑不好走，改天等路好走了再去。
是啊！由于前兩天下了一場大雪，造成路面結冰，路上的車輛放慢了車速，騎電動車的也都兩腿支撐著地面慢慢前行，真的好難走，好心的姐妹們也是勸我消了回家的這個念頭。
老公見我心不在焉的樣子，心疼的對我說，“我陪著你回去一趟看看老娘去，咱慢點走。”老公的話語讓我心里暖暖的。
走在路上，車子慢慢行駛著，小心翼翼，不敢剎車，看到路上的行人時不時的摔倒，我們也是忐忑不安，心總是七上八下，瞪著眼攥著拳，有些后悔回家了，老公開著車安慰著。
透過車窗，屹屹白雪，滿天遍野的覆蓋著，一片銀裝素裹好美的景色，洗去塵埃，還大地一片清新。即使景色再美，也不及回家的路，回家真的幸福。
車子行駛了一個多小時，終于開進生我養我的小村莊。如今的新農村，已呈現新的村容村貌，紅轉瓦房代替了小草房，條條水泥路代替了小土路，再也不用出行踩泥了。黨的政策就是好，村村通到戶戶通，家家戶戶門口都把雪打掃干干凈凈，讓人感覺心情極好。有些記憶已隨著時間的流失而漸漸淡忘，但唯有不變的是我對家鄉的那份深情。
下了車，帶上給老娘買的東西，走進娘住的老宅，一進大門，就看到娘在生爐子，弄得滿屋是煙，嗆的兩眼發紅，還不時的蹲下身子用嘴吹吹火，看到我去了，還驚訝的問這天咋來了？唉，可憐而又讓人疼不進去的老娘，姐妹這么多，個個條件不是很好，但吃飯穿衣都沒問題，跟誰都中。可固執的老娘誰都不跟，執意自己過，姐妹幾個犟不過她那脾氣，也只好順著她隨她，也許在她心里，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跟誰都不自由，這樣內心也許快樂會多點。
唉，看著滿頭白發的老娘，這個年齡段了，理應享受人生，樂享晚年了，可上天不知道安排了多少活，多少罪，讓她在人間受盡了苦受盡了難，不過老天也很眷顧她，讓她身體健健康康的，棒棒噠，能夠自理，也是我們做兒女的福氣。
娘招呼我和老公坐下，她就開始自豪跟我嘮叨起來：“娘終于熬到好時候了，政府又那么好，一天天的剛吃白面饅頭，還月月領著錢，吃不了，不用掛掛我，有事就跟你說。現在又不用自己蒸饅頭，出門口就能買到，想吃啥就讓別人給我捎。你看出門也不用踩泥了，路都修了。你們也不愁吃不愁穿。知足了！”
看到老娘滿是皺紋的老臉笑開了花，看到了她那喜悅的知足的心。心里好想告訴老娘：
娘呀，盡管你不在年輕，盡管你臉上有歲月的痕跡，你依舊是我最可愛的娘，就算今天你老到滿頭白發，滿臉深深地皺紋，你也是最美麗的老太婆，女兒永遠祝愿健康快樂永在，愿時光不老，歲月有痕。
娘把爐火生旺又開始跟我說今年種的花生賣了多少錢，今年種的棒子賣了多少錢，自己滿夠了，花不了。冬天冷了，沒法到地里開荒，就在家綁條帚掃帚的，唉，閑不住老娘呀！
聊了一會，娘起身做飯，我說：“我拿來的水餃，你自己吃就行，我們不在這吃了路很滑，趁著天暖和早回去，孩子還在家做作業。”娘忙從屋里拿出準備好的花生，地瓜，還有棒子面，還有自己種的大蔥，白菜。這么多，每次來把車后備箱裝的滿滿的。
又陪著娘聊了一大會兒，我說要走了，娘有點不舍，出門送我們，看著我們上車，目送直到我們走遠。看到娘身后的背影，我不禁淚流滿面，讓我想起龍應臺的話：父母與子女的緣分，就是看著他們的背影漸行漸遠，而且，不可以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