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自卑

本周五上課時，有一個漂亮可愛的女孩上臺分享，她說自己很自卑，因為自己又丑又矮又胖又黑……聽她說完，我驚呆了，她說的那個人是我看見的她嗎？我面前站著的分明是一個白嫩又清秀，身材苗條的小美女，雖然個子算不上高挑，但也絕不是矮的范疇。但她居然會用那樣的詞來形容自己，而且顯然她并沒有自謙和開玩笑的態度。于是，我忍不住把自己看到的她真實地表達出來，并問她是否還記得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這種自卑情緒？站在講臺上的她猶豫了半天，說了一聲：“曾經有人說我很丑……”然后她的眼睛就紅了，眼淚差點就沒忍住。

我并不想追問故事，但我可以想象她所經歷的感受。她走下臺后，我當時挺激動的。忍不住想我們的教育是不是一直在透過讓孩子們向外看而忽視自己本身。我們中國人的教育總是讓人們看向那些可見的分數、能力、外表、身份、甚至包括品格在內。雖然這一切都沒錯，甚至也都是應該被看見和發揚的。但是我們身而為人并不是因為我們擁有了這些或那些，我們才配得尊重。我們活著，就是一種榮耀。每一個來到這世界的人都是帶著一份神圣和尊貴而來的。真正偉大而尊榮的是我們身而為人這件事，至于所有的品格、能力、身份都是因為我們身而為人配得尊重，值得被愛，并因著彼此尊重、互相關愛作用產生出來的附加值。但今天的我們卻非要透過身份、能力、行為、品格才相信人是配得尊重的，于是人們拼命去追求人的衍生品，而不再去尋求人自己。越來越多的人活著就是在不斷迷失自己，而不是認識自己。而越是那一群不認識自己，不認識人之本性的人，越是要趾高氣昂地高談誰配得尊重，誰不配尊重，簡直可笑至極……

于是那天，我就跟學生分享了我的觀點，錯誤的教育只會不斷地制造自卑和自負的人，自卑和自負本就同為一體。真正自信的人必然是自尊的，只有自尊的人才真正懂得尊重他人。但沒有自尊的人只能是一會兒在這些人面前自卑，一會兒在那些人面前自負。我鼓勵孩子們無論經歷了別人說的什么話，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知道自己配得尊重，配得尊重并不一定代表人人都會尊重你，但那些不懂得尊重你的人是因為他們也不理解尊重，他們也不會尊重自己，因此我們反過來要學會原諒理解他們。

2.自信

兩周前和一位老教授交流，教授分享了一篇很精彩的關于《紅樓夢》女性性格分析的帖子。

黛玉的玉骨崢崢，寶釵的寬厚得體，鳳姐的精明潑辣，李宛的賢惠善良，探春的志高倔強，湘云的瀟灑率真，晴文的俏皮頑烈，襲人的懂事周全……甚至包括賈母的慈悲仁愛……紅樓似已寫盡世間女人應有的全部美德，而書中每一個女子無不活成了一個美德的標準樣式。帖子善意地解析并激勵當代女性要努力修養出紅樓中萬千女子身上的優秀品格才能呈現女人的得體精致……

實話說，起初咋一看，我非常欣賞筆者的視覺和觀點。但再一仔細琢磨，突然驚憶起這金陵十二釵無一不是個凄美的悲劇人生……忍不住驚嘆，女人如若只為活成萬人眼中的一個品格，怕是必然只能悲劇收場啊！相反，劇中最憨態可掬，舉止丑陋的劉姥姥怕卻是那唯一幸運而善終的少數人之一啊……

于是，突然領悟“品格樹人”是假，“品格害人”是真啊！

嚇出一身冷汗后，我又不禁認真想起我最喜愛的那些“獨立女性”——Coco Chanel（香奈兒）、Simone Beauboir（波伏娃）、西太后、梅耶馬斯克……從她們身上我才回過神來。真理卻是——“人樹品格”才對吧！

所謂品格，那不過是女人需要穿戴的外衣，但真實的身體必須是那個屬于自己高尚自由的靈魂。只有肯定自我，尊重自我的靈魂，才會配合出她獨有的那份真品格。這真品格中未必樣樣受人愛，但這懂得自尊的靈魂必然懂得尊重和包容其他所有的靈魂，也因著這份尊重和包容，自己身上不盡完美的部分也同樣得以被世界包容和接納。

所以，自信的女人可不拘被品格定義，她們只會配合自己的心情來決定今天的場合需穿哪一件喜愛的品格作衣裙，戴哪一個得體的表情作配飾罷了。明理人自不會傻到將衣裝配飾定義人，但今天妄用品格論斷人的糊涂蛋卻不在少數。

3.自在

周四去朋友店里喝咖啡，他屬于生活極有儀式感的人，也是活得出自己喜好品味的性情中人。學藝術的人總是更善于發現美，有時候跟他聊天就能聽到很多美好的故事。當然我也喜歡分享我遇到的那些美麗人事。

或許幾次聽我提起我的各路女神，不經意間他突然鼓勵我到：“你總說這個是女神，那個是女神，但你其實要學會發現和欣賞你自己身上的魅力。你身上有一種很特別的東西，你會發現很多女人其實都是一樣的，但你身上有某種東西，就是你和她們都不一樣。我覺得你的人生未來一定會非常精彩……”

未來是否精彩或許不是我考慮的事，但當下是否盡興卻是我唯一能把握的事。朋友聽我說起我的女神或許是將我的贊美誤解為羨慕，所以才出此番激勵之詞。感謝朋友的認可及鼓勵，但當我細細去想自己究竟哪點特別時，我琢磨著估計是我喜歡女神，但從來不求當女神的那份自在吧。當有的人以為我在模仿別人想當女神的時候，殊不知我只是喜歡欣賞大家遠近親疏的各種表情。當有的人以為我矜夸賣弄的時候，殊不知我想要欣賞的就是眾人接納和排斥的各樣有趣反應。我猜要說我不一樣，或許最大的不一樣在于我最不在意的就是別人怎么看我。因為我對自己最真實的態度就是既喜歡又討厭，所以我喜歡欣賞我的人，但也特別理解討厭我的人。畢竟健康的生命必然需要被愛我和煩我的人同時去雕塑才不會營養不良。不過，我真正最在意的是如何去發掘探索身邊那些真實有趣的靈魂，定睛在那些我喜歡的靈魂之上，欣賞和贊頌他們的美與善，同時保持自己努力在不有趣的靈魂中也要挖掘出有趣的那份怪誕偏執。

去發現每個靈魂之美

———此乃人生之大自在啊！

Kathy

2022.11.27

GY·觀山湖公園·無一茶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