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穿得這套衣服怎么樣？”我躺在船上偏過頭去問他。

“為什么要穿紅短褲，你不覺得很丑嗎？”他趴在另一艘船上，我們隔得很近，一切風(fēng)平浪靜。

“覺得，但今年是我本命年，”我將胳膊枕在腦后，看著藍(lán)天，“母親說穿著紅短褲能保平安。”

“……”他沉默了會，“我母親去世很多年了。”

“那你還記得她長什么樣嗎？”天上飛過一只鳥，身影落在我頭頂，太陽隱在身后，讓我觸碰不到。

“不記得，大概……很溫暖吧。”他有些低落，隨即又換了一個話題，“你覺得我們能飄過去嗎？”

我扯了扯紅短褲，笑了笑:“我覺得可以。”

“其實(shí)你沒必要跟我一起來的，”他翻過身來看向我，“我孑然一身，但你不同。”

“可你只有我這個朋友了。”我側(cè)著身子，打撈起水撒到他臉上，“我們家不止我一個孩子，也許這樣說不太好，但我是個獨(dú)立的個體，可以自己做選擇。”

“認(rèn)識你真好，”他不在意地甩了甩臉上的水，“記得第一次見面，你就像束光照在我毫無波瀾的心海里，激起了點(diǎn)點(diǎn)漣漪。”

“所以我們現(xiàn)在還能躺在寧靜的海面上聊天，不是嗎？”

“雖然不知道這兩者有什么關(guān)系，但我無條件信任你。”

“噓，你聽，是什么聲音?”遠(yuǎn)處傳來一陣躁動的響聲，我直起身子，瞇著眼睛看向遠(yuǎn)方，他也聚精會神地盯著前方，“好像是海卷。”

“你不怕嗎？”我聽到后躺了下去，甚至還有些期待被那個漩渦帶走。

“心里想著思念的人，有什么好怕的。”船下安靜的海水開始沸騰起來，我們緊挨在一起的船開始被迫分開，海水卷著的聲音越來越大，我聽不清他還對我說了些什么，只記得一個很大的影子從我身下飄過去，那里的水仍舊是寧靜的。

“大魚海棠。”當(dāng)那一波大海浪沖到我面前時，腦子里突然想起這個名字，我又想起那個巨大的黑影，也許真的存在傳說中的大魚海棠，可那些都不是我該思考的地方，因?yàn)樗鼛ё吡宋业囊庾R，而那艘船還在前行。

“你在哭什么？”我迷糊著眼睛問他，“我都被你哭醒了。”

“你以為你接受的是誰的愛，你接受的是一個天神的愛，他背叛了所有的神靈去愛你，以此為你帶來歡樂。”我看他眼睛有些紅，聲音還有些哽咽，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一個大男人看什么看哭了？”

“大魚海棠，”他抽了一張紙擦干了眼淚，“湫真的很愛椿，可鯤對椿有救命之恩，它講了愛情，但也不止愛情，它說生命就是一個輪回的過程。”

“鯤是一條很大的魚嗎？”腦子突然靈光閃現(xiàn)，我從被窩里鉆出來詢問他。

“他可以在海里長得很大很大，”他拿起一旁的手機(jī)，給我看備忘錄里記錄的一句話:我是一條屬于天空的魚，因?yàn)槲蚁嘈牛傆幸粋€人，在天空等待。

我沉默了一會，是做了夢嗎？不記得了，但好像有個巨大的影子在護(hù)著船前行，可那是他還是他想見的人還是其他什么，我也分不清了。

但我猜，所有活著的人都是海里一條巨大的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