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高先生
跨過七十而知天命這個坎，父母仍然帶著很多牽掛，憂心忡忡。他們當然知道富貴由天，但是勤勞干活總不會餓死的，所以希望我們趕緊成家立業。最小的兩個兒子，如今到而立之年卻未成家的現實，這已成為他們無法抹去的心頭痛。
真希望您們能夠年輕10歲，哪怕5歲都好！
1.
今天是農歷十月初一，潮汕地區的家庭婦女又要早早起床拜神了。
清晨五點多，天還沒放亮，破曉前的夜還是安靜的。一聲聲窸窸窣窣的動靜，我知道老媽已起床了。
其實，我們早就跟老媽說了，年紀大了，腿腳不靈敏，不用去太多地方拜神。她也聽進去了，不再像以前那樣，但是依然堅守這幾十年來的習慣。
我本來計劃7點去跑步的，結果放棄了，睡到八點半才起床。老媽還沒回來，老爸在看電視，然后我又跑回房間敲字。
過了一會，老媽回來了，“兒子和兩個外甥還沒起床嗎？”
老爸不慌不忙地說，“兒子刷完牙上樓去了，兩個外甥還沒起床?！?/p>
老媽開始著急了，“這么晚了，都不起床，吃個早餐要分幾批啊？”
于是，我又聽到樓下響起砧板和洗菜的聲音。
跑下樓去，問，“老媽，你又干嘛??？”
老媽有一搭沒一搭地說，“把這個大白菜炒了，不炒會壞掉的?！?/p>
我趕緊說，“要不，讓我來吧？”
老媽急切地說，“不用，你趕緊去把昨晚的飯菜熱一熱，微波爐不太正常了，我不會用?！?/p>
結果，我上樓拿東西，心不在焉的，竟忘了熱飯菜這個事。
下樓時，老媽已經通過煤氣爐熱好飯菜了。
2.
盛好粥，拿好碗筷，準備吃早餐了。
這時，老媽在拿盤子裝炒好的菜，突然放聲開話了。
“我年紀大了，你們兄弟倆又不趕緊結婚，家庭事務，里里外外的活我都全攬下來了。你老爸整天就知道優哉游哉的去外面閑逛，看老人家打牌聊天，卻連買一瓶醬油都不肯幫我，還要我親自跑一趟市場?！?/p>
“看你二舅，常常帶著孫子出去逛，買菜洗菜啥都做，你爸倒好，吃完飯只知道出去溜達，口渴了回家喝杯茶，上個洗手間又出去了，天天都這樣。我一個人真的忙不過來，人老了，腿腳不靈敏，走一段路得停下來休息一會?！?br>
感覺，我的臉火辣辣的，什么話都說不出來。我多擔心老爸會接下話茬，還好他沒出聲音。
平時，他都沉默寡言，啥都不理的，一說話卻如一聲悶雷，可嚇人了。
“別人比我小8歲，孫子都已經讀小學了，你們還不結婚！現在是你們年輕人的世界了，家庭也該由你們撐起來，我們老了。領居家跟你們年紀一樣大的男孩，他一回家，三個兒子興高采烈地喊著’爸爸，回來了’，那是多溫馨的場面??！可是，你們連行動都沒有！”
我什么話都沒說，扒拉扒拉吃著飯。老媽拿抹布擦好煤氣爐和油煙機，準備吃早餐。但是因為飯桌沒有移出來，位子不夠坐。于是，我夾了幾條菜到外面椅子上坐，老爸也吃好離開飯桌了。
這時，老媽又恢復了平時嘮叨的樣子，“干嘛跑出去外面吃啊，你不是還沒盛粥吃嗎？快進來里面吃?！?/p>
我回應了一聲，“我快吃飽了，不用理我?！?/p>
3.
這一頓早餐，吃得心里超級難受。
真的希望我年輕5歲，或者你們兩老年輕5歲，允許我還有5年的時間去真正挖掘和探索我要的人生。而此時此刻，在邁向30歲的關口，在世俗的視角下，我已沒有太多的抉擇。
我真的要這樣，趕緊找個女生結婚生子，掙錢養家，此后生活的重點就是家庭？
我心里的答案不堅定。只知道大家都是這樣走過來的，誰也沒有特例。結了婚之后，依然各自拼搏，但以后的聊天主題就是圍繞孩子展開的。
昨天傍晚回到家，去剪頭發的時候，看到小學同學，她小學畢業后就沒讀書了，早已是媽媽級別了。剛好是放學時間，她踩著單車接小孩回家。
單車前掛著小孩座椅，坐著一個小孩，稍小一些；車后座也坐著一個小孩，背著書包，應該讀小學一二年級的光景。
我知道，她回到家，應該馬不停蹄地洗菜做飯，督促小孩做作業，給小孩洗澡，繼續做家務。
是的，這也是一種幸福。
我又想起另一個同學，男生，也是小學畢業后沒讀書，直接進入社會，我們沒怎么聯系，他也當老爸了。
回家工作后，偶爾，在大街小巷遇到他，騎著單車帶小孩出去，父子的溫馨場景，看起來確實不錯。
其實，他就住在我家后面的兩條巷子。他選擇捕魚為生，我老媽到市場買魚，經常有跟他買。她也老是在我面前嘮叨，說起他的事來，日子也并不寬松。因為有小孩了，吃吃苦，生活依然有條不紊地進行，但是小孩很快就長大了，而每次講話的重點都是讓我趕緊結婚。還再三強調，你看身邊的同學都已經結婚了，身邊有個女人多好，還有小孩繞膝，那是多幸福啊。
如今，跟我同齡的同學，確實大部分已結婚，但仍有一些還是單身，原因不一而足。
我知道，他們一回家，肯定會面對七大姑八大姨的追問，戀愛了？打算啥時結婚？
各種尷尬的問題都有，而我該怎么辦呢？
當然，我知道，年齡越來越大，依然選擇單身，付出的代價更大！
要么你足夠優秀，有雄厚的資本撐起你的后半生；要么乖乖地回歸現實，趕緊迎接婚姻生活吧，這對窮人家來說，越早結婚越好！
難道真的要做好萬全準備才開始？
我心里沒有答案。
都說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墒?，連開始的勇氣都沒有，遑論美好結果？這是多么沉痛的諷刺??！
親人里，有兩位80多歲的老人，都未婚，老年生活確實很孤單，親戚各自有活，自然無暇顧及。在旁人看來，他們很落寞，那是心里的蒼涼。
老媽也經常以此為例，告誡我們，不結婚就會落得這樣無依無靠的結果。她還舉例說，我們家后面的鄰居50多歲結婚，大女兒才20歲出頭，兒未長大自己已衰老，那是多么痛苦的事。但好在他結婚有后了！
這就是我們骨子里的“無孝有三，無后乃大”。
4.
還記得那句話，“最幸福的事莫過于，你養我長大，我陪你變老”，只希望時光變得慢一些，再慢一些，更慢一些。
我們之間的距離，不只是40幾歲的距離，還有思維模式以及生活追求的差距。我無法言及太多，也表達不出來，我懂你們的心，這是天下父母心，為子女幸福操碎的心，寧愿自己吃糟糠也要買顆糖給孩子吃的心。
無論我們走多遠，都走不出你們的視線。盡管你們耳背了，視力渾濁了，步履蹣跚了，白發蒼蒼了，但你們依然惦記著我們。
忽然想起陳浩民版的《封神榜》。殷十娘被狐貍咬后，他深知所剩時光不多，所以倍加珍惜余下的時光。
每當哪吒出遠門時，殷十娘都會苦口婆心地對他說一句話，“千金難買一回頭”！
此時此刻，雖然我希望你們可以年輕5歲，但是我知道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余生的時光里，我們將開啟怎樣的人生體驗，選擇權已經完全轉移到我這邊了。
我不知道還有幾個5年、10年能夠陪伴在你們身邊，但目前的狀態也許是最好的。
我害怕回頭已晚，即使擁有千金也難買一回頭，所以要倍加珍惜當下的每個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