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
你認為這是什么?
一條街道?
一個門牌號?
還是一個日期?
其實都不是。
01
早上八點鐘,春活便出現在了岔道口村這一站,眼巴巴的等著324的到來。324是一輛公交車,一輛有人售票非空調車。
這會是上班高峰期,也是他行動的最佳時期。
其實他家并不在這,只是他為了行動方便,保險起見,每天早起一會,悠哉的騎個自行車,經過三站路,來到岔道口這一站。
在春活家里那一站,是324的起點站,車上人還不是太多,上去一般都還有個座位坐,但是這就失去了他坐車的初衷,而且貿然行動會顯得太刻意,容易引人注目,還容易被熟人認出來。
而這一站正好,人開始多起來了,但也不是那么多。春活上車之后,先找個離門口比較近的位置站好,然后瞇著眼睛,開始物色目標人選。
太漂亮、太時髦的,不選,一般比較難對付;長得太丑太矮的,不選,視覺達不到愉悅;年紀大的,不選;穿褲子的,不選。
這樣一來,目標就顯眼多了。沒錯,就是她。她扎著馬尾辮,穿著一身職業套裝,裙子到膝蓋上面五厘米,背一個黑色雙肩包在胸前,穿一雙平底鞋,皮膚有些黑,看起來很好對付。
首先一步步走過去到達她身邊,然后假裝是由于人太多而緊緊的貼在她身上。唉,還是被察覺了嗎?果然,她也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回頭看他一眼,扭著身子,用側面對著他。
他也不拆穿,裝作什么也沒發生。一只手緊緊抓著扶手,一只手放在下面,閉著眼睛假裝睡覺,下面的那只手則趁勢摸上女孩的大腿,一般她是感受不到的,再大膽一點可以更深入一些。每隔四五秒睜眼看一下,一切正常再繼續閉眼裝睡。
自從三年前他老婆死了他就開始這么做,屢試不爽。春活其實是個膽小鬼,最怕惹是生非,也怕所有焦點都集中到他身上。他在城中村跟在一個女生后面走了一段路程,被女生發覺,然后被守在樓下守株待兔的女孩男朋友打了個半死,從此只把目標鎖定在324上。
但他覺得,那些女孩子可真蠢,就算發覺之后也都不敢聲張,只是扭扭身子,換一個她們自認為還比較安全的姿勢。這又有什么意義?我想貼還是照樣貼,我想摸還是照樣摸,甚至趁著公交車的一個猛剎,還能猛地前進一番,達到一個小的高潮。
除了那一次,一個異常漂亮身材火辣的女孩子,轉過頭來,沒說一句話,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用她那八厘米的細跟高跟鞋踩上他的腳,那個分量可真重,好像用上了她全身的力氣,春活痛的齜牙咧嘴,就是不敢出聲,一瘸一拐的下車去了。
打那之后,他就避開了所有臉蛋漂亮打扮時髦的人。
你想的沒錯,春活就是個公交色狼。
02
梁軍與春活不同的是,他喜歡在下午活動;
他與春活的相同點是,他們都選擇了324。
梁軍是一個扒手,從十五歲第一次作案到現在已經十四年了,手藝早已爐火純青,他沒有團伙,也不加入團伙。這事再有個組織,就更加沒法自由了。他的作案手法通常有兩種:徒手,或者用鑷子。
梁軍不同于其他的扒手,相反我認為他身上還有身為小偷的職業道德。他有自己的一套理論:
第一,只在公交上作案,其他地方不選,他說做人要從一而終。但聽說他剛開始也在學校和車站偷,進了回號子后就沒去過那些地方;
第二,不偷手機,只偷錢包和現金,手機對現代人有多重要自然不言而喻,他把偷到的錢包送人,身份證和各種卡剪了扔掉,不給丟東西的人造成后顧之憂。照他的話說,偷了手機還得賣,費時間又費精力;
第三,除了偷東西這件事,公交上的一些忙他還是該幫就幫。但這也不能排除他前腳剛給你讓了個座位后腳就順走了你的錢包。
現在電視上新聞上鋪天蓋地的把小偷的作案手法作案方式解讀的一清二楚,人們的反扒意識也愈發增強,尤其在人擠人的324上,很多人都已經不帶錢包,只帶夠這幾天花費的錢,手機也緊緊的抓在手里,根本不給你可乘之機。因此目前他要物色到一個合適的目標,其實是有些難度的。
但也不是沒有。
那個女孩子一蹦一跳上來的時候,全車人都看了她一眼,因為她發出的聲音實在是大。剛剛陷入沉思的梁軍也被聲音吸引的看了她一眼,大概15、6歲,書包被她大大咧咧的背在了身后,插著耳機在和誰大聲的打著電話,聒噪又令人討厭。
送上門的肉我怎么能不要。梁軍看著她,笑的不太明顯。他默默走到她后側,在身體的掩蓋下迅速拉開她的拉鏈,趁著公交車一個急剎,所有人身體跟著猛烈搖晃,他的手一伸,抓到一個紙袋,再迅速的收回手,面上一切如常,順便還細心的幫她拉上書包的拉鏈。轉頭呼了口氣,悠哉下車去了。
03
春活三年前死了老婆,留下他和女兒兩個人。自從老婆死了,春活也是一直游手好閑,沒個正經形狀。好在還有幾間屋子,就靠著這租金勉強度日。
女兒今年十五歲,在324的另一端念初三,死丫頭年紀不大,攀比心理卻很嚴重,三天兩頭買新手機換新衣服。
昨天春活的老母親舊疾復發進了醫院急需三千塊錢的住院治療費,他自己打麻將走不開于是差這丫頭過去送,結果這死丫頭晚上回來竟然說錢在公交上被小偷順走了,他當即解下腰帶狠狠把她修理了一頓。
要是讓我知道錢被她私藏了或者買了其他東西,看我不打死她!
于是今天他東拼西湊了三千塊錢,打算自己送過去。
04
乖乖,梁軍下車之后打開紙袋發現,這個小屁孩身上竟然裝了這么多錢,足足夠我一個月的花銷了。
晚上睡下之后,哥們李龍打電話約他明天晚上去搓一頓,他欣然答應了。因他是個扒手,周圍早已沒什么朋友,只有李龍,從小就認識,現在在一個工地上當小工頭,他總是勸他金盆洗手,他也曾試著去工地干了倆月,實在受不住,又回來做了老本行。
因此他信任這個朋友,喜歡這個朋友,從前都是他照顧自己,這次該自己請他吃個飯了。
05
梁軍上車時環視一周,沒有座位,環視一周只是習慣,他今天不打算偷。
春活早早的上了車,他終于像個正常人一樣“坐了”回公交。
因為心里有事,所以他更加謹慎。沒過兩站,上來一個男人,不停的環視車廂,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慢慢的人躲起來了,春活又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本能,物色到一個目標,起身慢慢移動過去,小心翼翼的貼上去,他不想這樣,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梁軍上車之后找了個角落靠著,一邊審視全車廂的人,那個坐在前面的男人看了他一眼,他也順便看了他一會。神形猥瑣,大抵是個色狼。
沒想到,沒過幾分鐘,真的驗證了自己這個想法。那個男人走到一個女孩子身后,慢慢貼了上去。哼,梁軍在鼻子里冷哼一聲之后,今天本不想開葷,現在看來是不得不了。
他的口袋鼓鼓的,加上他又三心二意,所以得手很容易。人擠人的公交車,又熱又臭,滋味相當不好受。
終于熬到了到了終點站,所有人都下了車,這兩個人卻一前一后瞧見倒數第二排的凳子下面有一個很大的黑包,看情形像是不少的錢,于是兩個人互看一眼不動聲色的默契地下了車。
售票員和司機進行例行檢查,沒有異常,關好窗門之后也下了車。
沒有人知道為什么緊閉著門窗的公交車,里面為什么會有兩個人。沒有人知道檢查一切如常的公交車,為什么會突然爆炸。
324還在正常的運行,因著這個緣故,公交公司給配了一輛新車,還是空調車,接著所有 324陸陸續續都換了新車。
只是沒人知道,在這條線上,少了一個晨間的色狼,和一個晚間的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