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混沌
看過我文章的人或許會記得,我小時候常做幾種夢。一種是被人追殺,一種是水上漂,一種是跳懸崖,都是刺激系數比較高的活動。
其實我小時候非常瘦弱,不僅身高比不上同齡女生,連力氣也比不上。這一殘酷的現實一直維續了很多年,直到高三,個頭才蹭蹭地竄起來。這導致我雖然從小立志做一個壞人,但因為天分不夠,一直都沒能實現。哪怕是到了現在,雖然身高體壯,但因為小時候落下的病根,加上長久以來的積習,一直老實本分了下去。
當然說到這里就離題了,繼續小時候的話題。
小時候的我很瘦弱,但在夢里卻十分彪悍。水上漂、跳懸崖全不是問題,還經常與人對砍,不知道是不是潛意識的問題,最后總是變成被人追殺。有時候是一個人被人追殺,有時候是和小伙伴一起被人追殺。前一種情況多是通過水上漂、跳懸崖解決的,后一種情況就變得非常難辦,因為不能丟下我的朋友,但他在我夢里不會水上漂,也不肯跳懸崖。最后唯一能選擇的就是和他并肩奮戰,戰斗持續持續著,小伙伴就消失不見了。不是被殺,就是突然消失了,只剩我一個人面對著一群虎狼之師。
這個時候我緊緊地握著手頭的武器,這個武器或者是一根木根,或者是一條掃帚,有時候還是我家那臺老電視的天線。不得不提的是,這根天線看上去是一根鋼棍,其實外薄中空,很不經打。當然如果這根天線是實心的,那不僅我拿不動,也收不到電視信號。但不管拿著的是什么,在那種情況下,我必須竭盡全力地握著我的武器,握到滿手通紅,雙手失去知覺,才能勉強支撐自己不倒下去。
隨著年歲漸長,這種夢境離我越來越遙遠,那種竭力遏制勉力支撐的感覺也越來越模糊。但在斧頭被擒獲的那一刻,勉力支撐的感覺又變得清晰起來,無比清晰。
我的雙手緊抓著筆記本兩側,通紅的雙眼死定著屏幕上的監控畫面,花了無比巨大的力氣,才能竭力遏制住沖進去的沖動。我所在的位置離斧頭并不遠,沖進去并不困難,而且我內心一千萬個想這么做。但是我不能,這是斧頭犧牲自己換給我的退路,我沒有辦法辜負他。
死或許需要勇氣,但活下去需要更大的勇氣。
記不清我是怎么回到斧頭住處的,那一段我再熟悉不過的路變得陌生無比,仿佛我的記憶里被人抽去了這一段。
我把自己囚禁在斧頭的住處,三天以來,一直是處于一種混沌的狀態。因為沒有一刻真正睡著過,只要一閉上眼,斧頭被擒獲的畫面就浮現在眼前,揮之不去。只有在做一件事時,頭腦會清醒異常,這是每天刮胡子的時刻。那時我站在鏡子面前,以對待嬰兒般的細致對待著自己的胡子,剃刀不厭其煩地摩擦著我的臉頰,最后連半根胡渣子都不復存在。
余下的混沌時間里,我做得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一動不動長時間地凝視著電腦屏幕。屏幕上是四個監控畫面,除了早上會有清潔工阿姨曇花一現,其它時間靜寂無比,仿佛它從存在開始就這么靜寂,而且會一直持續到存在結束。
我偶爾也會翻看斧頭的書櫥,除了大量的軍事書籍和文學典籍外,還有不少機械相關的書籍。斧頭的職業是開挖掘機,他的微博實名認證就是“挖掘機師傅斧頭”。為此我不止一次地嘲笑過他,我說按照微博現有的邏輯,你應該改名為“挖掘機工程師斧頭”,或者在下面說明“藍翔出品”。斧頭對此嗤之以鼻,回應我的不是“尼瑪”就是“滾粗”,這個微博實名認證也一直延續到了今天,或許,永遠都不會變了。
這么想讓我無比的傷感,只有借酒澆愁。不出三天,斧頭原本干凈整潔的家便被我弄得亂七八糟,酒瓶子滿屋都是。其實我內心始終存在著一個奢望,希望在某一刻,門輕輕地一響,然后斧頭推門進來。看著眼前這一塌糊涂的景象,強迫癥不由自主地發作起來,原本高亢的聲音再提高一個八度,沖我大吼道:“尼瑪,十三,你搞什么名堂?”
但是三天來,門從未響過。
我將不切實際的幻想從頭腦中捋了一把,定了定神。這時從門外傳來了一陣輕微的響動。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