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情書:The First Day——Say Hello,不說再見

文/柳慕唐

唐按:我正在進行一個實驗性的寫作,或者說是玩兒。計劃用十封信,確切地說是十封情書來講述十個不同的愛情故事,這十個小故事之間彼此關聯,最終揭示故事里一些人物的命運。我知道自己才情不高,權當做一個游戲或是挑戰,要是GAME OVER 或者失敗,可不許罵人哈。總之我寫著玩,你們看著玩吧。


Say Hello,不說再見

The First Day Say Hello,不說再見

一張滿幅折痕,略顯陳舊的信紙從桌角滑落,蒲生好奇地撿了起來。之前他正在整理小柳沒帶走的私人物品,自從小柳搬走后,這些東西堆在桌上已經一個多月了。他本應早早開始清理,但總是一拖再拖。一來因為事業上正處于被提拔的沖刺時期,工作繁忙。二來他打心底里不愿意。小柳是他這輩子最好的兄弟,兩人大學時一個宿舍,畢業了又合租在一起。如今突然離開,多少讓他有些悵然,總覺得東西堆在那,小柳就還會回來一般。說真的他心里多少有些怪小柳,好好的突然說走就走,頭也不回地去了另一個城市。

蒲生拿著信紙坐到床邊,猶豫不決是否要看,他很奇怪小柳那么細膩的人,怎么會把如此私密的東西落了下來,而且放在了那堆廢紙的最上面,仿佛故意留給他看一般——“真是個隨心所欲的家伙。”他微笑自語,不由得想起那天離別時的場景。

“那么,就此別過啦。”蒲生遞過行李,笑著對小柳說。火車站里的老舊廣播正大聲提醒著旅客檢票,電音刺耳,周圍一片嘈雜。

“好,你多保重。”小柳接過箱子,瞇著眼睛環視了一圈四周:“剩下的那些東西,得麻煩你幫我處理了。不過大家都走了,你也快離開吧,那房子沒了合租挺不劃算的,等過兩個月到期,也別再續了。”

蒲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說到底,我不如你灑脫。”

小柳點起一根煙,抽了一口說:“灑脫個屁!這城市有太多回憶,光咱倆,從大學算起,在一起得有七八年了吧?連他媽世紀都一起跨了,現在說離開就離開,心里怎么可能好受。”

“行了行了。”蒲生連忙打斷:“再說下去該抱頭痛哭走不成了。”

“那不可能,我有非走不可的理由。”

“什么?”

“我不愿辜負愛情,希望你也是。”小柳拍了拍蒲生的肩膀:“蘇葦是個好姑娘。”說完揮了揮手,轉身離去。

蒲生坐在床邊回憶,手指卻下意識地將信紙展開,目光所及,是小柳那雋秀如女生的字跡,上面頗多涂改,應是一封草稿,信是這樣寫的:

小曇:

你好呀!

今天你的心情很不好,我也不很好。不很好給很不好寫信,不知道會不會好起來。這是我給你的第一封信,不管怎么說,我想告訴你,遇見你對我來說,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關于遇見這件事,可能你和我的感受不大一樣。在古代的時候,超過一百里,估計相遇的幾率就得為零,之所以遇不見,是因為沒法傳遞信息,想寫一封信的話,除了官家的幾千里加急外,就只有飛鴿傳書,我要是想和廬州的你說句思念的話,估計得十天半個月。沒準這鴿子沒飛出應天府就讓人給射下來吃了,只剩我還癡癡地等你回信。射鴿子的人不僅有肉吃,還有封情意綿綿的信當飯后消遣,跟現在的人看《知音》和《故事會》是一樣一樣的,真是物質和精神的雙重滿足。又或者在民國時代,戰亂不堪,書信都不安全,季羨林有云:“烽火連八年,家書抵億金”,這老頭用人家的詩真是一點也不臉紅。我要是寄封信給你,估計等收到時你都結婚了,那樣容易破壞你的家庭和諧,更是很不好的事。唯一能確保送達的就是電報,但像我這么窮哈哈的家伙,不一定能發的起。我啃一個星期的窩窩頭,然后給你發個電報,因為是按字數收費,所以我得言簡意賅,每星期都收到封電報,打開一看里面就兩個字“想你”,估計你要說我有病。

一直到手機沒普及之前,我們的主要通訊手段就是書信,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曾掀起一股文學熱,不管是阿貓阿狗都愛做文學青年,所以那時候最流行的朋友就是筆友。我在家翻閱老爹的藏書,發現當年很多雜志的內頁都是征筆友的專欄,有許多年輕人是通過這個走到一起的。我覺得無論他們是否真心熱愛文學,這都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之所以瞎扯了這么多,我就是想告訴你,無論是怎么樣的形式,我遇見你,都是件挺美好的事。

你把我定位為網友,這對我來說簡直太殘酷了。我們在網路相遇,只不過是信息傳遞的渠道不同,就要背上這樣的標簽,我覺得真的很不公平。倘若我們早生十年,冥冥中依舊如此,估計應該是以筆友或者其他的形式吧,那樣看起來真的很不錯,好像是一部用泛黃濾鏡的長鏡頭一拍到底的文藝片。可是網友這個詞,不管是看起來聽起來都充滿了幾塊錢一份的快餐味道,還是菜里沒肉的那種,所以我還是不要的好。

我今天沒有上班,向領導請了病假,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不是真的生病,只是不太想呆在那個死氣沉沉的辦公室里。研究所本來就是一個緘默的所在,何況我們研究的還是早已沉默在故紙堆中的歷史。或許你要笑我為什么選了這么無趣的專業,因為我從小就很喜歡過去的老東西,我收集了很多線裝書,無事時捧著摸一摸,覺得沉甸甸的,想著這些東西記載著歷史,自己本身也是歷史,真是有趣得緊。

你昨天和我說,你養的狗被人偷了。雖然這樣想很不地道,但當時我突然莫名奇妙地開心了一下,你難過的時候,居然能想起來跟我說呢。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跟別人說了,不過對我來說已經夠了,你會和我說傷心的事,這是很好的朋友才會有的待遇。說到狗的話,我大學時養過一只小狗,我給它取名叫哇噻,這樣每個認識的人看見它的第一句話都會是個驚嘆詞。這只狗是我用宿舍集資的十五塊錢從花鳥市場買來的,雖然不是什么名貴品種,但我仍舊非常喜歡它。它很小,應該是剛生下來沒多久,抱在懷里的時候會篩糠般地抖。我把它夾在胳膊下然后外面穿上外套,躲過了宿管的眼睛,帶進了宿舍。它很乖很可愛,還不太會走路,走著走著就會跌跟頭,最好玩的是有時候它走著走著就靠在墻上睡著了,哈哈,現在想起來我都忍不住要笑。但是到了晚上情況就變了,把它一個人放在窩里,它總是一個勁地叫,小小狗是很怕黑很需要媽媽。舍友們意見都很大,我只好把它抱上床摟著睡,它一點也不鬧,縮在我的肚子下,但是半夜把我舔醒了,嗚嗚嗚地亂哼,怎么撫摸都不行,我把它放到地上,它立刻撒了泡尿,這么小的狗會這樣,真的好乖好聰明。可惜后來被蒲生給弄丟了,我懷疑是他嫌麻煩然后故意送人的,他認識好多在學校門口賣小吃的大媽。我因為這個還罵他跟狗一般見識……后來想想一只小小狗,應該也不會被變成狗肉,所以罷了。

小曇,之前聊天的時候,你說你不能給任何人帶來幸福,我覺得你是錯的。人難免都有缺陷,不能忽視,卻也不必一味直視,我不相信你會給我帶來痛苦,因為你現在給我帶來的就是幸福。我記得曾經在一個很小眾的文學論壇里讀過王小波的情書,對里面的一段話印象很深。他對李銀河說:“一想起你,我這張丑臉就泛起微笑。”我認為愛情于他而言,就是如此,也想知道愛情對我又是怎樣。我對著鏡子照了照,覺得自己雖然不帥,但還沒到丑的地步,所以丑臉泛起微笑這件事,對我來說有硬件上的難度。當然現在的我和你,還不能夠談論愛情……可是我一想起你,也會像王小波一樣泛起微笑,雖然過去不了解,雖然未來不可知,可是這一刻我真會因為你笑,就算你說她(我實在不忍心用“它”這個字眼)不是愛情,那也應該是世上最美好的感情之一吧。就像此刻,雖是夏日的午后,但陽光從這房間的小窗戶照進來,灑在桌上依舊是又溫柔又暖和,這老讓我想起你,因為你對我而言,就好像這陽光般的存在。

寫了這么多,估計你看了也累,本該說再見,但我偏偏不愿意。最近我總在單曲循環《遇見》,歌里唱著:“我遇見誰,會有怎樣的對白。”我記得我們遇見的第一句對白,是互相說了句Hello,既然Say了Hello,我們就再也不要說再見。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喜歡你的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小柳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2004年2月14日

蒲生看完信,抬起頭來,已是淚眼朦朧。“你到底還是找她去了。”他喃喃自語,突然明白了小柳的用意。于是找出信紙和筆,抖抖索索地寫了一行字——“親愛的葦”,剛寫完又像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機,嗶嗶剝剝地摁了幾下按鍵,開始打電話。

電話通了,蒲生說:

“領導,對不起,我不干了,我要辭職。”

? ? ? ? ? ? ? ? ? ? ? ? ? ? ? ?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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