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chuàng)文|蘇吉兒
一年一度的母親節(jié)到了，母親又長了一歲，白發(fā)又增添了許多根，皺紋又加深了許多，歲月的烙印又在母親身上多了幾處驗證。
轉眼就到了春夏之交的季節(jié)，一晃離開老媽又有三個多月了，日子過的快的讓自己都有點倉惶，時間就這樣不知不覺地，在身邊溜走了，自己也無意中增添了許多細小的皺紋和白發(fā)。
時光曼妙地飛逝，是我們無奈之舉。細數著時間分秒之時，想念母親的情感更加濃了。母親的身體已經一年不如一年，最近兩年每到冬天都會患上嚴重的肺心癥，咳嗽氣喘不止，同時伴有胸痛。
在我每年回家探望的那短暫幾天，都會深切感受到母親半夜三更咳嗽不止的那份難受和疼痛難忍，日日夜夜地咳嗽，讓母親瘦骨嶙峋，以往健康的紅潤光澤的面頰，也漸漸地變成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紅血絲。
身體狀況大不如前的表現除了容易生病，咳嗽不止身體瘦削之外，還有就是以往健步如飛、精神矍鑠的樣子也幾乎少見了，走路的速度變慢了許多，吃飯的飯量也頂多一小碗飯，由于咳嗽，說話總是感覺氣短 。
母親過年七十二歲，在家鄉(xiāng)左鄰右舍的同齡人相比較之下，還算是硬朗，說話聲雖然不如之前響亮，但仍然清脆。雖然咳嗽成了家常便飯，但性格堅強的母親似乎也不以為然，總覺得咳嗽不是大毛病，吃點藥就好了，所以依然堅持不懈地勞作著。
由于生的三個女兒，二個女兒遠嫁，眼前一個女兒，所以母親沒有兒子成為他們的依靠和脊梁骨，這或許是她和父親終生的遺憾。有時候父親忍不住不經意地說著“我沒兒子，有時干活覺得沒勁頭……”。
父親覺得沒有兒子，就斷了這股人的香火，而母親就從來沒有說過，即使無從知道她心里是不是和父親想的一樣。母親向來有點心大，凡事不會想的太多，事過境遷，凡事想得開放得下，所以父親常調侃地說母親是“虎軸”，說她心大不想事兒。
春節(jié)回家看到父母親時，正值母親感冒整個冬天，一直沒好，事實上是由于感冒引起的支氣管炎和肺心病，讓整日咳嗽不止，但是只吃了藥，效果不好，母親雖然病的無力，可仍然挺著，說有藥吃就行了。
看著母親消瘦的矮小身材，血色紅潤的面孔，變得有點灰白，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自己那時也剛剛肺炎掛水八天的光景，由于思家思親心切，不顧自己還沒康復，直接回了家。
我不敢告訴母親父親我也生病了，因為我是他們兩位老人的依靠和脊梁。二十九回到家后，過了年后，就帶母親到縣城醫(yī)院檢查透視看病，雖然癥狀和前年一樣，但仍然帶著母親去檢查，開藥掛水。
母親連續(xù)吃藥掛水之后，恢復的也挺快，在我回工作地后的沒幾日，電話里聽到母親的聲音，儼然已經變得通透了，聲音又響了起來，母親的心情不錯，只是和女兒沒親近夠，就又不得不分隔兩地，只能靠空中無形的信號來傳遞著彼此之間的思念。
每次電話里，同樣一句話重復幾遍，千叮嚀萬囑咐，母親總是告訴我注意身體，多吃飯，別減肥，照顧好孩子，不用惦記她和我爸…，而最讓我心疼的是母親的一句“大姑娘，我好想你及孩子，過幾天我再去……”。
聽著母親一般不表達出來的話，眼淚無聲地落下了。母親想我不是我回家，而是讓年紀大了的老人奔波在天南海北之間，承受旅途的勞累，只因為母親想我，可母親卻絲毫不覺得出遠門兒疲勞，只是因為她心中的信念，要看到女兒。
人長大了，要工作，要成家，有時身不由己。如果離家近，尚且能夠短時間就可以回家看看生我養(yǎng)我的父母，可離家遠了，往返需要時間，往往時間不是自由的，只能靠心中的想象來支撐，想象著父母親的模樣，想象著女兒及家庭的模樣，思念也時刻縈繞在心頭。
單位今年有個創(chuàng)意，把給每個員工的生日費，要直接打給員工的父母親的卡上，我沒有提供父母親的卡。父親有自己的存折，可他記不住折號，況且每年給他的錢，他不肯多花，盡量節(jié)省。
而母親更是如此，有時和父親生氣了，就發(fā)牢騷說父親不給她錢花，可真正手里有錢了，她反倒是不會花一分錢，揣到街里轉一圈，再空手回家，說到街里沒什么可買的，因為吃的用的老頭子都已經買回來了。
母親和父親就是這樣節(jié)省，所以最近幾年錢照給，可我盡可能從網上訂購新鮮的水果或者農產品，讓父母親不用花自己口袋里的錢，也能吃上自己舍不得買的東西。讓他們兩人真正能夠過的健康和快樂。
前幾天和母親通話時，母親興奮地告訴我：“大姑娘，你給我寄的新鮮大蒜特別好特別大，很有蒜味兒，蒜香”，還有：“你給我寄的五箱蘋果和兩箱水果罐頭，你爸一氣吃三個蘋果和瓶罐頭，真能吃，還得吃三碗飯。”“以后別郵了，家里你爸有錢可以買?！?/p>
我口里應承不再買，可是只有用這樣的方法，借助于四通八達的網絡和便捷的物流，才能夠讓遠在千里之外的父母親吃上平生不舍得買不舍得吃的食物，我尋求了網絡、快遞和物流的幫助，代替我給父母親要做的部分事物，以減輕我無法親自盡孝的負罪感。
從小到大，記憶中的父母親就省吃儉用，沒能吃上好吃好喝的，更加不舍得浪費一分錢去買不當飯吃的水果及其它?？扇缃衲軌蛸I得起的時候，他們一如繼往地節(jié)省，為自己省，為女兒省，不想因為自己大吃大喝而給女兒增添負擔。
對父母親我是愧疚的，隨著他們年紀的增長，愧疚感愈來愈強烈，只是因為自己不能經?？吹胶团惆?，老人就希望能經?？吹絻号焯煸谘矍耙哺撬麄兿Ｍ?，可我在他們急需要陪伴的時候，卻無法達成他們的心愿。母親在電話里說：“大姑娘，過一陣子我不去你那里的話，讓你爸去你那里，他也想你了…”。
“大閨女，你爸從街里把五箱蘋果用手推三輪車推回來的，小扣，舍不得打車回來?！薄澳惆挚砷_心了，說大閨女沒的比。你爸說讓你別再買了，你要過好自己的日子，管好你自己的身體，照顧好孩子，你爸最近耳朵成背了，小聲音說他聽不見?！?/p>
“你爸說不跟你打電話了，電話里他聽不清楚你說啥?！薄拔仪皫滋烊ネ谛「夂推牌哦×?，你爸吃的可香了，不能干活兒，就能吃。……”母親在電話里喋喋不休地說著，我聽著，眼淚噴涌而出，不敢出聲，恐怕母親覺察到我的異樣。
“咳咳咳……”，電話里在母親停頓的瞬間我竟然聽到了母親的咳嗽聲，我心急地問是不是感冒了，肺寧顆粒有沒有堅持吃，母親輕描淡寫地說：“沒事的，種園子時刨坑時出汗，有點累著了，輕微感冒，吃點藥就好了，不用惦記我?！?/p>
擔心思念的滋味一直縈繞在心頭，母親慢慢地越來越瘦，個頭也越來越小了，父親和母親一樣，守著他們生存的家園，春夏秋冬四時轉，生活繼續(xù)著，思念女兒們仍然籠罩著二老的內心，時間不停地向前流轉，歲月正在慢慢偷走父母親的健康。
一個月前，母親告訴我，她去長白山二舅家了，幫助二舅編雞窩，種菜園，幫助做被子，可憐的母親如今仍要幫助自己的弟弟弟媳婦做那么多活計，有操不完的心。但母親每年都要去上個兩次幫忙。
在外婆在世時母親也是定期地只身去長白山深處，看看她九十多歲高齡的媽媽，直至如今，從來不間斷，只為幫著雙眼失明的二舅和身體殘疾的二舅媽解決一些難題。二舅及二舅媽兩個人獨自生活，唯一的兒子由于疾病過早地夭折，可憐的兩個人無依無靠，母親盡管自己有時身體欠佳，也依然對二舅兩個人念念不忘。
就在一個星期前，母親帶著二妹還去了鄰鎮(zhèn)的五臺鄉(xiāng)三伯家，看望年近八十歲的三伯和三娘，年輕時母親和三娘相處的時間最長，那時各自顧著自己的家和孩子們，無暇有更多的交流和走動，各自忙著自己的生活，如今都已經是古稀之年的老人們，偶而見一面格外親切。
三娘留下母親住了兩個晚上，估計要說的話有很多，可我記憶里，老媽不太會聊天和嘮嗑，而三娘是舊時高中畢業(yè)的高材生，所以無論是談吐學識和考慮問題，都是旁人所不能及的，更別提母親那有時馬大哈的狀態(tài)了。
年輕時的她們互相可聊的話題并不多?？杉幢闳绱耍先藗兿嘁?，姑且不高談闊論很多話題，只是彼此簡單問候一下彼此看看，那份親情也足以令人感動和熱淚盈眶了。電話里，我聽著三娘慢條斯理地和我簡單地聊著，告訴我說我媽去看她了。
母親就是這樣，看上去沒心眼兒，但往往會做出很讓親戚朋友們刮目相看的事情，著實讓人感動。當年遠在黑龍江鶴崗的大伯去世時，由于距離太遠，并且在早些年親戚們都失去了聯(lián)系，少了走動，更淡了感情，所以去世時諸多原因，遠方的人們去的少之又少。
母親卻只身一人，在經濟條件不好的情況下，一個人乘坐綠皮子火車，去了鶴崗為去世大伯送行，她的真心付出，實誠地對待別人，不記仇恨的個性，讓我越來越對母親感到自豪和驕傲，也更加理解母親的單純，她是非?？蓯鄣娜?，年輕時是，年紀大了仍然是，直至如今。
母親的勤勞能干在父親心里已經形成了習慣，沒有母親在家，父親只會煮面條，冬天母親不在家，家里的火炕也成了冰冷的硬板炕，父親不會自己做飯不愿意自己燒炕，他覺得能將就將就就行。
由于父親的將就導致一個冬天里，天氣冷，暖氣片凍裂了，暖氣片里的水涌的滿屋地都是。最后沒辦法又花了幾百元錢重新買的暖氣片安裝上，燒水取暖。因為這件事兒，讓母親著實地嘮叨了很長時間，直至幾年后想起來還在數落父親的不是。
母親總是以她單純的熱情的心來對待處理一些事兒，不記仇恨，只知感恩。在撫養(yǎng)我們供我上學的艱苦歲月里，母親用她單薄瘦弱的肩膀和無限的愛，協(xié)同父親一起，把我從農村里最普通的一個土娃子，送上了高等學府，送進了城市，可我卻從此天天要遠望天邊思念著母親和父親。
又是母親節(jié)了，一年的歲月就這樣又過去了，母親的頭發(fā)又白了許多，瘦弱的身材卻依然腰桿挺拔。她留著長發(fā)，雖然已經七十二歲，可黑發(fā)依然有四分之三，長及腰間的花白頭發(fā)是母親的最愛，她總是把長發(fā)盤起來，頂在頭頂成一個發(fā)髻，甚是好看。
我曾經想讓母親剪成短發(fā)，避免年紀大了洗頭發(fā)費勁費力?？筛赣H不讓剪，母親更加不肯剪，說老年人的長頭發(fā)不能剪，似乎有些寓意，盡管不知到底是不是象父母親想的那樣，可我真心地希望父母親能夠像盤起來的長發(fā)一樣，健康快樂長壽。
要寫父母親的點滴，寫上千言萬語也寫不完，這份親情是三生三世也才能修來的緣分和福分，無法想象，父母親尤其是母親，用她不寬的肩膀，卻是很大的胸懷，給予了我多少愛，如大海般養(yǎng)育了我。
我在母親節(jié)的日子，看不到遠方的母親，卻想象著母親瘦小的模樣，卻能在電話里聽到母親那熟悉的聲音，能夠感受到母親對我的思念，也能感受到母親吃著我網購寄回去的水果的那份滿足。我知道母親想我，如同我思念她一樣，無時不刻。
網上鋪天蓋地的贊美母親的詩詞歌賦，感人肺腑，看的很多人或許淚流滿面，引起內心深處強烈的悸動，可真正能夠看到這些贊美和感恩思念之詞能有多少個母親呢?我的母親不能上網，家里沒有安裝無限網絡，父親說沒必要，就兩個老人，裝網浪費，所以無法智能手機上看看父母親每天的模樣。
千千萬萬無數個父母都在家望著遠方，如果無法上網，無法體會那些他們看不懂的贊美文字的希望與含義。他們只知道：他們需要孩子的關心和陪伴，他們怕遠離孩子失去孩子看不到孩子，而孩子們的想法是和父母一樣嗎？
你陪我小，我陪你老。父母老了，需要子女的陪伴與關心，因為父母仍然要護著孩子的。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而子欲孝親尚待，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人生旅途幾多痛苦、幾多壓力、幾多淚水，但仍以愛、以溫情、以慈悲、以善良、以微笑對著我們的，只有母親，永遠的母親！家國情懷或許太大，但，愿天下兒女，能常以發(fā)自內心的牽手去慰藉父母的心靈，讓我們的家國情懷從牽手母親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