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雨子1983
1993年，激流島上的悲劇，已經被時光沖洗掉了。謝燁和他走了，留給中國詩壇一個巨大的遺憾呢，沒有人真正知道島是什么概念。盡管城留下了《英兒》這部不朽之作，但這本書基本以混亂思維為主體的自傳式小說，加上城的畫和他的斷線一樣的詩，讓那段關于四個詩人的愛情變成詩歌史上難以琢磨的傳說。我無意窺視某個人的隱私，走的人走了，活著的麥琪現在貌似也活得很好，偶爾還有書問世。我想這也是大家所愿意看到的。但是對于這個影響我很多的詩人，我總是難以釋懷。他的腦子里究竟承載著些什么呢。我知道一個人永遠不可能完全理解另一個人。特別是那個人還是詩人。還是城。但我相信，隨著時間和閱歷的增長我對城的思維的理解會有一定的進步。當然也有時候，可以歸結與我自身的情感變化。不管怎樣，去年寫城的文字和今年的一定不同，估計和明年的也會不同。好吧。在這個夜晚，讓我領著你進入屬于我的城的世界吧，愿你們喜歡。
初識城的詩歌是高中的語文課上。語文老師把顧工的兒子顧城介紹給我們。確切點說，在那之前除了幾首語文課本的選段以外，我幾乎沒接觸過現代詩歌。課本里印象很深的是郭沫若的《天上的街市》，舒婷的《致橡樹》，徐志摩的《再別康橋》。可當我第一次聽到城的《星月的來由》，我震驚了。
樹枝想去撕裂天空，/卻只戳了幾個微小的窟窿，/它透出了天外的光亮，/人們把它叫做月亮和星星。
我不得不說，是城的父親成就了他。那些被記錄下來的短小的文字，使他開始了不歸的詩歌行程。
我是從顧城的詩歌開始愛上朦朧詩、現代詩的。城的句子喜歡的太多了。一時不好一一列舉。大家都熟知他的那首“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最近的搞笑電視劇《武林外史》啊，《愛情公寓》啊里面都有用。我不知道這樣用他的這首詩歌是不是對詩歌的褻瀆。因為這清高的東西本來在寫出來的時候就不再是作者的意圖了，它們會演化成多重含義，以各種不同的形象展示在人間。從這個角度講，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句單純的囈語，世界上這首詩也確實是顧城夢出來，用鉛筆寫在墻上的。當然你也可以上綱上線，說他是在反對黑暗，向往光明。抑或就是理解它為搞笑的成分。
城早期的詩歌還是比較好理解的，盡管我不是專業中文系統出身，也完全是靠淺顯的原始人的思想來解讀。我仍然很感動。
比如那首《遠和近》和那首《雨行》。
你/一會看我/一會看云//我覺得/你看我時很遠/你看云時很近
云 灰灰的/再也洗不干凈/我們打開雨傘/索性涂黑了天空//在緩緩飄動的夜里/有兩對雙星/似乎沒有定軌/只是時遠時近……
這種遠和近的概念沉重地影響了我。我也試圖把他們融入我的文字。
如果人生只如初見/那么一定是——/你很近/世界很遠
城最吸引的是他孩子般的愛情觀。他是那么純。他不屬于這個世界。古人說，人以群分。城吸引我，也使我把愛情這個很復雜的東西理解成單純的行為。
我把你的誓言/把愛/刻在蠟燭上//看它怎樣/被淚水淹沒/被心火燒完//看那最后一念/怎樣滅絕/怎樣被風吹散 (城:《奠》)
樹膠般/緩緩流下的淚/粘和了心的碎片//使我們相戀的/是共同的痛苦/而不是狂歡 (城：《悟》)
城的愛戀是痛苦的。他愛每一個女人。他覺得女人是天上的花朵。不該生長在泥土里。因為他的博愛，他的詩很簡單。《英兒》寫了一些性和女性的肢體，但也不像是電影《古城之死》拍的那么色情。城的愛是那么純，他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愛分給天下的女孩。高中、大學的時候的我不是很懂。可是后來，我也寫了《月亮和大海》，寫了《雪頂咖啡》這樣的句子。
夜晚/寧靜得象潮水//月亮和大海在戀愛/海總是把波瀾/深深藏起/月亮卻發出/迷茫的光(《月亮和大海》)
白色，流淌的冰河/在半個小時里 融化/你和我和這個世界（《雪頂咖啡》）
當然城也有很多句子是我讀不懂的。有很多詩歌評論家。拆解它們的含義。我不試圖猜測，我沒那水平。不懂的就是不懂的。比如城最著名的《鬼進城》。
《鬼進城》（節選）
點
的鬼
走路非常小心
它害怕摔跟頭
變成
了人
（星期一）
鬼是些好人
他們睡覺 醒了
就看布告 游泳
那么高的在水邊站著
在地下游出一片金子
翻魚 翻跟斗 吹哭過的酒瓶子
他們喜歡看上邊的東西
一把抓住金黃的
樹葉
鬼有時也會讀：“畢竟他們原來認識”
然后把手放在文件下邊
“這棵水邊的老玫瑰”
他們齊聲 吐出一片大煙霧
傍晚的人說
“該回家了”
他們一路燈影朦朦
鬼不說話 一路吹風
站上寫 吃草 臉發青
一陣風吹得霧氣翻滾
正因為有一些詩我們讀不懂，才有很多人認為城是個瘋子。但我想說的是，詩歌永遠是讓人難以平靜的東西。
因為喜愛城，我也像城一樣在愛情這座大迷宮里迷失。回歸到不得不回歸的問題，原點，零，家……本我到底在何方？人為什么有愛。而為什么又愛不止？我想我迷茫在自己的迷宮中了，丟了。也跳不出去了。我不可以暴虐地控制我的感性。不可以再像幾年前一樣處理自己。
我的尾巴被打上石膏/拖拽往黑夜里/在每個清晨 縫合/在每個夜晚 破裂(雨子：《尾巴》)
這篇文章寫得這么亂，是因為自己都沒有頭緒。本以為可以從城那里給自己捋出一條路來，看來寫到現在還是迷茫著。結束吧，有空再改。最后不要忘記城的那首《回家》。感動了太多太多的人。
回家
我看見你的手
在陽光下遮住眼睛
我看見你頭發
被小帽遮住
我看見你手投下的影子
在笑
你的小車子放在一邊
Sam
你不認識我了
我離開你太久的時間
我離開你
是因為害怕看你
我的愛
像玻璃
是因為害怕
在臺階上你把手伸給我
說：胖
你要我帶你回家
在你睡著的時候
我看見你的眼淚
你手里握著的白色的花
我打過你
你說這是調皮的爹爹
你說：胖喜歡我
你什么都知道
Sam
你不知道我現在多想你
我們隔著大海
那海水擁抱著你的小島
島上有樹外婆
和你的玩具
我多想抱抱你
在黑夜來臨的時候
Sam
我要對你說一句話
Sam我喜歡你
這句話是只說給你的
再沒有人聽見
愛你，Sam
我要回家
你帶我回家
你那么小
就知道了
我會回來
看你
把你一點一點舉起來
Sam，你在陽光里
我也在陽光里
附注：此詩是顧城最后一首抒情新詩。
Sam為顧城獨子，英文名為：Samuel muer。Gu。
胖是顧城乳名。兒子喜歡這樣喊他。
2011.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