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3 麥田

今天看朋友圈里有人發麥田的照片,一下就想到了家里的麥田。大片大片待收割的麥子,你擠我擁密密匝匝,纖長的麥芒像豎琴的琴弦有序排布,在風的吹拂下正在編排一曲樂章。籽粒飽滿的麥穗褪去了青澀的外衣變換成了滿體金黃衣衫的新娘,正等待著歸倉。

一年的麥收季節又來了。

對自小在農村長大的我來說,這些是再熟悉不過的場景。看著一粒粒小小的麥子從播種,開花再到收獲,一年年的冬耕夏收如此度過,它已然從平常而凡俗的勞作滲入到我的生活。對今天的我來說,這不單單是一種植物生長的輪回,更升華成一種情感深入我的生命,成為我情感能量的一部分,時時汲取,時有收獲。

每年這片土地都是兩季農作物翻播。當玉米收獲之后,土地先來一番深耕,讓它變成柔軟合適的棉被為小麥播種做準備。小時候農田翻耕用牛車或者拖拉機,基本上全家出動,分工協作,齊心協力完成這場農事。一場雨后土地晾曬幾天,有了適合的水分后,將種麥撒成一畦畦經緯,然后平整土地,之后靜待發芽。一段時間后,細嫩的麥芽就破土而出,長長的像一根根綠色的針密密地佇立在土地上。

若你早起到麥田里,會看到葉片上的晨露,晶瑩剔透,好看極了。這時應該是秋季,忙碌一年的人們可以在冬天稍作休整,田野里只是麥苗在悄然生長。那些天上的鳥兒也會下來捕捉食物,一般都是常見的鳥兒,像麻雀,烏鴉等,它們在田間跳躍,尋覓土中的蟲子,給肚子帶來一頓每餐。

冬天的田野是最安靜的,除了這墨綠色的麥子,周圍都成了枯黃的世界。它們擁促著成長,遠望,大地像鋪上了一塊塊厚重的綠色地毯,好似為即將到來的寒冬做一個見面會,等著尊貴的冬公主的到來。

小時的語文書上一句話格外深刻。“冬天麥蓋三層被,來年枕著饅頭睡”,麥苗是不怕嚴寒的,它把寒冷當做棉被,雪越厚它的床越暖,它成長的越健壯。在園林綠化中有一種植被和它很像,得知它的名字叫麥冬,那種熟悉感油然而生。

在冬日的蟄伏后,在冰消雪溶后,萬物開始復蘇,一切植物煥發生機,麥苗進入它的生長旺盛期,它節節拔高,積蓄了一冬的能量開始爆發,它迅速成長,顏色更深,葉片肥大,植株扎根更深,深綠的葉片垂墜下來。風吹過,呼啦啦的聲音此起彼伏,這時已開始抽穗,長成麥穗的雛形,麥芒根根直立,一朵朵白色的小小的花掛滿麥穗,深深嗅去,似有麥香。

接下來是它的灌漿期,這時忌諱下雨和大風,若雨水連綿不絕,會影響它果實的飽滿度,若有大風,長長的麥桿不能支撐麥穗的重量,大片倒伏,收成就受影響。這個時候的農人是最關心天氣的,關注天氣預報,從不拉下。

天氣越來越熱,太陽越來越毒辣,麥苗褪去綠色,慢慢變黃,株體失了水分,它全部的生命都向上匯聚,此刻麥穗沉甸甸的,低頭向著大地,風過后,此時的聲音奏起感恩的樂章,對大地的歌頌。

一年豐收的日子來到了。

如今,遠離家鄉,遠離土地,在遍是水泥的世界里討生活。看到麥田,聞到麥香,親手收割的日子成了遙遠的回憶。有時看看雙手,手上還依稀有勞動遺留下的繭子,那是勞動的明證。

種下一粒麥子,是種下一個希望,然后,澆水,施肥,付出耐心和汗水,期望這希望成為沉甸甸的果實,于是不怕辛苦。就像今天的我,遠離麥田,遠離土地,在異鄉的水泥地上也在播種,播種希望,希望在收獲的季節里也像今天看到的金色麥田一樣,收獲的是沉沉的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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