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閬接到父親電話的時候還在做夢,爺爺去世了,他好像感不到一絲的悲傷,甚至他連爺爺?shù)臉幼佣加行┯洸磺澹嶂^,試圖想記起夢中的一切,夢境里總有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小男孩,他用手試圖抓住一口長滿青苔的深井邊沿,以確保自己不墜入深不見底的井里,可是每次男孩都會脫力,手臂滑落,尖叫著揮動著雙手消失在幽暗空洞的井里,而茍閬只能作為一個透明的旁觀者注視著一切的開始和結(jié)束。
開始的時候,他還試圖用手去抓住那個孩子,但后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只能看著這一切的發(fā)生,小孩無助的眼神,無力揮動的四肢,慢慢的消失在井底,他從開始的絕望到后來夢的次數(shù)多了以后,他都開始覺得麻木,只是他不明白為什么這個夢要一直循環(huán)。
鑰匙插入門鎖的聲音響起,茍閬知道自己隔斷間的女鄰居下班了,他在心里感嘆到,她最近下班時越來越晚了,女孩子這么晚下班是不是有些不安全。可隨既他將這所謂的無聊想法抹去,他覺得自己有些卑賤,前幾天房東還打來電話警告他,說不想住就抓緊滾蛋,原因是隔壁女鄰居投訴他在房間里抽煙,打游戲,并且還發(fā)了朋友圈,說在公共場合抽煙就是犯罪。這讓劉憶苦一度感到憤怒,他不斷重復(fù)“公共空間”這幾個字,他在想,如果隔斷是公共空間,那豈不是倆個人天天睡在一起。
他拿起手機(jī)定了一張回小城的火車票,高鐵票600多,差幾百就夠他一個月的房租錢,他又將頁面打開,準(zhǔn)備將高鐵票改簽成綠皮車的硬座票,但想了想還是沒有改簽,他將身上的場記板拿到桌子上,擺好。
手機(jī)發(fā)出震動聲,是那種不停歇的響動聲,他拿起手機(jī)看到了喵喵發(fā)來的微信,“快救我,他發(fā)現(xiàn)了,打我了,我害怕,現(xiàn)在把自己鎖在臥室不敢出去,他在客廳喝酒,我不敢出去,求求你救救我。”茍閬將手機(jī)隨手扔在了床上,但緊接著喵喵打來語音,他靜靜的看著語音因沒人接聽而自動掛斷,一次兩次三次,陳家諾的心跳開始加速,最終他還是沒能忍住,按下了接聽鍵。“快來救救我,我害怕,他喝了酒,打了我,你快來好不好。”喵喵哭泣的聲音傳來,茍閬沉默的聽著,“我知道你在聽,求求你,就這一次好不好。”茍閬吐出氣,說了一個“好”字,手里那頭突然出來男人瘋狂砸門,叫喊的聲音,緊接著語音被掛斷。他看了眼手機(jī),閉上眼思考了一會,抓住燈繩拉開了燈,他穿上上衣和牛仔褲,隔斷間的女生刻意發(fā)出了幾聲“咳嗽”聲,他看了眼手機(jī)已經(jīng)凌晨2點半了,他重重的將房門關(guān)上,準(zhǔn)備打開客廳的門下樓,但想了想他走進(jìn)了公共廚房。拿起菜刀在手里掂了掂,走出廚房。隔斷的女生怒氣沖沖的打開房門,卻看到手里拿著菜刀的茍閬正看著他,生平第一次默不作聲的將門輕輕關(guān)上熄滅了燈,茍閬將菜刀插在腰間,出了門。
因為時間太晚,他用打車軟件叫了快車,車輛行駛在高架路上,即使到了這個點,北京還是有很多的車輛,年輕的司機(jī)說,要想節(jié)約時間,可以走高速。茍閬表示沒有意見,他心里很煩悶,看到司機(jī)手上的花臂,他饒有興趣的向司機(jī)詢問,“看您也像個講面子的人,咋還想著開網(wǎng)約車來”,司機(jī)哈哈一笑,“這不剛從酒吧嗅蜜(北京話泡妞的意思)回來,回家順路接個單。”茍閬哈哈一笑,沒有接話,搖下車窗看向路邊的高樓大廈。
一聲短而急促的剎車聲戛然而止,他被車猛然停止的慣性帶向前面,因為腰上插著到,坐著不舒服的他將菜刀抱在了衣服里,這一下不注意,菜刀掉到了主駕駛和副駕駛中間的位置,年輕的司機(jī)看向突然出現(xiàn)的菜刀,又緩緩轉(zhuǎn)頭看向后座的他。茍閬沒有說話,彎腰從前面拿回了菜刀。車內(nèi)的氣氛有些緊張,“菜刀,拿回家切菜用的”紅燈熄滅綠燈亮起,在茍閬的提示下,表情忐忑不安的年輕司機(jī)發(fā)動了車子,微信上喵喵一直不斷的發(fā)著微信,問他到了那里,他只是說快了,馬上,別急,等我。
年輕的司機(jī)時不時的通過后視鏡觀察茍閬,被他發(fā)現(xiàn)后,神情變得更加的不自然。“兄弟,別緊張,我對你是真的沒半點意思,我呢,也沒紋龍畫虎,所以不是道上的,就一乘客,你把我送到地就行了,大家都不容易,所以放寬心,我雖然不是好人,但也絕對不是壞人。”年輕司機(jī)臉上滲出汗水,點點頭,“對,大家都不容易,不容易。”
車子下了高速,不到幾分鐘的時間就來到了喵喵小區(qū)的附近,去到喵喵住的樓需要車子拐到一個沒有路燈的巷子里,司機(jī)地圖上顯示要進(jìn)入無名街道,提示音也不斷的在播放,司機(jī)將車速放緩,看向茍閬。“哥,你看進(jìn)去了,我不到調(diào)車,您能不能勞駕,走幾步,不遠(yuǎn)了。”茍閬看了眼窗外,說了句“好”提著刀下了車,車子還沒等他跨出一步,就加速奔向遠(yuǎn)處,他看了看冒著白煙的汽車,有些哭笑不得。“我到了,在南門,下來接我?”他將信息發(fā)給了喵喵,煙剛抽到一半,喵喵就跑了過來,沒等茍閬開口說話,只穿著絲質(zhì)睡衣的喵喵就將他緊緊的抱住,將頭埋在他懷里開始哭泣,喵喵有些傲人的雙峰抵在他的身上,使得茍閬嗓子有些發(fā)干,他將身子向后挺了挺,以免自己身體起了反應(yīng),他將刀插在腰間,用手抱住身子有些冰涼的喵喵。“好了,別怕,我來了,他人呢?”茍閬將喵喵的臉抬起,喵喵的眼睛有些紅腫,“在樓上呢,我趁他不注意跑下來的,你小心點他喝酒了。”茍閬沒有說話,用手抱住喵喵,“我覺得沒有那一刻比現(xiàn)在你更加想擁有我”喵喵臉上浮現(xiàn)出媚笑“是呀”,兩個人走進(jìn)了小區(qū)。
電梯里,喵喵有些害怕,身體在止不住的發(fā)抖,茍閬抱著她的手又用力了幾分,還差5層就到了喵喵的出租房,他將腰間的菜刀拿在手里握緊,電梯門被打開,茍閬沒有立即出去,他將喵喵有些瘦弱的身子擋在身后,深吸一口氣,走出電梯門,來到房間口,門開著,兩個人進(jìn)了屋,茍閬領(lǐng)著喵喵在臥室,衛(wèi)生間,廚房找了找,一個人影也沒有,喵喵養(yǎng)的兩只貓咪,寶寶和貝貝躲在衣柜上,看到喵喵后,發(fā)出“喵喵”的聲音,但任憑喵喵怎么呼喚,兩只貓咪怎么也不肯下來,茍閬看向喵喵,“人呢,不在房間”喵喵看了看茶幾上的酒瓶,“該不會害怕你打他,跑了吧?”茍閬沒有說話,微微一笑,準(zhǔn)備走到門口看看,他打開墻上的消防栓的玻璃箱看了幾眼,發(fā)現(xiàn)里面什么也沒有,走到樓梯安全通道口的時候,他聽見門后面有粗重的呼吸聲,茍閬猛的將門一把拉開,一個滿身酒氣,帶著眼睛的男生貼靠在墻邊,陳家諾一咬牙,將菜刀換到左手,用右手抓住男生的脖子,拉進(jìn)了喵喵的屋里,用腳將門關(guān)上,男生不掙扎也不喊叫,被茍閬一把摔倒在沙發(fā)上,男生衣衫不整的躺在沙發(fā)上,嘴里發(fā)出“嘶嘶”的聲音,“是他嗎?”茍閬看向身后的喵喵,喵喵點點頭。
“喂,兄弟,來別裝了,你給我解釋解釋你為什么打她,我姐打電話說你打她了,還把她手機(jī)摔了,你什么意思,還是不是個男人?”
茍閬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喵喵的男朋友,IT男,月入2萬多,幾乎每個月大部分的工資都花在了喵喵和兩只貓身上,如果不是他的出現(xiàn),如果不是他和她在這間屋里做愛的時候,用了這個男人準(zhǔn)備的套套,如果不是下面售賣機(jī)里這款安全套缺了貨,那此時的一切都不會發(fā)生,他們還是如膠似漆的情侶,而茍閬只是茍閬,只是發(fā)生了一次一夜情而已,只是現(xiàn)在一切都亂了,他得硬著頭皮撐下去。
男人哈哈大笑,喵喵有些害怕的向后退了一步,“臭婊子,爛貨,媽的用我的錢不說,還他媽用我的套讓別的男人睡。賤,真賤。”啪的一聲,茍閬一巴掌摔在了男人的臉上,男人臉上的眼睛被他一巴掌打飛,嚇得剛跑出臥室的貝貝尖叫一聲,躲到了電視柜地下。
“兄弟,你有事沖我來,別他媽說我姐,是看我姐在北京沒人,還是覺得我姐好欺負(fù)?”茍閬抓住男人的頭發(fā)按在了沙發(fā)上。
男人似乎性格里充滿了懦弱,不敢看向茍閬,“開兩瓶啤酒,喵喵........姐”茍閬將啤酒用牙要開,塞到了男人的手里,又將另一瓶打開拿在了手里。
“兄弟,從男人的角度來說,你們談感情就談感情,但打人就不對了,尤其還是打女人”茍閬將酒瓶和男人手里的酒瓶碰了碰,“我和你沒過節(jié),你要是覺得行,喝個酒這事就結(jié)了,行不行?”男人沒有說話,低著頭沉默不語。
茍閬喝了一口酒,將啤酒重重放在了茶幾上,伸手將菜刀塞在了男人的手里,男人有些畏懼,使勁的將手往回縮,菜刀的刀刃在拉扯中劃到了茍閬的手指,有些暗紅的血液一涌而出,順著刀尖滴落到了男人的手上,衣服上,男人嚇得一把將手放開,茍閬突然笑了,將菜刀重新拿回了手里,將流血的手在空中甩了甩,血落在了喵喵的臉上,地板上,喵喵下意識的跑向柜子,找創(chuàng)可貼給茍閬止血,茍閬看了看傷口,將手指放在嘴里,用力的吸吮,不一會混著唾液的鮮血就充滿了口腔,他“呸”的一口將血吐了出來,滿嘴鮮血的茍閬看起來有些猙獰,“兄弟,這一刀算是我白送的,但是呢,我不想看到了你,你給我抓緊滾蛋,離開這里,不然我也不能保證你怎么樣。”茍閬邊吸吮流出的鮮血,邊看向男人。
在茍閬的注視下,男人踉蹌的站起身,走向門口,“等一下”茍閬將地上的眼鏡撿起,戴在了男人的臉上,“以后別來了,再來,你自己看著辦吧?”茍閬將男人推出門外,按下電梯,兩人一前一后站在樓梯里,直到茍閬將男人送到小區(qū)門口,“行吧,哥們不送了,快走吧,趁還有時間回去老實的睡覺去。”茍閬看向男人,轉(zhuǎn)身走回小區(qū),男人在背后喊住茍閬,“有煙沒,給顆煙抽。”茍閬拿出煙看了眼還剩半包,拋給了男人,“火,還有火”茍閬走過去用火機(jī)點燃了男人嘴角的煙。
男人吐出一口煙,訕笑著拍著茍閬的肩膀,“兄弟,上去吧,好好玩玩,舒服的很,那婆娘緊的很”茍閬猛的將男人推向一邊,“滾蛋,別他媽讓我見到你”男人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踉蹌著身子走向遠(yuǎn)處,直到男人消失在路口,陳家諾才轉(zhuǎn)身回去。
喵喵的臥室的落地窗前,能看到小區(qū)入口,茍閬站在窗前注視著小區(qū)門口的動靜,喵喵從身后抱住了茍閬,“今天嚇?biāo)牢伊恕保堥亴⑦鬟骼酱采希屗上拢八瘯桑魈觳皇且习唷蔽医o你看著,安心的睡。茍閬將燈關(guān)掉,躺在床上的喵喵只能看到茍閬的背影,房間內(nèi)陷入沉靜。
“我睡不著,你能過來陪陪我嗎?”喵喵側(cè)著身子看向茍閬,胸前一抹雪白,茍閬看到了喵喵胸前的光景,接住了喵喵向他伸出的手,被喵喵牽引著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雪白的胸部上。
“我害怕,你能感受到我的心跳聲嗎?”喵喵將茍閬的手放在了她豐滿的乳房上,茍閬咽了一口唾沫,“我想要”茍閬沒有回應(yīng)喵喵,用力將喵喵的手掰向一邊,壓在了她身上。
茍閬吻著喵喵的臉龐,解開她的睡衣,將她頭頂在床頭,然后一點點將她剝成赤條條的羊脂玉的白。女人的皮膚,在月光下泛著潔白的光澤,手指觸碰之處,像糯米一樣柔軟,像含苞待放的睡蓮一樣透著靈氣,喵喵這一次非常主動的將腿像靈巧到蛇纏在了茍閬的腰間。
茍閬摸著喵喵的嘴唇,咬著她的耳朵:“說你愛我。”
喵喵嬌喘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我愛你。”
喵喵被沖撞著,渾身顫抖,全身有些痙攣,她的表情時而痛苦時而絢爛,抱著茍閬的手在他后背抓出一道道血痕。
良久后,東方浮現(xiàn)出魚肚白,茍閬穿上衣服,嘆了一口氣。
喵喵從被子里探出身子,在他的后背滑動著。
你知道嗎?人的肉體和精神是分開的。你即使在精神上很愛一個人,肉體卻不會忠于他。人是個無恥貪婪的動物,你知道嘛,昨天還是你口中的男朋友對我說什么?“說什么?”喵喵好奇的看向茍閬,茍閬低下身,將嘴湊在喵喵的耳邊:“婊子。”
喵喵置若罔聞,“那你喜不喜歡我這個婊子”后面的倆字被喵喵說的很重,茍閬沒有說話,走出臥室。正準(zhǔn)備開門,被喵喵在背后抱住,“不要走好不好,我還是害怕,他要是再回來怎么辦?”喵喵像只貓咪一樣趴在茍閬的身上。茍閬看向門:“報警吧,告他擾民。”茍閬將喵喵的手放開,“再回去睡會吧”喵喵用眼神打量著茍閬,小跑回臥室,又跑回來將一串鑰匙放在了他手里,“以后來就不用敲門了”茍閬看了看手中的鑰匙,給了喵喵一個微笑,走出了房間。
一夜未睡,茍閬感到身子十分的匱乏,好想回去大睡一場,但想起來要回家參加爺爺?shù)脑岫Y,他只能挺著,六點半不到,沙河地鐵站上早班的人已密密麻麻,隊伍像長龍擺尾,一直排到了鄰近的小區(qū)里面,茍閬排在末尾,對身邊吆喝著“送站”的黑車司機(jī)置若罔聞,昨天打車就花了2百多,他已經(jīng)沒有能力再打車回去了。
回到朝陽區(qū)租住的隔斷間已經(jīng)上午十一點,離火車發(fā)車還有不到兩個小時,他匆忙的收拾了幾件衣物,放到不大的行李箱中,奔向了火車南站,終于在高鐵開車的前幾分鐘坐上了車。
喵喵的微信再次傳來,茍閬早已沒了睜眼的力氣,高鐵快速的行駛,茍閬蜷縮在座位上昏沉沉的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