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余童
我叫余童,今年二十六歲。
我是傳說中的第三種人,就是除了男人和女人之外女博士,當然我還是個在讀博士生,我的工作是一名助教。
我是自由散漫不要臉的雙子座,也正因為此,我用了九年的時間爬上了江柘的床,并成功的住進了他的家里。
今年六月,我的碩士研究生生涯結束,原本無意再繼續讀書,礙于生存壓力,毫無特長的我選擇了繼續攻讀博士。七月,我跟隨我的導師去英國游學,八月初,回到學校辦理入職手續,我成為了一名助教,就在我回國的飛機上我偶遇了多年未見的江柘。
飛機上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突然抽搐過去,幾個空姐手忙腳亂、不知所措,我就坐在老太太的旁邊,卻也幫不上什么忙。
一個空姐去叫來他們的乘務長,那個人看起來很凌厲的樣子,一臉嚴肅。
“找人哪個毯子過來。”聲音沉穩有力。我也好久沒有聽過他的聲音,只是感覺有些熟悉。
他把老太太的身體在地上放平,跪在地上把頭部托起、下巴上傾,然后從口袋中拿出一塊紗布墊在老太太的嘴上做人工呼吸,并讓其他人在老太太的身上尋找備藥。
胸腔按壓和人工呼吸進行了幾個回合,老太太終于醒了,口齒不清地說著感謝。
“您有藥嗎?”他問。
老人遲緩地回答:“在我的背包里。”
那人迅速的拿出藥喂給老人吃下去。
老太太的背包竟然一直在我的手里,好像是老太太暈厥的時候掉到地上我順手撿起來的。
“請照顧好自家的老人。”一個熟悉的聲音沖著我說。
“這小姑娘是陌生人。”老人終于恢復了些氣力,開口解釋道。
“女士,不好意思。”
我抬頭的一剎那剛好對上了他的眼睛,隨即感到一股電流從心上劃過。
“江柘。”這個名字我幾乎是脫口而出。
他只說“好久不見”。
他比以前更加成熟、有型,做事也干脆利落。
從倫敦到北京,十多個小時的飛行,我看得見他也只是幾分鐘,他在那之后還過來詢問過老人的情況,但是卻沒有看我一眼。
沒想到在回家的高鐵上還能碰見他。看來,他是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來趕火車了。
更巧的是,我們在一個車廂,我想找他聊天,所以跟人換了位置坐在他的右邊。
“嗨!”我想我一定笑得比花還燦爛。
他想沒看見我一樣,低頭劃著手機屏幕。
“你回家嗎?”
“嗯。”
“我也回家。”
“嗯。”
“真巧啊。”
他沒出聲。
“你現在在哪里工作?”
“飛機上。”
“我還在上學。”
他終于看了我一眼,好像不太相信的樣子。“我都工作三年了。”
“哦哦。”
“我媽生病了,所以申請調回省航空公司了,也不飛國際航線了。”這句話聽不出多少感情,就像他人一樣,淡淡的。
“那好啊,我也在省城。”
他好像盯著我看了好久,但是沒說什么話。
一路無言,我聽著廣播報還有多長時間到站的時候,鼓起勇氣問他要了個手機號碼。他皺著眉頭,最終還是用qq發給了我。
“要不要一起走啊?”我問。
“不用了,我打車走。”
“那好吧,我叫朋友來接我。”
我回到住了二十多年的房子,除了家具已經沒有什么東西,爸媽連帶養了十年的狗一起搬到了省城,因為我已經決定在那個城市定居,這次回來不過是找一些書,帶到省城的家里去。
幾天之后,我回到省城,入職手續也已經辦好,因為還算是個學生,學校還給安排了宿舍,學校離著家較遠,我平常還是住在學校里。
NO.2江柘
我叫江柘,今年二十七歲。我沒法定義我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我只能說我不是一個好人。
從來沒想到我能再遇見她,我是真的忘記了她,甚至一時間想不起她的名字。
她愛過我——我不記得。
“江柘!”這個聲音我好陌生,但是她好像很激動。
我不經意地看了她一眼,是個好看的姑娘,但是不記得在哪里見過。
“好久不見。”脫口而說這句老套的對白。
我一直都在想我在哪兒見過她,這讓我自己感覺自己好像失去了一段記憶,心里的某個地方覺得有些空蕩。
沒想到在回家的火車上還能見到她。
“你回家嗎?”她問。
我哪里還有家,母親那里暫且還算是家吧。
“我也回家。”
她好像還跟高中的時候一樣,我只記得她眼睛彎彎的笑。
余童。她的生日是六月一日。我還記得。七年沒見了,真的是記不起來她的模樣。
我不想告訴她我的手機號,因為她在qq上,隨時可以找到我。
七年,斷斷續續,她也會找我聊上幾句。
我在這邊呆了幾天就去省城了,托人給我在三環找了套房子,拿著這幾年存下的錢付了首付。然而以后的每個月我都要還五千元的房貸,分期十年。
母親的身體沒什么大礙,陳年積勞,我也想在她身邊多呆些日子,只是她也有了新的家庭。
“喂,江柘嗎?”
余童的電話打來的時候我正準備上飛機。
“我要上飛機了。”
“哦。”她好像有些失望,“你什么時候回來?”
“明天下午。”
“我去找你吧。”
我敢肯定,她沒有想要和我商量。
NO.3余童
江柘回來的那天下午我剛好沒課。吃過午飯我就回到寢室換了一身衣服,然后重新化了個妝。
我特地去查了他飛的航班。差不多三點到,我就那個時候去到機場。
給他打第一個電話的時候,他的手機還是關機的狀態。一直到五點,都是關機。
他不會騙我。
五點多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
“不好意思,剛剛開會了,手機沒開機,你有什么事嗎?”他說。
“我在機場。”
然后,他跟我說了一個地方,讓我過去。
等我過去的時候他已經站在那里了,還是那一身制服,很好看,我只能這樣俗氣地說。
“嗨!”我向他打招呼。
他回應我的也是一個字“嗨”。
氣氛好像有些尷尬,這么多年沒見,難免有些冷場,再加上本來就是很尷尬的關系。
兩個人側對著站了好久,我終于說了一句話“你不請我吃飯”。
他的表情有些詫異。
他說:“我有點兒累。”
“吃了飯,我陪你回去休息吧。”我說。
我好像自動代入了女朋友的身份。
他瞅了我一眼,拿起手中的手機看了一眼。
“走吧。”
他帶我去了停車場。他竟然有車,我想。
他把車開到一家菜館,里邊沒有幾桌人,但是老板很熱情。他拿過菜單讓我點菜。
我點了兩個家常菜,然后他加了一道蔥花鯉魚、一個涼菜,和一煲粥。
我的記憶中他是一個素食主義者。“你不是吃素嗎?”
“吃不飽哪有力氣干活。”
這么多年自己都變了不少,還怎么要求別人一成不變?
我故意吃得很慢,他也不催促我,放下筷子,拿起手機在對面耐心地等著。
到快八點的時候,我終于舍得放下筷子了。
“對了,我還買了兩張八點四十的電影票,我們一起去看吧。”
“在哪?”
他竟然沒有拒絕。“橫店影城。”
“服務員,結賬。”他說。
付過錢之后他順手起餐桌上的鑰匙對我說:“走吧。”
電影結束的時候已經22:50了。
“我回不去了,宿舍11點關門。”
“你不是在z學院嗎?”
他說的是我本科的學校,那個地方離這里有十來分鐘的路程。
“我研究生考到S大去了,在大學城那邊的那個校區。”
他都沒看我一眼。“我現在住在公司的職工宿舍里,我找個女同事,你先去那邊湊合一晚上吧。”
我以為他會直接帶我去酒店開房間的。
“我明天上午還得飛,住酒店不太方便。”
“好。”既然他都這么說了,我只能應下。
接應我的是個小姑娘,大學剛畢業的空姐。
“你不會是江哥的女朋友吧!”
“有可能。”
如果江柘不在旁邊的話,我一定會說是的。
他沒說什么,只對那個年輕的女孩兒說,麻煩了。
第二天一早,他真的上飛機了。
“我跟我的女同事不太熟,離開的時候跟她說聲謝謝。”我醒來就看到他的短信,是五點發的。
現在七點,離我上班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我得趕緊到學校去,我急匆匆地回了一條短信給他,并讓他注意安全。
“你起來了啊?”是昨晚那個小姑娘。
“嗯,昨晚謝謝你啊。”
“江哥還沒有女朋友。”她這話是肯定句。“他誰都不會喜歡。”我不知道她對我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也許吧。”我并不表示贊同,但我也不否定,至少在過去以及在未來的幾年內我也這樣認為。
“你叫什么名字,留個電話吧,有時間請你吃飯。”我說。
存好號碼,我拿起我的包就走了。
接下來,我有小半個月沒有見到他。手機一直不接,我懷疑他把我拉黑了,短信、微信、qq也從來不回。
我撥通了上次那個小姑娘的電話:“你好,我是余童,上次借宿那個。”
“我想問一下你們那個江柘……”
還沒等我說完,那個小姑娘就說:“江哥請假回家了,他母親生病了。”
聽了這句話我竟然有一些開心,不是因為他母親生病我開心,而是因為他并不是想要拉黑我。
這天晚上,江柘竟然給我打了電話。
“你不要再去找我同事了。”他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很疲憊。
“哦。”
“我后天就回去了,你別找我了。”
“那你回來找我。”
剛說完他就把電話掛掉了。
后天,我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還在火車上,我查了那天從家鄉到這里的車次,然后去火車站守株待兔。因為這天剛好是周六,周五晚上我去到父母家里,然后剛好開了家里的車出來。
“江柘!”我遠遠地看見他就叫他,他穿了一身很休閑的衣服,仍然是單調的黑色,背著一個黑色的雙肩包,他看起來很累。
“你?”
沒等他說完我就接過話來:“今天周末,剛好沒事。”其實不是周末我也會來。我引導著他向停車場走去。
“上車!”
他沒有表現得很驚訝,可能真的是很累。
他用自己的手機開了導航給我看,是三環上的一個小區。我下意識想,這一定就是他家,他不會住職工宿舍的。
“麻煩你了。”到門口的時候他就想要下車,我絕不能錯過這個極好的打入敵人內部的好機會。
“都到了,你不請我進去坐坐。”他一定不會拒絕我。在他心里,我一定還是七年前那個知書達理的小姑娘。
他果然沒有拒絕。
十一棟八樓。我用心記好,下次來一定不要找錯門。
“家里什么都沒有,進來你只能喝杯白開水。”他拿出鑰匙開門。
我跟著他進去,果然是空蕩蕩的,客廳只有一套灰色的沙發,電視柜的位置是空的,連臺電視都沒有。廚房的門敞開著,沒有鍋碗瓢盆,只有一臺冰箱。臥室的門是關閉的,我看不到。
“坐。我先去換下衣服,穿的太久了。”
過了有兩分鐘,他就從房間出來了,走到廚房去看了一眼。
“什么都沒有,我去買一點。”他說。
“我去吧,你休息一下。”
他沒有拒絕。
我出去了有半個小時,他家房門一直開著,我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還好我機智地想到了買晚飯,還買了啤酒。
我好不容易在他家翻箱倒柜找到了熱水壺燒了一壺開水,可能我動靜太大,他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你去房間睡吧。”我真的很心疼他。
“不好意思啊。你自便吧。”
他是真的很累,雙眼無神,臉色也不是太好。
他在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你怎么還在這里?”他看起來好了很多,但是黑眼圈還沒有消下去。
“吃飯吧,我叫了外賣,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
“我不值得你對我這么好。”
只要他開始自我否定,就證明他的精神恢復正常了。
“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你走吧。”
“我自己買的我還不能吃了。”對付他就得用這種不要臉的方式。
“你自己帶回去吃。”
我抬起頭看著他,他果然放下了筷子。我也放下筷子,站起身來,走到他面前,猝不及防地朝著他的嘴唇吻去。
他想要推開我,但是他的位置用不上什么力氣,我又把身體全部的重量壓向他,他一時間沒能推開我。
他真的很疲憊,沒有多長時間,他就張開嘴巴呼吸,我的舌頭順勢溜進去,但是他咬了我,痛了一下,他就松開了上下齒。就這樣,他不拒絕也不回應。之后,我也沒力氣了,但依舊壓在他的身上。
過了一會兒,他把我從身上推下來。
我站好,對他說:“就當你付了晚飯錢。”
NO.4江柘
我聽得出來她離開的時候話語里的失望。但是,對不起。
我母親三天前剛從重癥監護室轉到普通病房,我實在沒有多余的力氣去談情說愛。
九年前,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喜歡的女孩,但是她卻喜歡我。
我曾經唱給她——我們的愛永不祈求別人的寬恕。但是,她沒有放棄。
九年后,她是我最好的選擇最正確的人,但是我不能說愛她。
她曾經對我說——從來喜歡都會被愛成悲哀。但是,她還在堅持。
她壓在我身上的時候,我終于感覺到了心里的空缺被一點一點地填滿著。
NO.5余童
反正我也知道他住在哪里了,總有一天……
其實這一天,來得挺快的。
我在他家門口守了好幾天,終于等到他回來的時候是一天下午。他被一個男人送回來,滿身酒氣。
“我是他女朋友,我剛好回來。”我這樣對那個陌生的男人說。
那個男人應該也是喝了酒的,狐疑地看了我兩眼也沒再問。我媽從小就跟我說,我長了一張特別無辜的臉。
“你好好照顧他,他最近狀態不好。”
“好的,謝謝你。”我做出女主人的樣子,然后從江柘的口袋里掏出鑰匙開門。
我把那個男人送走,進門然后隨便打開一間臥室,里邊竟然沒有東西,什么都沒有。
打開另一間,也就是上次江柘換衣服的那間。有一張床,一組壁櫥,床上還散亂地放著一堆衣服。我一只手扒開衣服,騰出一個空,然后把他從沙發上移過來。
他好瘦,感覺比我重不了多少。我想,他應該是有意識的。
幫他蓋好被子,然后把衣服一件一件放到櫥子里,除了幾件白襯衣,一律的黑色,卻都是極好的牌子。
收拾完之后我有了一個可怕的想法——勾引他。
但是我成功了,在他意志力最薄弱的時候。
他醒來的時候我躺在他身邊,只穿著上身的一件內衣。
他驚悚地看著我,我能看到他因恐懼而放大的瞳孔。
“對不起。”
“我自愿的。”我笑地特別燦爛。他是我愛了、我等了九年的男人。
他坐起來穿好衣服,走出房間。然后,我也穿好衣服出來。
“那個,床單臟了,我換一個吧。”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畢竟那種事情,我也是第一次。
“我去換。”他說。
五分鐘后,他抱著換下來的床單走出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你是第一次?”
“你覺得呢?”
“對不起。”
“覺得對不起我,那你愛我呀!”我大聲地沖著他喊,突然想要無理取鬧一次。
“出去吃飯吧。”他說。
我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晚上八點,他帶我出去吃飯。
“我送你回去。”
“我想在這里。”我說。
他沒說話。我就跟著他回到他家里。
“這里就一個房間。”
“我跟你睡一起。”我真的很佩服自己不要臉的精神。
這天晚上,我真的感覺到了他的抱歉,他一句自負的話都沒有說過,兩個人的相處模式更像是剛吵過架的夫妻。
同床異夢。
第二天早上,他起來買早餐,我裝睡。
“我送你去學校。”
“嗯。”
“別過來了,我今下午要飛。”
“嗯。”
“你有沒有好點?”
“嗯。”
我以為他會說,讓我當什么都沒發生過,但是沒有,他說什么我都應著,難得他這么好聲好氣地對我說話。
晚上,我給江柘打電話,還是關機的狀態。他應該還在飛機上。我沒有他家的鑰匙,只好留在學校,無聊的翻著那群本科的學生上交的作業。
“今晚回不去了。”九點的時候他給我發了一條短信。
我半信半疑。
NO.6江柘
我非常懊惱,為什么會喝醉?
雖然我知道她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人,但是我更希望她會讓我負責,而不是不聲不吭地走人。
我給她發短信,她沒有回復,我想她也不會傻傻地在門口等著吧。
我回到家,剛落地就給她打電話,她竟然掛斷了。
說實話,我有些著急,但是我沒有再給她打一次。
“你回來了?”她不急不緩地說。
“嗯。”忽然就不知道要說什么。
“一起吃飯吧。”她果然還是聰明的,知道我想說的話。
“我去學校接你。”
“好。”
她大學的幾年我沒有參與,但是今天我看到在大學校園里的她,就好像看到她上大學的時候,已經是深秋了,她穿著白色的毛衣和牛仔褲,配一雙板鞋,年輕充滿著活力。不像自己,總有人說深沉。
我看到她的時候,她正在和幾個同學說話,很開心的樣子。我遠遠地看著,有一種歡喜從心底升起。
我看著她向這邊走過來,立馬換上一張沒有什么表情的臉。
午餐過后,她要跟我回家,我沒有拒絕。
“你先帶我去超市吧。”
“好。”
然后她大包小包地好像要把超市搬回家一樣。結賬的時候竟然要我付款,還從收銀臺旁的貨架上拿了幾包安全套。
回到家里,她把買的那些東西一樣一樣地拿出來,放到它們應該在的地方。
我注意到她把兩個一樣的杯子拿到茶幾上,小心地擦拭著,然后倒了兩杯水,一杯給我,一杯給了她自己。
“我要一套你家的鑰匙。”她說。
我咽下一口水,抬眼看她。
“我住在這里,就當你包養我。”
我想沒有哪一個女孩兒還會像她這樣把“包養自己”說得理所當然。
我從臥室的抽屜里拿出一套備用鑰匙給她,并說:“不準往家里帶人、帶朋友。”
“好。”
NO.6余童
沒想到這么容易就拿到了江柘家的鑰匙。
我會是個合格的情人。
江柘的工作使他不定時的出現在家里,一開始我找不到什么規律,后來漸漸地適應。我估計他不會回來的時候我就去父母家里住,畢竟我不喜歡一個人的家。
江柘每個月都會給我5000塊錢,我理所當然的收下,但是我不去消費。我的工資足以讓我生活得很好。
有一天中午,我不知道家里有客人。
“你回來了?”這是我拿鑰匙打開門說的第一句話。
他看到我的時候眼神怔了一下,大約過了幾秒才說:“嗯。”
然后我逃也似的進了臥室,要不是有東西落在房間里,我可能當時就轉身走出門了。
到了下午我要上班的時間,客人都還在,只好又硬著頭皮出去。
他們好像在談什么事情,沒有心情去聽,招呼沒打一聲就走了,想著江柘會不會跟我說些難聽的話。
晚上,我回到江柘那里。他不在。
一個人懶得吃晚飯,玩了會兒電腦就上床睡覺了。
江柘回來的時候我已經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態了,我好像聽見他在打電話。
一夜無恙。
我起床的時候身邊早就沒有人了。
他竟然在客廳抽煙。他說:“我沒有吃早餐的習慣。”
“你的早餐是香煙。”我說。我不喜歡煙草的味道。
“偶爾。”
“戒了吧。”
“你想給我生孩子?”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這個的。
不過打這之后我從來沒見過他在家吸過煙。
NO.7江柘
其實,這樣就很好了。她不會問我要太多,當然我也給不了她太多。
我知道,她不喜歡煙的味道,其實我也不喜歡。
有時候我會有一個很奇怪的想法,萬一她懷孕了,我一定不會舍得讓她打掉那個孩子,那樣的話,家里有個小孩子會不會很好,那是不是就算是永遠了。
我找了一個小長假,把余童帶回家。
久病的母親,看起來很開心。
其實我知道。其實我知道她一直都很招人喜歡。
有一天中午。我看到她在床上縫我的衣服。
“你干嘛呢不是說要睡午覺嗎?”
“阿姨說,你這條褲子,線開了要給你縫一下。她身體不好,上了年紀眼睛又不太好使,所以我就拿過來了。”她說。
“褲子不好了就再買一條好了。”
她低著頭說:“做戲要做得夠足。總不能讓你媽看見我連個衣服都不會縫吧?”
“這都什么年代了,還要縫縫補補呀!娶你回家又不是拿來當保姆的。”
“哎喲!”她不小心扎到了自己的手指。
我說:“你愿意縫就縫好了。”然后轉身出了房門。
NO.8余童
被江柘那句話嚇到了,好像他真的會娶我一樣。
我從來不奢望。
江柘帶我回家也不過是給他媽媽看,不想讓她擔心。
回到省城之后,他媽媽竟然還給我打了電話。
“江柘讓我叫你童童。”
“阿姨,叫什么都行。”江柘從來都不叫我。
“那天你們走得太急了,有些話都沒來得及跟你說。”周末就兩天,除去路上的時間,所剩無幾。
“你說。”
“不知道你跟江柘平常怎么相處,他話不多,你好像也是。”
他媽媽說什么我都靜靜地聽著,反正今天江柘不在,我自己在他家。
“他不會照顧自己,我的胃病多多少少他也受影響,你好好照顧他。我現在化療的費用不少,他一個月就那么多工資,對他別要求太高。你是個好孩子,但是你跟他在一起可能要吃苦了……”
說得好像遺言一樣。
第二天晚上,江柘回來了。
“昨晚你媽給我打電話了。”
江柘沒說話。
“她讓我好好照顧你。”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伙子,明天早晨起來吃早飯。”說完,我就進臥室了。
第二天早晨,我定了早我平常一個小時的鬧鐘,不過,鬧鐘先叫醒了他。
“再睡四十分鐘出去吃早餐。”他說。
我對自己說,今天要比他起得早,然后就從床上爬起來了。
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我要怎么換衣服,因為之前都是他起得比較早。
硬著頭皮換吧。只能這樣。果然,什么都沒發生。
前一天買了一包掛面,幾斤雞蛋,就這樣煮個雞蛋面吧,畢竟我也不怎么會做飯。
我起來沒多久江柘也就從臥室出來了,洗漱之后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腦,看的還是我的電腦。
NO.9江柘
我沒有在看電腦。
順著電腦的那個方向,剛好可以看到在廚房的她。
我從來沒想到會有人為我洗手煲湯。
她做的面并不是很好吃,但是那是幸福的味道。
從那以后,只要我在家,都會吃到她做的早餐,即使有時候懶得做,她也會提前買好面包和牛奶。
我也會早早地回家,有一天晚上十一點,我回到家里,她竟然不在。
“你在哪?”
“我在家啊。”她有些口齒不清。
“在哪?”
“江柘?”她好像剛剛反應過來打電話的人是我,“我在我爸媽這里。”
“那你睡覺吧。”
瞬間松了一口氣,我無法想象我的生活里沒有她會是什么樣子。
然而,這一切都快要結束了。
轉過年的春天。
三月,本該是萬物生長的季節。
我的母親一個星期內被下了五次病危通知書。
從此,我在那個城市再也沒有親人。
可能這個世界上,我也只有她了。
十多天沒見她,真的很想她。
一輛豪車把她送到樓下,我看到駕駛座的位置把車窗降下來,她笑臉盈盈地與他攀談。
我看著她走進樓道,依舊是春風滿面。
她剛進門我就開口:“誰送你回來的?”
“我導師的兒子。”她邊換鞋邊說。
“挺有錢的。”
“還行吧,也是個教授。”
“你準備棄我而去了。”
“有可能。”
我知道余童想要留校,我以為……
NO.10余童
我以為江柘是在跟我開玩笑。
但是我忘了,他是一個從來不會開玩笑的人。
好吧,最后一次了,再也不見。
“我已經拿到留校的資格了!”
“余童,你還有什么瞞著我!”他第一叫我的名字。
“沒有了。”
我感到很無力,他不信任我。
他以為我跟那個教授在一起就是為了獲得職稱,然而那天只是因為我的博士研究生導師八十大壽。
后來,我聽別人講,江柘的媽媽去世了,江柘出國了。
他把他的那套房子留給我了。
NO.11尾聲
余童的愛是,我什么都瞞著你,除了我愛你。
江柘的愛是,我什么都告訴你,除了我愛你。
余童走的時候,拿出一張銀行卡,里邊有三萬塊錢,是江柘這半年來給她的,她一分沒動。
江柘走的時候,把老家的房子賣了,還了那套房子的貸款,然后房產贈予余童。
三年之后,余童在家打掃衛生,透過陽臺的淺藍玻璃,看到樓下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瘦了……”
她下樓扔垃圾,好像聽見有人說,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作品為原創,轉載請聯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