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上出租車時,還是下意識的把車牌號發給了他。
此時的他,正站在高樓的辦公室內,和同事一起,為今天以低價成功收購A公司開酒慶祝。叮叮,,短信響的時候,他低頭看了一眼那閃了光的手機屏,又撇過眼,繼續和眼前的人推杯換盞。
她盯著窗外,看風吹過那些景色。下意識的,攏了攏發。又到了夏秋換季的時候了,和他認識也七年有余了。從學生時代的青澀無畏,到前兩年剛進社會的迷茫無措,再到現在,他在商場上游刃有余。好像一直是他在成長著,而她一直是處于他的保護下。她也曾說過,想要出去工作之類的話。但被他拒絕了,說是外面的世界太過復雜,不想要單純的她沾染上。那時,她是溫婉純良的,他也是實打實的固執人。
是從什么時候改變了的呢?那天兩人去買衣服,他說她身材沒以前好了?不不不,還是那天同學聚會,她明顯感覺到他在人群中不一樣了。以前他和她總是靦腆的一起出現在同學的面前的,可那天的他,格外活躍,而她,一直靜靜的坐在那兒。
她后來去報了陶藝班,從學和泥胚開始,到后來成型,再上色。自顧自的也很開心,給他看了,什么呀,改天我帶你去那個海天大商場,里面的這種陶制品多著呢!
她說,這是我親手做的,和那些機器碼出來的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啊,不都是一攤土嘛?!他擺擺手,說,手頭上還有工作呢。
她沒再說話了。
『2』
兩人讀大學剛認識那會兒,他會偷偷去學校后山坡釆些野月季,把那些濃的淡的扎在一起,用紅繩子系起來放進她的課桌。第一次,她是嚇了一跳的,坐她后座的人告訴她是他放的之后。她不禁吃吃的笑了起來,都這個年代了,還有人做這么俗的事。沒過幾天,他又放了一束,還帶著清晨的露珠。
她找到他說,同學,你知不知道不能亂釆花草的。他摸摸頭,長在野外浪費了,想著開學的時候你說你喜歡花,便釆著給你了。
那時候啊,花是真花,心也是真心。只是錯把月季當玫瑰了。
陶藝課上的代課老師說,今天自由發揮。
隔壁桌的李夫人帶了李先生過來。兩人商量著給六歲的女兒合力做一個紀念品,祝賀女兒幼兒園畢業。
看著他們低低的爭論著該做什么時,她心里默默想著:真是幸福啊。可她沒這個福氣了。
她為他打過一次胎,還是剛畢業的時候。
那時,兩人還在為工作的事磕磕碰碰,也都沒有為人父母的打算。他勸她生下來,一切有他在呢。她騙他要去閨蜜家玩幾天。他點頭說好,去散散心吧,有我呢。
她也沒走遠,自己買了藥物流產。就在離他們出租屋不遠的一個小旅館住了幾天。
那幾天,她很想他,也想那個和他們沒緣分的孩子。一個星期后,她回家了。那天他沒在家,第二天也沒回來。她知道他去出差了。第三天早上,餐桌上放著一大束鮮紅的玫瑰和一個銀灰色的絲絨小盒子。
她告訴他孩子已經沒了,他急紅了眼。當時不是說有我在嗎,你急什么,你急什么,你以為那只是你一個人的孩子嗎!
她繼續說著,有可能以后也不會有了。是,人在現實面前總是脆弱不堪的。她還是沒跨過這個坎。以前聽別人說流產跟鬧著玩似得,等自己經歷了,哎,這個滋味兒可不好受啊!
他聽了,默默地把她摟過來。不知過了多久,帶她梳了發,又給她換了一件衣服。
你帶我去哪兒?她低頭問他。
民政局。他不看她,繼續給她換著鞋。
她聽了,腳一縮,別呀,你可想清楚了啊!我我我……
是,你你你,要我怎么說你好。那么倔,都說了有我有我,可偏偏還是不聽。這下非得動用法律,才能約束到你。
我把你孩子打了,你不氣我嗎?
我氣你,我還恨你狠呢!可那還是抵不上我愛你呀!他抬頭,眼里有光。
有可能我們以后都不會再有孩子了?!她咬咬唇,不看他。
他站起身,掰過她的臉正對著他,有你就行了啊,走吧。
『3』
她擦擦臉,就瞧著代課老師朝她走過來。
這位同學,讓你自由發揮,有這么難嗎,干嘛一副惆悵又惆悵的表情。
她沒說話,望著眼前這個比她年紀還要小的代課老師。她的傷心是自己的,沒必要打擾別人。
那天她在外面呆了很久很久,想了很多事,大的小的,傷心的快樂的。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床的另一邊是空落落的塌陷。她知道是自己跟不上他的腳步了,以前他只對她說,有他在呢。現在的他,事兒那么多,而她已經很久沒見他了。她想和人說些瑣碎的事,卻發現這幾年的自己,周圍只有滿滿的他。
終究還是落了俗套,他給她一紙婚約,她還他一份離書。出租車路過的風景,都有他和她的影子在眼前重疊。回憶啊,總是和現實混在一起,讓人產生錯亂,而他和她也在最后的最后再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