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晚的太過沉重,太早的太過虛幻,不早不晚的又或許只是一眼望的到頭的暗淡和回頭能看到的蜃景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或許是大多數人都向往過的關系,單看看名偵探柯南聲勢壯大的新蘭cp粉就可見一斑。為什么人們會向往一段不懂愛情時的愛情呢?當然不是因為戀童癖……與其說是向往不懂愛情時的愛情,不如說是向往一個幼時相識,參與了你人生最美好的時期大部分經歷并最后相伴終生的人,再換句話說,向往一種親情式的愛情。太多共同的回憶使得彼此熟稔如親人,不需要確立關系后的磨合,因為彼此早已過于熟悉對方了。所以說對青梅竹馬的幻想更多還是出于對長久的親密關系的向往。而電影《Melody》中探討的,除了長久的相伴還有“喜歡上你時的心理活動”,給現代的“兩小無猜”做了最佳注解。
故事發生在70年代的英國,鏡頭下的倫敦陽光燦爛得宛如南歐,人們的生活平淡而安逸,一派標準浪漫喜劇的氛圍。伴著悠然的小調,電影跟著男女主角在倫敦大街小巷的腳步鋪展開來,男女主角隨著其他孩子一起匆匆跑進學校,鏡頭進入到傳統小學的日常展示:不聽話的小學生和著急上火的老師,沉迷于打架抽煙制作炸彈的男生和嘰嘰喳喳地討論各種莫須有的戀愛八卦女生們,像極了當代四五年級的中國小孩。短暫的富二代小乖乖男主的交友日常后,男女主角正式見面了:調皮的男孩子們偷看女生上舞蹈課,男主角Daniel就在這時對正在起舞的女主角Melody一見鐘情,開始了笨拙可愛卻行之有效的“撩妹”。
那么小的孩子是否真的懂得愛情?在電影中這樣的愛情到底該如何表現才不至于失真?這或許是本片以及其他同題材電影面對的最大挑戰。本片讓人稱道的對兒童心理的精準拿捏以及不同尋常的對兒童不夾雜智商優越感的同情理解讓《兩小無猜》“兩小無猜”的呈現真正讓人信服。不同于《怦然心動》及與本片撞名的法國電影《Jeux d'enfants》(大陸官方譯名《兩小無猜》)將故事從童年的初識一直講到了被普遍接受的愛情應該出現的年齡,青春期,甚至是成年后,《Melody》的時間線甚至不到片中一個學期長。前者還可以通過后續的感情發展順理成章地讓開始向往愛情的青少年在思考中意識到童年萌發的感情到底具有什么樣的屬性(是否是愛情的萌芽),《Melody》只能讓兩個小孩用自己的眼光來判斷。他們既是懵懂天真的,又對成人世界有著驚人的清晰認識,而最終這段兩小無猜的感情既是當局者迷,也是旁觀者迷。
小孩子懂得愛情嗎?無論是看到Daniel的視線越過所有人呆呆地鎖定在Melody身上,還是平日里乖巧得有些羞澀的Daniel一點也不顧忌周圍同學的嬉笑想坐到Melody旁邊一起吃飯,或者是Daniel在運動會中想著Melody跑出了第一名的成績,又或者是看到Melody知道Daniel的心意后偷偷拿媽媽的化妝品給自己化妝,面對Daniel的好朋友“勸退”一言不發堅定地等著Daniel,沒有人會對這個問題給出一個否定的答案——這些一點一滴可愛的,泛著溢出屏幕的粉紅色泡泡的小事件,正是每個人都經歷過的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的大膽,忐忑又甜蜜的狀態。
成人世界,忠誠,宗教,死亡,這些不常出現在兒童觀念里的復雜的概念卻是兩個人的感情在電影呈現中無法忽視的重要元素。兩人喜歡在墓地相約,墓地約會時發生過一段非常經典的對白。墓地中有一對夫婦的合葬墓——丈夫先給自己相伴五十年的妻子立了墓碑,兩個月后丈夫也身死,歸葬妻子的墓中。Melody讀著碑文,問Daniel:“五十年的幸福時光……五十年有多長?”“150個學期,不包括假期。”“你會愛我那么久嗎?”Melody反問,Daniel沒有猶豫點了點頭,Melody又說:“我不認為你會。”“當然會的,我已經愛你一周了不是嗎?”成人眼里愛情的長久絕對不是一個星期可以證明的,所以Daniel的回答顯得孩子氣得可笑。可是一個星期只是我們用一個確實可測量的客觀單位來規定的,而同樣單位時間的時間流逝對于不同個體的體驗是截然不同的,所以有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就也有一日三秋,度日如年。事事操心,工作繁忙的成年人是前者而始終等待著下課等待著放學的小學生無疑屬于后者。一周那么漫長,需要熬過那么多無聊的課,過了一周還是喜歡你而不覺得無聊說明我就是很喜歡你,喜歡到能熬過一周那當然就也能一起度過50年。
其實小孩子懂的足夠多,Daniel看得出大人的不快樂,看得出以身份地位取人的膚淺可笑,Melody懂得愛情就是喜歡一個人勝過自己最喜歡的地理課,相愛的兩個人就是要一直在一起。在看過大人糟糕的生活后,兩個孩子甚至知道要在長大、生活變糟糕之前用婚姻對彼此許下陪伴的承諾是多么重要。他們懂得事物最本質最根源的道理,他們不懂的只是被大人搞得無限復雜化的社會規則,比如宗教,比如儀式,比如虛假的人情來往,比如上流對下層百姓的敷衍。
由英國最長壽電視劇《doctor who》第一季的導演Waris Hussein執導,并集結了當紅電影《霧都孤兒》中的小童星拍攝,本片在英國國內的票房成績并不算理想。然而奇怪的是,多年后該片引進到日本和香港等亞洲地區卻意外受到了追捧,據說甚至影響了一些日后的知名導演。
上個世紀60年代末到整個70年代,也是本片拍攝上映的年代,英國社會處在由國際地位下降,經濟發展頹勢帶來的迷茫之中,從63年自由電影運動走向衰落后,電影行業持續不景氣。相較由名著改編自帶知名度、話題性,質量有保障的《霧都孤兒》,原創作品《Melody》的票房失敗完全可以理解,它在亞洲市場收到的好評已經足以證明本片的優秀之處:幽微細膩,純真直白而又克制如詩歌的情感表達。
到現在提起“兩小無猜”,更多人想到的會是前文提到的那部講述了一對男女為愛作死一生的故事的法國文藝片——一般人應該都不會那么談戀愛也不會想那樣談戀愛,如果真的想感受一下什么叫兩小無猜,浪漫至死的法國人是回答不了這道題的,帶點小文藝小憂傷的70年代英倫風才是這道題的標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