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的火車車廂,燥熱的午后,幾乎每個人都有些焦躁,加之火車又晚點了。突然有小孩的哭聲響起,沐芷晴淡淡暼了一眼。那是一個五六十歲的奶奶抱著孫女吧,孫女哭了,怎么哄都不行。三四歲的年齡,活潑好動,怎么會喜歡安靜呆在車廂里呢?沐芷晴有些無聊的揣測著。
只是沒想到過了一會兒,小女孩停止了哭聲,隱約的還有一個好聽的男聲。沐芷晴抬眼去望,有些詫異的發(fā)現(xiàn)小女孩被一個年輕的男子哄著,那男子著黑色T恤,眉目清朗,輕輕的為小女孩唱著搖籃曲,聲線柔和,聲音略低,似乎不欲打擾別人。那一刻,沐芷晴心頭涌出淡淡的暖意,這個年輕的父親還真的挺會哄孩子呢。再細看那小女孩,已經(jīng)睡著了。
很快,火車到站了。沐芷晴有些詫異的發(fā)現(xiàn),原來那小女孩不是那男子的女兒,他只是坐在那里,順勢幫忙而已。老奶奶正抱著小女孩和他道謝呢,“給叔叔說再見”,小女孩揉揉惺忪的睡眼,“叔叔再見”,那男子似乎有些哭笑不得,“嗯,再見”,后來好像還輕聲嘀咕了一句什么。沐芷晴沒有聽清。
只是火車上的小插曲,沐芷晴沒有在意,并很快將其拋之腦后了。只是偶爾在路邊看見小女孩時,會想起那個所謂的“父親”,而后淡淡一笑,為自己所以為的烏龍。
世間事大概都是如此,念念不忘,必有回響。當你反復(fù)的回想一個人時,或許,你就遇見了。
大三的沐芷晴在輔導(dǎo)員再三強調(diào)要去的學長交流會上,意外的發(fā)現(xiàn)了那名年輕男子。原來,他是已經(jīng)畢業(yè)兩年的學長,石宇陽,他正是依據(jù)學校提供的大學生創(chuàng)業(yè)孵化基地開創(chuàng)了公司,并打算進行下一步的創(chuàng)新開發(fā)項目。這次開交流會,一方面是感恩母校,傳遞經(jīng)驗,另一方面,也是招攬賢才,為公司發(fā)展引入更多的創(chuàng)新之流。
沐芷晴本是漫不經(jīng)心的聽著,卻發(fā)現(xiàn)越來越多的提問,如果說剛剛那位學長發(fā)言,有兩位學弟提問的話,那么這位石學長,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不下五六位學妹提問了。照這個趨勢,后面的學長學姐怕是時間不夠了。果然,輔導(dǎo)員馬上出來主持局面了,“我知道大家對石學長的項目很感興趣”,下面同學立馬起哄,“不不不,是石學長長得太帥了”,那人看見這種情形,似乎已經(jīng)習以為常,當即接過話來,“那我就把微信號留給大家”,很快PPT上就出現(xiàn)了石學長的二維碼,這時,沐芷晴一瞅,哈,幾乎全場都拿出了手機。沐芷晴有點糾結(jié),要不要掃碼呢,算了,先拍下來,以后再說吧。
偶然的兩面之緣,沐芷晴沒有在意,只是對這個人略略多了幾分了解,嗯,算是知道了他的名字,那個二維碼,沐芷晴還未掃,就聽見周圍女孩嘆氣了,還以為是私人號碼呢,原來是企業(yè)公眾號。不知為何,沐芷晴笑了。
由于是微信公眾號,沐芷晴正大光明理所應(yīng)當?shù)募恿岁P(guān)注,卻在關(guān)注的那個瞬間,有了一個驚人的發(fā)現(xiàn),那個圖像怎么與她微信朋友圈里一個人的圖像那么像呢?沐芷晴有些詫異,應(yīng)該不會這么巧吧?
之所以有印象,是因為那是她大學入學時加的第一個微信好友。那是大學開學第一天,學長帶隊領(lǐng)他們這些新生入學,為方便聯(lián)系,那位學長加了她所在分隊的隊長微信號,也就是她。只是后來,由于一些事,她提前去了學校,聽隊友們說,那個帶隊的學長好像也臨時有事?lián)Q了人。原來是他?沐芷晴覺得有些神奇。
但這些能說明什么呢?不過是匆匆的遇見,又匆匆的路過。沐芷晴或許在意了,或許沒有在意,太過忙碌的時候,其實是沒有時間想一些所謂浪漫,所謂的緣分。
只是后來的后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五六歲的小丫頭好奇的問媽媽,“那媽媽,你是什么時候意識到爸爸一直是喜歡你的呢?”,年輕的媽媽頗有些不好意思,“石宇陽,管管你女兒”,年輕的爸爸一邊洗著碗筷,一邊笑應(yīng),“芷晴,天天可是咱們共同的女兒。來,天天,到爸爸這兒來,媽媽害羞,爸爸給你講”。
那還是高中的時候,高一分班,開學第一天,吵鬧的教室,他無聊的四處張望,卻發(fā)現(xiàn)過道對面的那個女孩在認認真真抄寫一首宋詞: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逆著陽光,他看著她靜謐的容顏,心底仿佛突然聽到了花開的聲音。然后,他就知道她的名字了,沐芷晴,因為她走錯教室了,她朋友來尋她,在教室門口大聲喊她的名字。他看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然后飛也似的跑掉了。那首宋詞還留在原地,也留在了他的心上。
他做賊似的把那張紙留了下來,第一次知道,原來有個美麗的詞語叫“相思”。他常常在夜深人靜之時念著那個美麗的名字,沐芷晴,沐浴在晴天里的白芷花,多么好。仿佛不經(jīng)意間,他就知道了她,她是學校里沐老師的獨生女,喜歡念一些不著調(diào)的詞,很迷糊,所以才會在開學那天從初一教學樓跑到高一教學樓了。
于是,他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注視了她三年。看她抽條似的長高,看她發(fā)在校刊上的詩歌,看她從靦腆害羞變得越來越活潑。后來,他先一步去了她理想的大學,在那里默默的等她。
當他知道她要來學校了,他憑借著自己的好人緣成了她的帶隊學長,動用了點手段,她成了隊長,可惜,還是沒能夠在她來校時去接她。
他愈發(fā)的努力,他想,如果站在高處,她應(yīng)該就會看到他了吧。那天,到母校開交流會,他看見了她,可是她沒有提問,他有點失望。他出示了微信號,他注意到她詫異的表情,他想,這個傻丫頭,她會不會聯(lián)想呢?果然,一如既往的迷糊著。
事實證明,有緣即會相遇。下雨天,迷糊的她又忘記了帶傘,他開著車路過。他笑稱她“小學妹”,解釋他曾讀過她的詩,聽過她對李清照《一剪梅》的分析。這一次,她終于注意到了他。
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以文會友,約她去逛書店,淘舊書,漸漸的滲入她的生活。意外的結(jié)識了她的好友,閨密,帶她去他一幫哥們常去的場所玩。然后,所有的感情就這樣隨遇而安,自然而然。
她成了他的妻,在他動心十一年以后。
原來,有一種感情,叫遇見你便是晴天。
“天天,別聽你爸爸絮叨了,咱們走吧”年輕的媽媽拉著小丫頭就準備出門了,年輕的爸爸匆忙到門口換鞋,“一如既往的迷糊蛋,我不去車庫開車,你打算帶著女兒走路去黃山啊?”
石宇陽無奈的嘀咕著,抬頭卻看見她帶著女兒安安靜靜的站在小院門口等著,不知為何,驀然之間就笑了。